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賞夕再次來到葉袖袖墓碑前,天色已經大亮。夜裏一場大雨,讓今晨的陽光雨露變得格外新鮮,連泥土都帶著芬芳潮濕的味道!謝雲起已將墳墓恢複原樣。此刻他正倚坐在墓碑前閉目休息。如果不是因為身後的墓碑,經過的人估計都會以為這隻是個踏青走累了的人在休息。
聽到腳步聲,謝雲起睜開眼睛。看到秦賞夕獨自一人過來,他問道:“江姑娘呢?”
自己隻剩半條命了還想著別人!秦賞夕真不知道應該是先幫他療傷,還是先問出事情原委後直接掐死他!她冷冷答道:“在韓大娘那裏!”
便在此時,瀟華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他看看墓碑前的兩人,又低頭看看腳下的泥濘,歎了口氣,提起輕功,急掠過去。
“你怎麽來了?”秦賞夕問道。
謝瀟華對她道:“來找我大哥。團素一大早就發現謝家的當家人不見了,我當然得找回來!”
謝瀟華一邊說一邊去看謝雲起,這才發現謝雲起麵色慘白,呼吸粗重不穩,額上一排細密汗珠。他急問:“你怎麽了?”
謝雲起淡淡道:“沒事,隻是一晚沒睡,有些累!”
秦賞夕實在看不過去,便對瀟華道:“他被我打傷,又淋了雨,後來又用輕功跑到這裏填墳,現在情況十分不妙!”
謝瀟華驚問:“你打傷我大哥?填墳?到底怎麽回事?”
“你問他!”秦賞夕的頭往倚坐在墓碑前的謝雲起一偏。
謝雲起手撐墓碑站起來,定定看著秦賞夕:“團素不會騙人,她說玉釵摔碎了,那就一定是摔碎的,我也確實將玉釵給袖袖做了陪葬。可是昨夜我在袖袖的棺木和四周都檢查過,玉釵確實不見了。究竟怎麽回事,我也不清楚,你若一定要問我,我也無話可說!”
“你們兩個是不是瘋了”謝瀟華越聽臉色越暗,終於聽不下去,“你們別告訴我,你們把袖袖的墳刨了,把她的棺材撬了吧?葉叔叔的墓碑就在旁邊呢,他看著你們兩個呢!你們真做得出來!”
秦賞夕初時也沒覺得自己多過分,此時被謝瀟華一頓教訓,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太過極端,羞愧得滿麵通紅。
謝瀟華偏偏不放過她,還要繼續問她:“你們剛才說什麽玉釵?‘相忘’?”
秦賞夕點頭道:“你大哥說玉釵摔碎了,我覺得根本不可能。你剛才也聽到了,你大哥說把碎了的玉釵給袖袖做了陪葬,可是棺材裏根本沒有任何陪葬品!”
謝瀟華聽完這話,竟對秦賞夕發火吼道:“秦賞夕!我看你是真瘋了!你就為了這個跟我大哥動手?玉釵為什麽不能摔碎?玉釵不見了能代表什麽?也許是盜墓賊盜走的?也許是我大哥記錯了?就算我大哥真的騙了你,能說明什麽?你在懷疑什麽?你在想什麽?”
謝瀟華一連串的發問讓秦賞夕猛然驚醒:是啊,她在幹什麽?掀開棺蓋的一刻,她竟然懷疑謝雲起害袖袖?她怎麽會變得如此多疑?
秦賞夕徹底收起了自己的理直氣壯,慚愧地去看謝雲起,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對不起……我……我先幫你療傷!”
謝雲起道:“我自己運功調息下就好。”他說到這裏,麵上露出憤怒又哀傷的神色,眼睛裏又閃過秦賞夕看不懂的東西。他繼續道,“你不必內疚,本來就是我對不起袖袖,我草率決定將她葬在此處,結果讓她連死都不得安寧!”
“不是,是我不該動袖袖的墳,我……”
“跟你沒關係”謝雲起一字一字咬牙道,“袖袖的墓被盜了,隨葬品全都不見了!”
秦賞夕聞言一驚。全都不見了?
