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過去。這日,中午剛過,天上便壓了厚厚一層烏雲,剛近黃昏時天色就已全黑,空氣也非常沉悶。到了深夜,空氣更加壓抑潮悶。天上不見月光,更不見星光,野外已是漆黑一片。
待到二更時分,半空劈開一道閃電,轟然一聲炸雷,霎時間大雨傾盆,似是恨不得將這悶熱許久的大地,澆個透心涼。
城西郊野,身披蓑衣頭戴鬥笠手持鐵鍬的秦賞夕,出現在葉袖袖墓碑前,她看著墓碑,莊重卻也有幾許內疚地道:“羊脂白玉一摔就碎,實在讓人難以置信。袖袖,我一定要看看你的棺材裏,有沒有斷了的“相忘”。你在天之靈,一定不會怪我!”
秦賞夕走到凸起的墳堆前,深吸一口氣,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猛地提起鐵鍬鏟了下去。
這隻是一座普通的墳墓,秦賞夕又運了內力挖墳,不消多久,便已漸漸露出棺木。
秦賞夕起出封住棺木的銅釘。她對著棺材,心中轉過千百個念頭,一會告訴自己,應該相信謝雲起,他是個好人,他一定是個好人,他不會害袖袖。一會又罵自己自欺欺人,誰知道謝雲起不是為了她查問玉釵的事才要敢她走的?你喜歡了他,難道就能為了他不顧姐姐了嗎?
她心中猶豫不決,但行動上卻隻是踟躕片刻,便伸手掀開了棺蓋:裏麵赫然一具白骨。任葉袖袖生前再怎麽花容月貌,死後終究不過一堆枯骨。
秦賞夕還未來得及傷心,心中就已被震驚、憤怒、懷疑……種種複雜情緒塞滿。
棺木中沒有任何陪葬品,自然也沒有“相忘”,單單隻有一具枯骨。
就在此時,秦賞夕背後響起一聲怒吼:“你幹什麽?”怒吼聲穿過重重雨幕而來,似是恨不得以聲音阻住秦賞夕的動作。
隨著聲音,一道渾厚的掌風直襲秦賞夕後背。秦賞夕哪有心思細辨來人,猛地回首,並隨之揮出一道勁力,迎上來人掌力。
就在此時,半空一道閃電劈開。借著刹那電光,秦賞夕看到來人竟是謝雲起。
謝雲起看到對麵是秦賞夕,麵上一驚,硬生生收回掌力。豈料秦賞夕仍是掌風不減,謝雲起不防她下此狠手,被她一掌震飛,直挺挺摔在泥地上,一時間五內翻騰,嘔出一口鮮血。
謝雲起躺在地上喘了兩口氣,略微調整了下氣息,借著夜色掩飾,抹掉唇邊血跡,硬撐著站起來。天氣實在悶熱,他本就失眠,自然更加睡不著。在床上輾轉許久,仍是不顧大雨即將來臨,跑來這裏看袖袖。卻讓他看到有人在毀壞葉袖袖的墳墓,挖墳的人,竟然是秦賞夕!
秦賞夕已經從墳墓中出來,一步步朝他走去:“謝雲起,你告訴我說袖袖的玉釵摔碎了。團素說,你把碎了的玉釵給袖袖做了陪葬。為什麽棺材裏什麽都沒有?究竟是你騙了團素還是團素騙了我?”
她知道謝瀟華一定會找她,所以費勁心思躲過瀟華耳目。她在靠近父親和姐姐墳墓的山丘半腰處,和江芷容在一個洞穴裏呆了整整一天,就因為她看出,今天一定會下雨。果不其然,到了半夜,雷聲滾滾。她以為,在這種天氣下,荒郊野外很難有人經過,即使偶爾有人從附近經過,也不會看到這裏的情形。沒想到謝雲起竟然來了!
也好,也好,如此一來,她也省事不少,就在此地,將袖袖的事,問個清楚!
謝雲起被她問的啞口無言,隻是站在傾盆大雨中閉目喘著粗氣。
就在此時,不遠處有人朝這裏走來,隆隆的雷雨聲中,隱約能聽到兩個男子的交談聲。
一個洪亮的聲音道:“葉袖袖再怎麽說,也是謝家的媳婦。雖然沒葬在謝家祖墳,應該也有些陪葬品吧?”
