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是知道了什麽,這句話明顯是說給我聽的。

可是我不能懷疑他所告訴我的這些信息的真實性,因為我了解蘇蘇,這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是她一貫的風格。我們倆為什麽這麽臭味相投就是在這些地方很像,表麵上看上去真是河山大好一片陽光,可是真正陰暗的地方隻有夜深人靜的時候蒙著被子哭,抱著馬桶瘋狂嘔吐,拿著煙頭去燙自己的皮膚或者用刀在身上不停的劃來劃去,再或者就是成天抱著塑料瓶吃糖。

抑鬱症,親愛的,你怎麽能呢?

小一也聽到了,從副駕駛上回過頭來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想確定我聽到了這些消息之後情緒是否還穩定。就好像在擔心自己是否能夠承受的時候去觀察旁人的反應。

好像心底什麽東西慢慢的在瓦解,被腐蝕,風一吹就成沙,消失。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對簡碩伸出手,“電話給我,我要給蘇蘇打電話。”

司機師傅也是一個急刹車,把車停在街邊。簡碩掏出電話遞給了我,我飛快的拉開了車門衝到了馬路另一邊離他們遠遠的。因為我不想我和蘇蘇對話讓他們聽見。

那兩人也還算懂得起,在對麵馬路邊上相互點了一根煙抽著,遠遠的看著我。俊男帥哥,倒是引起了不少走進走出美女們的注意。

我在簡碩的電話薄裏輕而易舉的找到了蘇蘇的名字,當手指觸到屏幕撥號的時候我承認我緊張了,還不是一點點,是十分的緊張。我幻想無數的可能,比如蘇蘇在接到電話聽到我的聲音直接將電話扣了,或者大罵我一頓將電話掛了,或者直接就不接我電話。

電話嘟嘟的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我聽見從話筒裏麵傳出來疲憊無力的聲音,她說,“喂。”

我可以聽到那聲音的主人已經完全瀕臨死亡,逐漸踏向深淵,萬劫不複。

我屏住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聽上去十分高興的口氣對她說,“親愛的,是我。”

果然,這句話一出那邊直接嘟嘟嘟。

我雖然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局,可是當它水到渠成我多麽的無能為力時,我還是哭了。我握著手機,像是再也承受不起什麽樣的重量在馬路邊蹲了起來,攥緊電話嚎啕大哭。

親愛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可是又能怎麽樣呢?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對麽,就像我無論如何不能原諒錢芮一樣,可是事情並沒有那麽嚴重啊,你完全可以把它看得很輕鬆。我不是錢芮你也不是我,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求求你,求求你了。

我的眼淚一滴滴滴落在我的腿襪上麵,那淚水炙熱滾燙浸入肌膚,和拿煙頭在我身上燙沒有什麽區別。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又急急的響了起來,我看著來電顯示著蘇蘇的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接了起來,一接起電話才發現電話那頭的人比我還哭得要凶。

“你他媽去哪兒了啊你?老娘是哪裏招你惹了你啊?電話也打不通,人也找不著,老娘真他媽的以為你知道了那個......也去尋死了。你知道你有多嚇人不,老娘這些天他媽的就沒睡過一個好覺。你能不這樣嗎,你不是總把自己比作是聖母瑪利亞說不傷害別人的不給別人找麻煩嗎。那你現在做這事兒又算什麽?你今天說清楚又算什麽,你知道我有多麽的想掐死你麽,你知道小雪坐牢了麽?”

我聽到最後那句話幾乎是一個激靈從地上彈了起來站直了身體,哽咽著問,“你說什麽?誰坐牢了?”

電話那頭的蘇蘇應該也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什麽,情緒也稍微控製了下來,哭腔微弱,“戴雪,坐牢了。應該說她自己去自首的,販賣K.粉,還供了不少人出來。先不說庭上怎麽判,就是費盡心思把她弄出來,多半也會被人弄成殘廢賣到窯子裏去。”

等等,蘇蘇你在說什麽?我能當做你是在和我開玩笑聯合小雪一起來騙我然後當做是對我不理你們的報複麽?

那好吧,你們成功了。我投降了,可以了吧,承認你們是在開玩笑吧。

販K?坐牢?!!!

