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麵揀的?”李臻聽了眉兒的話驚問道。
“是啊,聽說那年下了好大的雪,團素姐姐和她的奶奶以乞討為生,沒有地方可去,隻能躲在一間破廟裏等死,幸虧被公子看到,隻可惜奶奶還是死了。公子就幫團素姐姐葬了奶奶,將團素姐姐帶回家,做了他的貼身丫頭。”
“那你能不能說說,團素長得什麽樣子?”
李臻按照眉兒的說法,將“妹妹”的容貌做出調整,畫了足足有七遍,眉兒這才指著最後成型的一張畫像道:“這張最像團素姐姐了。”
李臻看著畫中女子,果真是嬌俏客人,真真似極了母親,隻是鼻梁略高,更像父親。
他心道:幸虧自己會作畫,當年還是被喜好作畫的師父,拿著藤條逼著學的。後來離開師父,四處遊曆,他便再也沒碰過畫筆。以至外人隻知道,昔日的“穿心針”李放,收發暗器的功夫一流,卻不知道他還會畫畫。如今重拾畫筆,雖然畫藝退步很多,好歹臨摹人物還不成問題。
根據畫像來看,團素才應該是他的妹妹不假。看來謝瀟華在這點上,並沒有騙他。
他又問道:“在下還有一事不明。那位團素姑娘後來去了哪裏?我聽說,她早就不在謝府了。”
眉兒道:“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團素姐姐曾經誤服了毒草,二公子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她性命救下。大家說,那叫什麽,以內力逼毒,我也不懂,總之就是二公子救了團素姐姐,大公子讓人找了大夫來給團素姐姐清理餘毒。團素姐姐昏迷的時候,一直都是大公子親自照看她,還讓她睡在了夫人生前睡的繡床上呢。大家就為這個,都風傳說團素姐姐其實.......”
“其實怎樣?”
眉兒看他為了找親人實在著急,也顧不上不好意思了,隻得道:“都說她是公子的通房丫頭。可能大家傳的太多太厲害了,團素姐姐覺得沒臉再呆下去吧?所以就離開謝家走了。她走的時候,不聲不響的,誰也不知道去了哪。”
李臻心道:竟然跟謝瀟華說的一模一樣!
豈有此理,謝懷遠,你敢騙我!
那真正的團素呢?我妹妹呢,到底去哪裏了?謝雲起若真對她那麽好,她為何寧可走,也不願意留在謝雲起身邊?她既然已經走了,為何沒聽說謝雲起找過她?謝雲起若真有心找誰,憑謝家的財勢,滿天靖國恐怕都有人在找團素。怎麽他卻連一點謝家找人的風聲都沒有聽到過?
李臻謝過眉兒,並道:“實不相瞞姑娘,我多年來行走江湖,結下仇家無數,若被人知道姑娘與我見過麵,恐怕有人誤會姑娘與我相熟,要對姑娘不利。所以,姑娘日後千萬別提起今日之事。”
眉兒聞言,臉色都嚇白了,忙道:“知道了,知道了。”
李臻這才告辭離去。
李臻回到謝府後,不動聲色,繼續看這一家人別別扭扭生活在一處宅子裏。
他總算知道了妹妹到底是何人,這次一定要穩穩當當找到她,所以還不能打草驚蛇。
謝雲起則趁謝懷遠不在的時候,來找李臻。
李臻原本正在桌前擺弄那幾十枚銀針,看到謝雲起不聲不響悄悄進得他屋中,開口便問:“團素去哪了?”
謝雲起也道:“我知道你去找過眉兒。不用生氣,我沒有找人監視你,隻是你臨走時故意嚇唬眉兒,眉兒覺得害怕,所以就進府找我,將事情告訴我,她求我,萬一有事的話,讓我幫她。她對別人雖然不敢說這件事,但是對我,她倒是很放心。”
“能讓這麽多人信任,謝兄本事不小,不過麻煩也注定不少。”
“你現在信瀟華的話了?”
“告訴我,她到底去哪了?”
“我隻知道,他被懷遠抓了,我不知道她在哪裏。懷遠用團素要挾我和瀟華,不讓我們給你看團素真正的畫像。”
“我去宰了他!”
