第一章 鬼穀子
歌謠浩蕩,一縷縷白色真氣匯集著,化眾人之願力,生浩然之正氣,破魘羅之鬼煞。
魘羅黑色的觸手慢慢消散,身子像是被紮破的氣球,噴著黑氣癟了下來。
“啊……”
一聲女人撕心裂肺的哀嚎,讓人頭皮發麻。
隨著黑氣的消散,見齊靜雙眼閃著綠光立在雪地中,嘴角流著黑血,手臂緩緩抬起指向了柳夢蝶,身子直挺挺倒在了雪中。
人死了,罪惡也就隨著靈魂墮入了地獄,沒必要對屍體發威。
見事情平息,幾人盤膝而坐恢複著元氣。
許久,爺爺起身說道:“大家都恢複的差不多了吧,都回去吧!”
屈太翁點點頭,珈藍等人也無疑義。
屍體,人最終的狀態!
墳墓,人最終的歸宿!
無論貧賤富貴,死了都要入土,然後消糜在泥土裏……
村民們將屍體裝到了破船上,載著船回到了岸邊。
牛隊長看著齊靜,馬外委,陳老道幾人的屍體,對爺爺說:“葉師傅,這幾人都是無產階級的敗類,人民共同的敵人,我帶回去交給組織……”
原來,牛隊長接到村民舉報,是專門帶民兵到死人溝捉妖人的。
爺爺捋著胡須點點頭,牛隊長一臉欣喜,直接將屍體放到了騎來的馬上,哼著小曲兒馱著走了。
這時,一個村民跑告訴眾人,老支書的屍體在下坡找到了,抬棺隊的人卻一個都沒發現。
劉鴻聽後驚訝萬分,帶人抄小路去了下坡。
爺爺架了牛車,將杏花、莫小夕等屍體裝在了車上,大家踏著半尺深的積雪,吃力地往溝口走。
莫雨塵家裏隻有他了,黃香、杏花母女、莫小夕等屍體無人處置,最後隻能在我家過喪事。
……
數日後,南山山坡上,白紙錢在地上卷動,紙灰如白蝴蝶飄飛。
荒山多了幾座新墳,墳頭壓著紅紙,蠟燭燒的啵啵響。
莫雨塵一臉冰冷,雙拳緊握,看著墳包眼眶裏閃動著淚花。
“孩子,哭出來吧!哭出來就不難受了。”屈太翁看著莫雨塵,如是說道。
莫雨塵沒說話,也沒有哭,就那樣木立著。
臘月二十七這天,爺爺起床後去趕場置辦年貨,屈太翁躺在火炕上,呼嚕打的震天響。
昨夜,爺爺和屈太翁二人,足足喝掉了六七壇濁酒,屈太翁爛醉如泥。
並不是爺爺酒量好,而是屈太翁搶著喝,這都太陽曬屁股了還沒醒來。
莫雨塵將頭埋在被窩了,不知道醒了沒。
我背了背簍關好大門,到附近樹林撿拾了一些柴火,回家時,見翠竹坐在門口發呆。
“翠竹,她們幾個呢?”我隔著老遠問道。
“珈藍,格桑二人去了西藏,洛紅蕊帶著鱉蛋到湘西去了,屈太翁和紫菱也回村子了,留下了一封信。”翠竹起身打了個哈欠。
“啊?”我驚訝了一句,半天沒反應過來。
怎麽才剛剛相逢,就匆匆離別呢?