原來那棺材裏不止該有“相忘”,還應該有其他東西!
謝瀟華聞言也是異常震怒。
謝雲起張張口,似是還要說話,卻隻是噴出一口鮮血,昏倒在葉袖袖墓前。
待謝雲起醒來後,已經身在韓家小院。
屋門大開,他剛睜開眼便看到院中的謝瀟華與秦賞夕。
謝瀟華對矮自己大半頭的秦賞夕道:“現在我大哥重傷,江姑娘高燒,你看看你幹得好事!”
秦賞夕被謝瀟華教訓得像個可憐兮兮的小丫頭:“對不起對不起”一邊說一邊不停地點頭道,“二公子教訓的是,下次不會了……不不不,沒有下次了!”
謝雲起從未見過她做此小女兒態,隻覺得十分有趣可愛,麵上不覺莞爾。他試著起身,雖然四肢仍有些酸軟,但胸腹內已感大好,應該無甚大礙。
瀟華和賞夕看到他醒來,再顧不得吵鬧,都往他這邊過來。
秦賞夕急道:“急著起身做什麽?再躺會吧!”
“嘖嘖”謝瀟華諷刺道,“現在又這麽貼心懂事了?能把我大哥傷成那樣,你出手夠狠的啊!”
“我沒有。”秦賞夕小聲辯解。
“還沒有啊?”謝瀟華雙手朝謝雲起周身一比,“那他怎麽躺在這的?”
謝雲起聽他二人聒噪,不但不煩,反而覺得很是有趣,胸中煩悶竟被驅散。他就坐在炕頭,也不動,隻管含笑看著二人。
看到他笑,謝瀟華和秦賞夕才停下來。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秦賞夕向他小心賠不是:“對不起,是我的錯。”
謝雲起並無責怪她的意思,輕輕搖頭:“換了我是你,我也會如此!”
此時,院外傳來車馬聲,是來接人的謝府馬車到了。
韓大娘聽到院外的動靜,從廚房裏出來,看了看大門外,忙回身返進裏屋道:“謝公子,先不忙著走,我這飯都做好了,先吃了飯再走也不遲。”
謝雲起堅持告辭道:“打擾了大娘真是過意不去,我們還是不多做叨擾了!”
他堅持要走,韓大娘也不好強留,隻是一個勁兒對他道謝,還說老爺子頗為過意不去,說豐寧如何念著他。
雙方道過別後,謝瀟華扶謝雲起上了車,又對站在馬車外麵的秦賞夕道:“你傻站著幹嗎?去把江姑娘帶過來啊!”
秦賞夕故作不解道:“帶芷容來幹嗎?”一邊問著,眼睛卻瞟向謝雲起。
謝雲起無奈道:“你是在記恨我趕你離開麽?要不我給你賠句不是?江姑娘病了,韓大娘雖然硬朗,到底年紀也大了,這裏地段又稍嫌荒僻些,還是皓雪居東西齊備方便養病。”
江芷容是秦賞夕的軟肋,既然謝雲起給了她台階下,她自然是就坡下驢,帶著芷容再入謝府。
可是,真的隻是為了芷容嗎?不是的。秦賞夕自己心裏很清楚,謝府有她不願意放手的人!
得知二女重回皓雪居,團素早早趕來相迎。看到被秦賞夕攬在懷裏昏迷不醒的江芷容,她似是駭了一跳,忙跑至近前查看江芷容的氣色,並問道:“秦姑娘,江姑娘這是怎麽了?”
團素再見秦江二人時的開心,看到江芷容昏迷時的憂心,都不似裝出來的。但秦賞夕總覺得她有些古怪,雖然她已經在盡力掩飾,秦賞夕仍然能察覺到這種古怪。隻是一時間,秦賞夕也說不出,那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秦賞夕對團素道:“她發燒了,已經吃過藥了,我隻能多換幾條帕子給她敷著,讓她盡快退燒。”
她說完,打橫抱起江芷容向屋內走去。沒走兩步,突聽身後團素軟軟哼了一聲,接著是雲起和瀟華的聲音“團素!”“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