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小男孩莽莽撞撞跑過來,當媽的立刻訓斥了他,“樂樂,別大喊大叫。”小男孩叫樂樂,似乎這時候才發現了我和唐笛靈的存在。他倚在徐橫舟身邊,靠著他的胳膊,看著我和唐笛靈。
這樣一幅畫麵,立刻讓我萌生了局外人的感覺。我覺得我應該走開了,明顯這孩子和徐橫舟不是一般的熟悉。哪怕心裏有再大的疑惑,現在也不是說話的時候。
我主動對徐橫舟說:“那我們上去了,你們在這裏玩吧。”
徐橫舟大概也覺得這樣最好,他沒多說什麽,就接受了這種處理,說:“好,那你們去吧。”
我和唐笛靈就轉身走了。
一背過身,隻走了兩、三步,我就聽見身後小男孩的聲音,“我們再去玩一會兒吧,等會兒再回家,好不好?”他媽媽又在訓他,“樂樂,你別太纏人。”
小男孩在哀求:“走嘛,徐橫舟,再陪我玩一會兒嘛。”
我一腦袋的疑問,也隻能裝作什麽都沒聽見地往前走。其實這時候我很羨慕那些膽大的女生,曾經聽說過一個學妹,她就敢在看見男朋友和別的女生在一起的時候大吼一聲:“xxx,她是誰?”傳說她男朋友對她是又愛又恨,幾次想分手,都沒分掉,後來她畢業了,我也就不知道他們倆的結局了。
走的稍微遠了一點,唐笛靈問我:“這人是誰啊?挺神氣的。”
我覺得要是對唐笛靈如實匯報的話,肯定會出現一些我控製不了的狀態,所以我選了個最簡單的答案:“這是我們考古實習的老師。”
“哇靠,你們老師這麽帥啊。”她聲調提高了一倍。
幸好我們兩個已經走得挺遠的了,否則我怕她的這句話都會傳到徐橫舟的耳朵裏。轉過彎,我們倆就上了去往六樓的扶手電梯,電梯上升的時候,我再看向剛才我們站著說話的地方,徐橫舟和那對母子已經不在那裏了。
到了六樓,我們倆直接去了售票大廳,看著那些電影海報,唐笛靈問我:“看哪一個?”有好幾個放映廳,電影也有好幾部。
我覺得目前的狀態,看哪一個對我來說都一樣,就說:“隨便,你決定吧。”
唐笛靈就轉頭看著我。我說:“怎麽了?”
她說:“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麽了?心不在焉的。”
“有嗎?”我說。
“有。”她很肯定地回答我,“你的眼神飄忽不定,臉上也毫無表情,憑我對你的了解,你現在就是處於心不在焉的狀態。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什麽?我集中了一下思想,準備忘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唐笛靈卻在問我了,“小小,剛剛那個人是誰?”
我說:“不是告訴你了麽?”
她說:“我本來是有點信你的,但你現在魂不守舍的樣子……”我提亮眼睛看著她,以示我沒有魂不守舍,她就對我翻白眼,“別裝了你,老實交代吧。”
她的這句話就像在氣球上紮了個洞,我立馬癟了。在簡單地整理了一下思緒之後,我對我的好朋友說:“這個人……有可能是我的男朋友。”話一出口,我就覺得自己很聰明,我竟然用了有可能這個詞。
唐笛靈也被這個詞炫到了,她眼睛一下睜大了,“有可能?什麽意思,預備役?”
真是個理解力超強的孩子,好了,這下不需要我解釋了。
看我默認了,這丫頭一秒鍾就激動了,“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再下去看看那個人。”這就是我擔心的、會出現的讓我控製不了的局麵,結果它真的出現了。我連喊兩聲,沒喊住唐笛靈,她已經一溜煙出了售票大廳就向著自動扶梯跑去了。
我隻來得及追著她屁股喊一句,“你回來!你別給我丟臉啊。”
她已經乘著自動扶梯下去了。
我捂了下眼睛,懷著禱告的心情默默地退回了售票大廳。大約等了十分鍾,唐笛靈就回來了。我的禱告沒有靈,她的身後跟著一個人,徐橫舟。我在心裏把唐笛靈罵了七八上十遍之後,我還是鎮定地做出一個略微吃驚、但又不至於丟臉丟得太狠的樣子。
“票買了沒?”徐橫舟過來就問我。
我搖搖頭,“還沒……還沒想好看哪一部。”
他就轉頭問唐笛靈,“你們想看哪一個?”
唐笛靈的目光在幾張海報間隨便一晃,就伸手指了一個,“就看這個吧。”
“你們等一下。”徐橫舟說完,就向售票窗口走去了。
我在這邊怒視著唐笛靈,唐笛靈小聲地對我解釋:“我就躲在遠處看了看,我沒走過去,誰知道他眼睛這麽好,一抬頭就看見我了,我躲都來不及……小小你別生氣啊,其實我是想替你去看看他和那個女人,還有那個孩子是怎麽回事……咳咳……這個電影應該很好看,那個片子好像也不錯,你說是不是?”