堂屋裏,莫雨塵、柳夢蝶二人坐在兩邊,各自在剝指甲,誰都不理誰。
我點了柴火,往鍋裏加了水。
翠竹拉著風箱,小臉蹭了不少黑灰,髒兮兮的,卻特別可愛。
爺爺回來後,撕開屈太翁留下的書信,邊看邊罵道:“老東西,說走就走,真是狼心狗肺呐,白白浪費了我那好幾壇酒……”
多年後,直到我再次見到紫菱,才知道我和她自幼訂了親,屈太翁這次造訪是來認門兒(定親)的。
曉得我娶鬼妻的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昨天是立春,俗稱打春,打春打陰,白雪紛飛。恰逢打春是陰天,早上起來就在飄雪,地上積雪越加厚了。
爺爺趕場買了一隻野雞和一隻野兔,還有豬肉,蘿卜幹,菜幹,凍豆腐,掛麵……
“呐,這是給你們買的奶糖和瓜子。”
爺爺從布袋裏取出了油紙包,打開後,裏麵包著奶糖,瓜子。
柳夢蝶和莫雨塵兩人都不吃,我往二人口袋裏各塞了一把,然後和翠竹蹲在地上,盯著炕桌上的瓜子,比賽看誰磕的快。
不一會兒,桌子上瓜子皮堆成了兩個小山。
爺爺端著炒好的白菜蘿卜幹,看著桌上的瓜子皮,笑著說道:“兩隻小豬,快收拾了桌子吃飯。”
爺爺見莫雨塵、柳夢蝶一言不發,早就曉得了個中情由,好說歹說才勸動了二人。
夜裏,翠竹和柳夢蝶二人說悄悄話,慢慢熟絡了起來。
我將火爐上燒開了水灌到了暖瓶裏,回頭發現莫雨塵不見了。
“翠竹,莫雨塵呢?”我怕這一時間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
“他呀,剛剛一個人出去了。”翠竹說著,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出門一看,哪有莫雨塵的影子,雪地上行人的腳印雜亂,隻好趕緊告訴爺爺。
天已經模糊了下來,爺爺點了油皮燈籠,幾人頂著風雪冒著嚴寒,直到後半夜,也沒見到莫雨塵的影子。
八年後,再見到熟悉的身影,但已經不是當年的知心朋友。
第二天,家裏來了一個年輕女人,自稱是柳夢蝶的姑姑,接走了柳夢蝶。
臨走,柳夢蝶將折好的紙悄悄給了我,還叮囑我保存好那張烏鴉圖,隻要想見她時,對著黑鴉呼喚她的名字,她就會知道了。
我站在村口,看著柳夢蝶離開,心裏有些不舍,但也無可奈何。
柳夢蝶一步三回頭,香腮上掛著淚珠,被帶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在雪地上留下了兩道深深的車轍印,由四匹馬拉著緩緩消失在了遠方。
我站了好久,盯著馬車消失的地方,沒有動一下。
“傻孩子,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回去吧!”
爺爺拉著我和翠竹的手,開始往回走,我回頭看了一眼路的盡頭,眼睛朦朧了……
我偷偷打開了柳夢蝶的給我的紙,展開有,紙上畫著兩個笑臉,天空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
除夕之夜,各家都在門口點紙錢,為故去的先人守歲。
我家沒什麽親戚,年過的不鹹不淡的,幸好有翠竹在,增添了幾分樂趣。
正月十五鬧元宵,猜燈謎,唱社火,舞獅子……
正在熱鬧當口,學校通知開學,結果語文書掉在了壁櫥底下,找到時被老鼠啃掉了一半。
那年頭,老鼠也饑餓,幸好吃掉的是前半本。
稀裏糊塗的,三年級才一學期,和猴子就直接被弄到了四年級,與胖子成了同班。
那段時間,翠竹整天纏著爺爺要學鬼術,被爺爺發送到了一個道觀裏,隔三差五跑回家發牢騷。
我和猴子小學畢業時,胖子還是四年級。
那家夥氣的直跳腳,回到家被他老子暴打一頓,然後了輟學。
我初三時,胖子入伍當兵去了。
從四年級開始,爺爺每天除了教我符籙、陣法、咒語、蘸壇等,還傳授了我鬼道內家功夫。
我勤學苦練,到初三時候,功夫有成,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
幾年後,我和猴子上了同一所師範。
猴子整天抱著地質學,拿著放大鏡到處瞎瞅。
雖然他學的是地質,但並不是在研究本專業課題,而是考究那個姑娘屁股圓,那個姑娘雪奶好,那個的臉盤子漂亮,那個的嘴親起來香……
我專修古代史,平時雜七雜八的都看,圖書館沒有我不知道的書。
這天,我正在圖書館翻閱《鬼穀子》,猴子急急忙忙跑來告訴我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