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瀟華見秦賞夕說不出所以然來,於是提議道:“賞夕,河心湖附近有條街上,一到傍晚就會有很多人出來賣好吃的好玩的,一直擺攤到深夜。那裏不光有我們楚城的特色小吃,全國各地的都有,不敢說天靖國各地特色小吃都有,但起碼很多地方的都有一些。不如我們去那裏逛逛?邊逛邊吃,等吃飽了,月亮就該出來了。然後我們就去遊湖賞月,如何?”

“聽你的吧。”秦賞夕對這些都不甚在意,隨口同意。

謝瀟華見她自打離芳別苑出來,便有些沒精打采,所以想著法想哄她開心,見她如此,也不喪氣,仍是笑道:“那我們去吧。”

謝瀟華將自己吃過的感覺很不錯的小吃,一一向秦賞夕推薦試吃,還不斷問秦賞夕味道如何,喜不喜歡。

秦賞夕不好意思總是敷衍他,於是便一一細心品嚐了,並告訴謝瀟華,喜歡這個不喜歡那個,哪種小吃看起來好吃,味道卻普通,哪種小吃賣相一般,吃著卻可口。嚐著嚐著,秦賞夕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各色美食上。

每每遇到十分合她口味的,謝瀟華離開攤鋪前,總會讓老板再多包一些帶走。

待到明月初升,謝瀟華便租了一艘瓜皮小艇,抱著一堆吃食跳入船上,與秦賞夕遊湖賞月。

此時,謝懷遠卻來到韓家小院。謝家人如今的一舉一動,盡在他的掌握之內。謝家現在的下人,還不如他帶來的侍從多。謝瀟華帶著秦賞夕前往離芳別苑的事,他很快便聽來消息。知道秦賞夕不在,謝懷遠立刻帶李臻快馬加鞭前往韓家小院。

韓月蟬聽到敲門聲,本以為是秦賞夕來了,結果看到是謝懷遠。她不想讓謝懷遠進門,卻又不敢硬攔著。

江芷容依舊如同從前一樣,看到謝懷遠便會莫名的害怕。

謝懷遠進得院中後,也仍是如往常一般,絲毫不顧念江芷容有多害怕,繼續往江芷容身邊蹭去。

江芷容一步步退回堂屋,謝懷遠一步步逼上去。

李臻在謝懷遠背後小聲道:“你到底要幹什麽?嚇死她嗎?”

謝懷遠回頭低叱:“我自有分寸,你不要多事!”

江芷容退到桌子後麵,指指椅子:“請......請坐。”

謝懷遠對身後人得意道:“看見沒有?這可是人家自己請我坐的。”

他走入屋中,大馬金刀坐在當下。

江芷容立刻逃命似的飛奔出堂屋:“我去廚房裏給公子燒水泡茶,公子稍坐片刻就行。”

她奔入東廂的廚房,伸手就要關門。

謝懷遠腳下好歹也有幾下子,身形轉動間,走到廚房前,以手撐門,不讓江芷容關門:“江姑娘,你這是幹什麽?準備插好門不出來了嗎?”

江芷容急了:“是又怎樣?這位公子,請你以後不要來了。”

韓月蟬看這情形也跟著著急,上前勸道:“謝大人,您就不要跟她個女流之輩一般見識了,您放過她吧.......”

她正說著,屋子裏的江芷容使勁一推,無奈謝懷遠的手牢牢推著門,反倒是她用力過猛,身子不穩,往後一倒,卻又踩到本來靠在門後,此時卻倒在地上的燒火棍。

“啊”江芷容倒在地上,一聲慘叫。

謝懷遠這才真的著急了,推開門闖進去,俯身去瞧江芷容。

江芷容早已是麵色慘白,額上是大顆大顆的汗珠。她倒在地上,眉峰緊蹙,呻吟不止。

謝懷遠橫抱起江芷容,問韓月蟬:“村裏有沒有郎中?快,去叫來。”

韓月蟬忙點頭往外跑。謝懷遠又對李臻道:“你跟她一起去,如果郎中不來,就抓過來。”

這事哪裏用他吩咐,李臻提起輕縱掠出門外,拉過韓月蟬的手,帶著她疾風般奔走。一邊對韓月蟬道:“你告訴我方向即可。”

韓月蟬忙點頭應了。

謝懷遠將江芷容放倒在床上,江芷容早已疼的大汗淋漓,雙手緊緊掐住他胳膊,指甲透過他單薄的夾衣,死死扣入他肉中。

謝懷遠忍著疼,以盡可能的平靜語調道:“芷容,大夫很快就來了,你要忍著點,我們的孩子會沒事的,你也不會有事的。”

江芷容早已疼得神智不清,迷迷糊糊中竟然道:“我們的孩子會沒事的,我會將他好好養大的。紹鴻......”

謝懷遠聽她又叫方紹鴻的名字,心下一惱,氣得就要甩開她,但一轉念卻又覺得無比可笑,自己也不過是拿她當袖袖的替身而已。他二人之間,又有何區別呢?唯一的區別是,江芷容這個精神不正常的人,在這件事上反而比他更理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愛他,每次看到他便想著法子遠離他。而他呢?他知道自己不愛江芷容,卻總是想著法子靠近她!