我們倆裝出一副和睦的樣子,徐橫舟已經買了票回來了。他隻買了兩張,把票交給了唐笛靈,他就對我說:“我還要下去,不陪你們看了。”
我對他笑著:“你去吧,我們自己看。”
他又向賣爆米花的地方看了一眼,“我去給你們買點爆米花。”
我連說不用了,他還是去了。買了兩大桶爆米花、還有兩瓶水給了我和唐笛靈,他這才抱歉地一笑,“我下去了。”我又對他說你去吧,他才轉身走了。
等他的人影一出售票大廳,我就怒斥唐笛靈,“你看你幹的好事!”
唐笛靈吃著爆米花,不知悔改地說:“小小,這個人好像還不錯誒,長的也正點,就是搞不清他和那娘倆什麽關係,我剛剛過去的時候,聽那個熊孩子還在連名帶姓地喊他,這是有多熟,才會這樣叫……”
她又往嘴裏扔了一把爆米花,口齒含含糊糊地說:“還有啊,他說這個人是他同學,我看那個女的比我們也大不了幾歲,這麽年輕,就有個這麽大的孩子了,那這個女的是多大年紀生的孩子啊,真讓人好奇……”
我說:“你還看不看電影了?盡操些不著邊際的閑心。”
她又往嘴裏塞了幾粒爆米花,“我還不是為了你。”
我說:“為了我的話,你就閉嘴。”
我們倆坐在了放映廳裏,挺大的放映廳,隻坐了十來個人。唐笛靈隨手指的一個片子,是一個節奏很慢的文藝片,我們倆都沒什麽文藝細胞,看到後來都快睡著了。
手機在看電影的時候我調成了震動,從放映廳一出來,我就感覺我的包在抖。
拿出來一看,是徐橫舟的電話,問我電影是不是看完了。我說是的。他倒是算著時間打來的電話。他說他送那一對母子回家去了。我哦了一聲,電話裏靜了幾秒,他就來了一句:“你沒不高興吧。”
我說:“哪能呢,不是你同學麽。”
“是的,是我同學。”他頓了一下,又來了一句,“我和她沒什麽。”
我立刻就說:“我沒說你們有什麽吧。”
“我怕你想多了。”他說。
“怎麽會呢,我哪有那麽猥瑣,人家孩子都那麽大了。”
他就在那邊笑起來,“是啊,都已經小學三年級了。”再一開口,又說:“我過幾個小時就要回工地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這個誘惑實在是有點大,我差一點就說好,你等我一下,我回家去拿東西。好不容易我忍住了,說:“算了,我還是等張勤的電話,要是跟著你走,會很奇怪,還是別讓人家懷疑的好。”
他話音裏帶著笑意,說:“那我在工地等你。”
因為徐橫舟的這句話,我放下電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大概是喜洋洋的。唐笛靈一臉驚詫地看著我,“談戀愛的老女人真讓人吃不消啊。”
我抬手就給了她肩膀一巴掌,“誰,你說誰是老女人。”
一天之後,我又回到了工地。
工地的日子其實挺單純的,除了和探方打打交道,身邊的人也很簡單。我來工地以後,除了薑莉,似乎還沒有誰讓我不痛快過。薑莉前些日子也已經回了學校,她的探方已經結束了,她要回去進行論文答辯,答辯完之後她也不會再回來了。
薑莉一走,整個工地上就沒有一個是我不喜歡的人了。
所以在工地的日子,真是簡單又快樂。相比較回了申城的日子,簡直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想一想吧,袁琳的突然出現,唐人傑帶給我的煩惱,還有徐橫舟突然變身成了一個隱身的畫家帶給我的震驚,包括看見徐橫舟和那對母子之間熟稔的樣子帶給我的不可思議。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兩三天。
工地的日子就像一條平靜的溪流,清澈見底,恬靜安詳。
而申城就像混濁的江水,那裏麵不知會冒出什麽。
有時候想想,唐人傑經常說的歸隱,我覺得我會挺願意和徐橫舟一起歸隱的,生活在像工地這樣的一個地方,沒有袁琳那種人,和外麵的世界稍微有點脫節也沒關係。我在探方裏抬起頭的時候,就能在不遠處找到徐橫舟,去食堂打飯的時候,也總能碰到他。
就這樣每天和徐橫舟在一起,雖然大部分時間我們身邊都有其他人,但我覺得很好。我每天還是叫著他徐老師,隻有徐橫舟能聽懂我叫他的聲音裏隱藏的戲謔味道。隔著眾人的視線,目光短暫的交匯,那一瞬間心底蒸騰的幸福,我都可以看見我心裏是怎樣冒泡的。
這樣的日子很好。真的很好。但這種日子也不會太長了,發掘工作已進入了尾期。我願意一直這樣過下去,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謝謝下麵三位同學,多謝。
放逐的魚魚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29 07:48:50
雲深不知初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27 21:3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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