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劉晃隨即挑眉,瞥了傅珩一眼。

傅珩仍舊泰然自若,唇邊也還掛著淺淺的微笑,體麵的一如往常。

但是陳落太熟悉傅珩,她也能感覺到傅珩身上逐漸沉鬱的氣壓。

“這還真是意外之喜,先前有聽說一些風言風語,但沒想到是真的。看樣子我很快就能喝上喜酒了。”

劉晃掃了眼陳落手上的藍鑽戒指,露出了然的表情,“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完婚?”

莫名的壓力縈繞,陳落勉力維持微笑,“為時尚早,您太客氣了。”

“哪裏哪裏,這是好事,好事就得慶祝。隻不過嘛,雖然你跟傅遲是準夫妻了,但有句話說得好,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更何況你是女人,我怎麽會為難你。”

劉晃慢條斯理的說完便起身了,截然一副送客態度,“今日傅大少和陳小姐要說的話,還是等改日傅二少有空的時候,再來跟我說吧。”

語罷,劉晃轉身就朝樓梯走去,不讓傅珩和陳落有多餘的縫隙插一句話。

很快管家便來恭恭敬敬的下逐客令。

傅珩和陳落都沒太意外是這個結果,沉默著從劉家離開。

上了車,司機小心翼翼詢問去向,傅珩讓司機開到了個隱秘的地方停了車。

陳落雙手交疊在膝蓋上,麵上沒什麽表情。

但她很緊張。

從前在傅珩身邊的時候就是這樣,她可以從細微表情判斷出傅珩是開心還是生氣,也能敏銳的感知到傅珩的情緒波動。

而如今,或許是太久沒相處,這種能力減弱了一些,變得遲鈍,但陳落仍舊能分辨出細微的差別。

傅珩跟傅遲帶給她的壓迫感,是完全不同的。

可以說,大部分時間,陳落在傅遲身邊都是輕鬆的。

因為傅遲太好懂,也太好哄。

而傅珩像是深淵,無論如何都望不到底。

“知道劉晃為什麽不接受你我登門的致歉嗎?”

忽的,傅珩清淺的開口,語氣平淡。

陳落心頭有了一個答案,一個她明白傅珩此刻在想的答案,但陳落沒有出聲,隻是看了眼傅珩的側臉。

男人幹淨利落的下頜線緊繃,長的有些過分的睫毛因為膚色的蒼白,在眼周投下淡淡的陰影,讓傅珩看上去脆弱又無辜。

傅珩顯露出來的脆弱,能很好的讓人降低警惕。

譬如眼下的陳落。

陳落生出幾分心軟的感覺,唇瓣也跟著微微動了動。

還不等她出聲,傅珩便一字一句的道:“因為他想借這一次的事情,從傅家得到好處;而他知道,從我這裏能挖到的好處,遠不如阿遲那裏能得來的多。因為我體弱多病,活不了幾年,不會被傅家,被爺爺真正的看重。”

傅珩的眼睫越發低垂,看上去像是閉了閉眼。

車窗外秋日發冷的陽光照射進來,投在他的發梢眼角,讓傅珩這一刻看上去,像是隨時就要消散。

不知道是不是陳落的錯覺,這一瞬,她看到傅珩似乎顫抖了一下。

轉瞬即逝。

陳落的心口也跟著抽痛。

陳落動了動唇瓣,道:“……大哥,不是這樣的。”

聽到陳落這麽叫他,傅珩驀地抬眸,看向她。

傅珩凝視陳落,“落落,這聲大哥,是跟從前一樣,還是因為……阿遲?”

陳落嗓子幹痛,遲疑著沒有回話。

倏忽間,說不出的惡心感覺湧上來,衝擊著陳落的咽喉,甚至沒給陳落多少反應的時間。

她猛地側身打開了車門,下車跑到路邊,扶著樹幹吐得昏天黑地。

膽汁好像都要吐出來,陳落眼前一陣陣發黑,嗓子眼劇烈地收縮,泛著極致的苦澀。

心跳聲越來越大,恐慌感再次從四麵八方湧入陳落的心田,許久之後,她吐完了,恍惚的直起身,才感覺到後背上多了一隻手。

她感覺不到那手的溫度如何,轉眸卻對上傅珩深沉如墨的眼。

他和傅遲的眼睛太像,陳落險些以為自己看到了傅遲。

傅珩似乎有些無語凝噎,雖然緊盯著陳落,但眼底好像劃過失神,茫然的看著陳落,仿佛不知道該對眼前的場景做出什麽樣的評價。

兩人對視許久,傅珩才從口袋裏取出一方手帕,藏藍色的,帕角上繡著一隻小小的振翅白鶴,是他常用的定製品牌。

他伸手為陳落擦拭唇瓣,絲毫不介意陳落剛剛才吐得亂七八糟。

陳落眼角一瞬發紅。

無論如何,這些年,傅珩是傅家對她最好的人了。

可她身不由己,什麽都要不了,什麽都不能要。

傅珩為她擦拭完唇瓣,捏著帕子的手微微收緊,“跟傅遲說了嗎?還是說,沒打算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