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起了蒙蒙細雨,陰沉沉的壓了下來,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秦琴已經不是知道什麽是哭泣了,眼前的林辰就躺在那裏,好好地躺在那裏,就像睡著了一般,然而,他不是睡著了,他再也聽不到她的呼喚了。
“就一個人嗎?追悼會可以開始了嗎?”
一個沒有感情的聲音讓秦琴渾身一顫兒。
她直愣愣地抬起那雙失了神的眼眸,看著那個聲音的來源。
頓了頓,愣了愣。緩緩地移開了眼,她看著躺在那兒安安靜靜的林辰,緊咬了下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追悼詞說了些什麽她一句也沒有聽到,因為,無論再說些什麽,他都無法再醒來看她一眼了,無論說些什麽……
身子輕輕晃了晃,她微張的唇,似乎在努力呼吸著那已盡稀薄的空氣。
恍惚之間,她的眼前一片迷茫,仿佛自己並不是置身於這殯儀館中。
那個人!那個躺在那兒一動不動的人,一定不是林辰!
她悄然向後退了一步,緊咬的唇,滲出了一絲的血紅。
真的是他嗎?真的是那個口口聲聲說著會守護她一輩子的他嗎?為什麽?為什麽就躺在了這裏?
“瞻仰儀容!”
那突然的聲音,讓她的心猛然一跳,停止了向後退,又向前衝了過去。她看著麵前的他,頓了頓,緩緩抬眼,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看到了一旁的工作人員。
儀容?遺容?
秦琴傻了,眼睛簌簌的落下,朦朧的雙眼讓她看不清林辰已經收拾幹淨的遺容。
“告別的話就在這裏說吧!我們要進行下一道程序了。”冰冷的話早已重複的麻木。
他在說些什麽?秦苓僵硬的搖了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她的胸口起伏得越來越快,眼卻在四下尋找著什麽。
下一道程序?!程序!是什麽?
“不!”她撕心裂肺地喊出了這悶於胸口的聲音!
“不是這樣的!不要帶他走!不要!……”不要帶他走,她張著嘴,卻再也喊不出聲音來!拚命地,她拍著那個玻璃罩!
醒過來!你快醒過來!林辰!
不要丟下我!
不要!——
“小姐時間到了,節哀吧!”
“不要、不要……”她抽泣著,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了她的視線。
“再給我些時間!給我些時間!”她跪在了地上,手支著地麵,輕喃著。
林辰,等我……
“再給我些時間!”秦琴沙啞的嗓音,讓人聽了格外心酸。
“對不起,時間真的到了,還有其他人在等呢!”但是在這種地方工作的人,早已是見多了生死離別的場景。
去天堂難到也要排隊嗎?林辰你會等我嗎?秦琴心中暗暗下定一個決心。
在秦琴點頭之間,林辰已經進行到下一道程序中去了,他就這樣從此消失在她的世界裏了。淚再一次模糊了她的眼。
走出大廳,秦琴抬眼看到那黑黑的煙囪,雨還在下著,煙囪裏一直冒著黑煙。
林辰也隨著那黑煙去了另一個世界了嗎?等我,這裏秦琴心裏一再說的話。
“老公,我們回家了。”秦琴就那樣抱著林辰的骨灰盒一路走在雨中的。腦中記起的卻是兩個人一起相互扶持著長大的情景。
她與林辰原本就是同一家孤兒院一起長大的孩子,從小就相互支持,相互打氣,一路完成兩個人的學業,再到成家立足於這個城市,其間的再多苦難兩個人都一起扶持著走了過來。
為什麽要在她們的好日子剛剛開始的時候要發生這樣的事情?
雨越下越大,上天似乎也在為她們傷心難過。然而秦琴卻是什麽也感覺不到,隻是緊緊的抱著林辰的骨灰,行走在雨中。
淚水夾在雨水,模糊了她的雙眼,一路跌跌撞撞。
秦琴抱著林辰的骨灰,帶著一身的雨水,回到了他們兩個人的家。
看著家中冷冷清清,秦琴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狼狽,徑直走到了她們的臥室。
“老公,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就會和你永遠在一起。”
秦琴把林辰的骨灰放到在床上,神情默然,整個人似乎已經是有些癡癡傻傻。
在這個城市裏,她們沒有任何的親人,甚至是在這個世界上,都沒有她們的親人。她們原本就是彼此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愛人,而如今卻也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老公,你走好!
第二天,秦琴帶著林辰的骨灰,來到了海邊,站在那塊她們兩個曾經許下彼此終身的岩石上。
輕輕的,輕輕的,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懷裏的骨灰盒。
慢慢的找開了骨灰盒的蓋子,秦琴手裏捧起一把老公的骨灰。看著手裏的骨灰,想到好好的一個人,此時已然永遠的離開了她的身邊,一時之間,淚如雨下,顆顆仿佛是珍貴的珠寶,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她的手上,混入了骨灰之中。
風輕輕的,輕輕的吹過。
吹亂了她飄逸的長發,也吹亂了她一顆茫然的心,慢慢揚了揚手,秦琴把自己手裏的骨灰撒入了茫茫的大海。
琴琴,嫁給我吧!
那時的海邊,那時的林辰,一臉溫柔的向她求婚。
如果我們之中有一個人先死了,怎麽辦呢?
那時的她,還隻是一個傻傻的丫頭,總是喜歡問一些傻傻的問題。
如果我們之中有一個人先死了,那活著的另一半就把死去的骨灰撒入這片大海,然後讓我們在海裏再次相伴。
林辰抱著自己懷裏的小傻瓜,眼睛看向這一望無際的大海,鄭重的訴說著唯美的誓言。
那我們能夠活多久呢?靠在舒服的懷抱裏,她輕輕眯著眼睛,伺機偷偷吻上他的眼睛。
不管我們能夠活多久!不管是生還是死,我們都要在一起。林辰看著自己懷裏單純的小丫頭,微笑著說道,輕輕吻上了她的唇,不讓她再問那些傻傻的問題。
“不管我們能夠活多久!不管是生,還是死,我們都要在一起。”
林辰的話,在秦琴的耳邊響起,眼淚早已如決堤的洪水湧了出來,痛苦已經在她的心裏溢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