你們讓我怎麽承受,她已經不是未成年人了,庭上怎麽可能輕判。而且,她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這樣做明明就是在毀她自己。

“阿漓,怎麽辦啊?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你他媽還耍失蹤......你知道嗎,我他媽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你總不可能真的不管她了吧,別這樣,就當我求你。”

蘇蘇的聲音在電話的那頭聽上去恍惚不清,我開始分不清楚我在做夢還是在現實之中。我覺得我耳朵有些耳鳴了,我聽不見聲音。

你在說什麽......

你,又在做什麽......

為什麽要那樣做,為什麽要毀掉自己。

到底是為什麽?!

“阿漓,阿漓你在聽我說嗎?”

我擦眼淚,“我在,我一直在聽。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電話那邊愣了一下,聲音裏的溫度變得有些冷冽,我一下子來不是很習慣,她說,“我在簡砂家裏,你是不是和簡碩在一起?”

我腦袋幾乎是被輪番轟炸,剛剛小雪的事情上麵還沒有緩過氣來,蘇蘇又說她在簡砂家。簡砂不是要結婚了嗎?你老人家不是不喜歡他的嘛,那你現在又是個什麽意思。不要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給你打一次電話又要承受這些讓我措手不及的信息好吧。

我整理思路,覺得現在有的事情是在電話裏說不清楚的,我握緊了電話,秋風吹得我有些搖晃,我感覺我現在連站都站不穩,頭很暈也很痛。胃也不是很舒服,可能是剛剛吃太多有辣椒的東西,我不確定我現在能不能撐到再見到蘇蘇的時候,我的身體在亮紅燈了。有誰還記得我是從醫院裏偷偷跑出來的呢?

“我們現在見個麵吧,我小一簡碩我們在一起,在上次的那個酒吧,你快點過來吧。”

蘇蘇想都沒想就回答,“好,我和簡砂一起。”

“外麵冷,記得戴外套......”我最後還沒有叮囑完畢她就已經收線了,我笑了,蘇蘇還是蘇蘇,這就是她,一直不變的。

我掛了電話擦幹淨了臉頰上的淚水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麽的頹然,過馬路走到了小一和簡碩的麵前,先把電話還給了簡碩,然後轉過頭去看著小一,“小雪出事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笑,那種笑是寒入骨髓的冷笑,我第一次覺得小一也有什麽地方變得不一樣了。特別是從他把我們丟到窗子外麵的時候,我覺得他在某些方麵越來越像我了,這不是叛逆,是對什麽東西的放縱,放縱一旦開始,就難以收住。

很直接的反問我,“告訴你又怎麽樣?讓你白白去送錢嗎?又有什麽用?難道說你要去劫獄?她這次闖的禍不小,我想蘇姐也在電話裏告訴你了,你難道不覺得她是在自殺嗎?誰也救不了她。”

誰也救不了她,誰也不是誰的救世主......

還記得嗎?多肮髒都沒有關係,可是真的多麽肮髒都沒有關係嗎?

為什麽要自己毀掉你自己,親愛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是那麽自私的一個人,全世界最愛的就是你自己,你怎麽可能是你自己把自己推入那樣的一個絕境裏,若果那是你想要的一個與世隔絕的境地,你為什麽不選擇直接去死呢?那樣更快,更加直接,而且最能達到你想要的結果。

親愛的,你不是也愛黎落麽?你真的應該隨著他去跳樓,不能同生,也能同死,此生無憾。

不是你想要的嗎?你不是一直想要高我們一等嗎。隻要那樣了,在黎落上就是高我們無數等了,所以,你應該直接去死。

我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把你的內心扭曲成了那個樣子,就算我對你過分了,我說得過分了,你要我當做你對我所做的是開玩笑我也會。所以要發泄的話就請發泄在我的身上,不要把自己弄成那個樣子,若果我知道你會那樣做的話我麵對你的發泄會一聲不吭。

可是怎麽辦呢,時光是不會倒流的啊?親愛的,說真心話時光要是真的能夠倒流的話,你是否會後悔你的所作所為,不管於你還是於我還是於他人?

“你別告訴我你不了解她,她做這件事在我看來完完全全就是為了讓你內疚。因為她知道你會不停的難過睡不好吃不下成天擔心,那才是她的最終目的。果然,事情一旦暴露就能立竿見影,你看你現在,不是正合她意麽?”

小一,你果然變得不一樣了。你又背著我去經曆了些什麽?

“小一,你怎麽能這樣說呢?”

“夠了,我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滿足她提得那些物質上的要求,你就沒有懷疑過,我是否上.過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