大夫終於來了。江芷容已經神智昏迷,雙手早已無力的垂下。

那大夫給江芷容細細診治一番,最後也隻能道:“韓大娘,恕老朽無能為力了。這江姑娘看來不是第一次動胎氣了,而且她......”

謝懷遠一聽這話就惱了,抓住那老大夫衣領道:“你放屁,你給我好好治她,如果她和肚子裏的孩子有什麽不測,我廢了你這張烏鴉嘴!”

韓月蟬忙道:“謝大.......謝公子啊,你先放開他,這位李大夫不是一般的鄉下赤腳大夫,他早先也是專給大戶人家治病的,老了以後隱居在這太平村。你先聽他說完,不然我們救不了芷容啊。”

李臻也道:“公子,別衝動!”

謝懷遠這才放手,問那大夫:“你給我說清楚,她到底怎麽樣了?她和肚子裏的孩子,到底能不能保住?”

那李大夫實話實說,告訴他:“這位公子,老朽跟你明說了,江姑娘身子不若一般農婦那般結實壯健,而且胎位不正。若及早引產,孩子雖然保不住,但或可還能保她一命。若強行讓她保胎,那麽再過得幾個月,要引產不易,要生產更不易。即使身體健壯的婦人,若遇上胎位不正,也是一件相當棘手的事,一個弄不好,就是母子雙亡的結果,何況江姑娘這般嬌貴的身子!”

謝懷遠怒道:“你胡說,她自從有身孕以來,一向被人照顧的很好,每日都進補,還按時喝安胎藥,怎麽會胎位不正?”

老大夫解釋道:“安胎藥主要是溫脾安胎,益氣升提。胎位不正,是胎兒自己在母體內的位置不對,兩者沒有必然聯係的。”

謝懷遠根本懶得聽他的話,他是既不想讓江芷容死,也不像讓孩子死,於是,不認命地道:“我看你是沒本事醫好她吧?”

那李大夫也急了:“謝公子,實不相瞞,若是換了一般的大夫,恐怕要等到胎兒至少七個月大的時候,才能診治出胎位不正的情形。有的大夫,甚至等胎兒七八個月大的時候,依然診治不出來。老朽不敢自命神醫,更不敢自比華佗扁鵲,但是能有這份能耐,還是可以在同行中成為佼佼者的。”

謝懷遠問道:“我隻問你,究竟有沒有法子,讓孩子和大人都平安無事?”

李大夫雖然惱這人無禮,但是醫德還算不錯,終是道:“老夫沒有那個本事,但是據說名醫嚴清之可以做到。”

“哦?”

李大夫解釋道:“江姑娘腹中胎兒現在剛成型沒多久,形體很小,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胎兒是橫位的。本來此時胎位不穩,會經常變動,以正常孕婦來說,此時胎位不穩並不是什麽大事,再過幾個月,多數就會轉為正常了。隻是江姑娘體弱,又屢動胎氣,胎兒生命力很弱,所以,依老夫看,這麽下去,幾個月後勢必胎位不正。不過,也有可能,這個孩子根本生不出來,因為江姑娘若再動胎氣,很有可能胎死腹中。”

謝懷遠不耐煩的打斷他:“我問你怎麽救她?”

“用針灸的法子,再輔以藥物,或可救下江姑娘母子,老夫行醫數十載,曾經親手診治過無數胎位不正的孕婦,她們大都是因為早早診出胎位不正,我便依照此法,才能得以順利生產。隻是以江姑娘的現在的身體狀況,和她腹中孩兒的情況來看,即使用這種法子,幾率也很低。至少老夫不敢保證可以成功。但是嚴清之是保胎高手,他曾經醫好過老夫無能為力的孕婦,如果找他,或可保全江姑娘母子!”

“既然如此,我這就去找他!”他說著,就往外走。

李臻忙追了出去。

二人出得小院,左近並無人跡。

李臻攔住他去路:“你知道嚴清之在哪裏嗎?謝家的人都找不到他,你能找到?我看我們還是想好下一步該怎麽辦,再做打算得好。”

謝懷遠好笑道:“謝雲起是根本不想找。至於秦賞夕,她人生地不熟,嚴清之若有心藏起來,她自然找不到。如果我沒猜錯,瀟華一個月前的晚上,找過他,看他後來那麽平靜的反應,想來是沒找到。我又不是謝瀟華,我想找人,簡直易如反掌!”嚴清之,你敢害死袖袖,就別再指望我會讓你好好活著。有本事,你在澤州躲一輩子!恐怕,你也躲不了一輩子了,早先我不找你,是顧不上搭理你,也是為了讓你好好被良心折磨一番,如今,咱們該好好算舊賬了!

李臻又問:“嚴清之還會幫謝家人的忙嗎?”

“他若不管,我就宰了他!他那套威脅的說辭,隻對謝雲起有用,我可不管他有什麽證據。謝川死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