又聽一個沙啞的聲音道:“誰知道呢?她名聲不好,弄不好謝家是不想再要她這個媳婦,才把她隨便葬在荒郊野地裏。隻是個普通的墳墓也說不定!”
洪亮的聲音又道:“哈哈,就算是空墳也沒事。咱們趁著大雨來這野地裏盜墓,竟然還能在避雨的山洞裏白得一個睡美人!真是白賺了!”
一道閃電將天地間照亮,秦賞夕一張慘白的麵孔帶著怒意,突然出現在兩個說話的人麵前。
兩個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如女子般厲聲尖叫“鬼呀!”
秦賞夕伸手掐住其中一個男子的咽喉,另一個男子嚇得登時軟倒在地。被秦賞夕掐住的男子,雙眼泛白,眼看就要昏死過去。
秦賞夕壓抑著怒氣,冷聲問道:“你把山洞裏那個睡著的女子怎樣了?她要是出事,我宰了你!”
兩個男子聞言,知道對方是人,這才稍稍好轉,倒在地上的男子道:“我們……讓……讓老三把她弄回去了!”
秦賞夕冷哼道:“就你們這點斤兩,也敢盜墓?也敢搶女人?你最好祈禱你們那老三沒有動我姐姐,否則我可不知道我一衝動會做出什麽事來!帶我去找她!”
地上的男子爬起來,稍事調理了下氣息。憑聲音他已知道,擒住自己大哥的是個女人,自然不再害怕。他一邊對秦賞夕道:“我這就帶姑娘去。”一邊卻又借著夜色掩飾,一手劈向秦賞夕後頸。不待他劈中,秦賞夕反手一巴掌將他遠遠摑了出去,剛好摑到謝雲起腳下,痛得那盜墓賊倒在地上哇哇亂叫!
謝雲起俯身將倒地的盜墓賊一手拎起來:“還不帶路!”
兩個盜墓賊這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人!他二人自知即使聯手,也敵不過這兩人當中一個,隻能乖乖在前領路!
眾人一直摸黑走了一個多時辰,這才來到一處農家小院前。
原來這三個盜墓賊乃是親兄弟,自小住在祖屋。白日裏如同普通農戶一般下田幹活,到了晚上,便淨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老大老二領著秦賞夕與謝雲起進了院子,屋裏人聽到外麵的動靜,挑了一盞燈籠出來:“大哥二哥,你們怎麽這麽快?不會是怕自己兄弟先享受了那女人吧?”
他一邊說,一邊挑起燈籠往院中照去,這一照,立刻駭了他一跳。原來他大哥二哥,各自都被身側兩名男子扼著咽喉呢。
秦賞夕隨手推開被自己鉗製的男子,一個閃身就已行至屋內。
屋內的床上,躺著衣衫透濕,長發濕亂的女子。那女子正是江芷容,江芷容猶在昏睡中,對周遭一切一無所覺!
秦賞夕怒目瞪向站在門口的盜墓賊:“你是怎麽把她弄來的?怎麽會淋成這樣?”
那盜墓賊隻見一道白影一晃,臉龐似被一陣疾風吹過,一個男子便已進了屋子,早被嚇住了。一聽秦賞夕問他話,竟是個女人聲音,這一連串的變化,將那小賊完全震懾住。他結結巴巴道:“是……是扛回來的。但是小人什麽也沒有做,真的什麽也沒做……還望大俠高抬貴手,饒了……”
秦賞夕不等那盜墓賊說完話,一掌揮出,以掌力“嘭”地關上房門。
她解下蓑衣,摘了鬥笠,這才走到床邊。先是拉過被單替江芷容擦淨頭發,又將她身上衣衫盡數除去,再用蓑衣將江芷容周身裹住。
此時,外麵的雨已經停住。
秦賞夕打橫抱起江芷容離了屋子。隻見屋簷下,三個盜墓賊被人製住穴道,一個疊一個扔在牆角處,謝雲起已經不見了。
三個盜墓賊看到秦賞夕出來,立刻嚷嚷著“大俠饒命啊”“放了我們吧”。秦賞夕卻如沒有聽見,理也不理,陰著一張臉徑自離開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