“你宰了他,也找不到團素。我覺得我們應該跟他慢慢周旋。你在他身邊備受信任,他的底細和手段,你摸得最清楚,你繼續裝不知道,我們慢慢想辦法,裏應外合找到團素真正被關的地方。”
“好。”
一個月期限,轉瞬過去。
謝瀟華卻帶著全套的嫁衣和首飾,直奔太平村韓家小院,韓月蟬不在家中,謝瀟華覺得甚合己意。
江芷容的肚子已經隆起,她性子喜靜,每日剪剪彩紙,在廚下做做飯便覺得很開心。秦賞夕雖然不是十分好動,但哪裏有這副心靜的腸子,日日都閑得發慌。可巧,謝瀟華就來了。
謝瀟華將手中物什展示給二女看,裝首飾的匣子打開時,頓覺流光溢彩,滿屋生輝。
二女皆是讚歎:“真美啊!”
秦賞夕問道:“杜幼萱對這套首飾滿意嗎?”
“我還沒拿給她看。”
“什麽?時間都到了!”
“那也得先讓你穿戴過了再說!”
“我?”
“是啊,別浪費時間了,你若不先試著穿戴一番,我就不拿給她。”
“這是人家的東西。”
“這是我做的。”
“可是....”
“別可是了,我就是想讓你先試著戴一戴,看看還有哪裏不合適!”
秦賞夕這才同意,取了嫁衣和首飾去了自己房中。
江芷容瞪大了眼睛,看她穿戴出來,是何效果。
秦賞夕穿上那一襲嫁衣,戴好鳳冠,耳環,鐲子,赤金瓔珞圈,手臂上是全套的金鐲子。光穿那左一件右一件的衣服,就夠她累了,末了,還要輸個像樣的發髻,戴上那東珠鳳冠,配上全套首飾,可是折騰慘了她。
待她從裏屋出來,江芷容眼睛立刻放出光來:“賞夕穿成這樣真美啊!”
這一身紅嫁衣,襯得秦賞夕麵色紅潤,滿身的珠寶更是光彩奪目,襯得秦賞夕周身熠熠生輝。她本就生得極美,這下更是豔光動人,恍若天宮仙娥。
“不錯不錯”謝雲起讚道,“也隻有這般嫁衣才配得上木蘭庭的秦賞夕!”
秦賞夕卻道:“太華麗了,我不喜歡。”
謝瀟華道:“的確。太華麗的衣衫不適合你,美則美矣,但是看上去不夠自由,賞夕應該是簡單清爽,自由自在的。”
江芷容讚道:“說得正是。”
秦賞夕道:“你們看夠了沒有?評論夠了沒有?我可是要脫掉這身衣服了。瀟華,你該給杜幼萱送過去了。”
謝瀟華聽她這麽說,便道:“杜幼萱不在望江樓住了,她在河心湖一帶買了宅子,取名‘離芳別苑’。不如我們一同去給她送衣服,回來的時候,剛好在河心湖一帶賞月散心!這些年,我去過天靖國那麽多地方,還是那裏的秋月最美了。”
江芷容聞言攛掇道:“好主意,賞夕,你就去吧。”
“不行,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不是還有韓大娘嗎?再說,那個什麽謝懷遠,最近不是也沒時間來嗎?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啊,天天陪著我,我看你早就悶得快發瘋了。”
“哪有?”
“別不承認了,快去換衣服,然後跟瀟華一起去玩吧。”
傍晚時分,謝瀟華攜秦賞夕,一起來到離芳別苑。
離芳別苑卻是大門洞開,裏麵傳來雜亂的爭吵聲。
二人先是聽見杜幼萱大罵:“你給我滾,滾出去!”接著就看到杜幼萱將一個體態肥碩的年輕男子,從屋子中趕出來,一直趕到大門口。
杜幼萱身後跟著幾個誠惶誠恐的杜家侍女,卻無人敢勸說杜幼萱。
那肥碩男子被杜幼萱拿著一軸畫卷,一路逼至門外。雖然看到外麵站著謝瀟華和秦賞夕,杜幼萱卻仍舊命令道:“關門,再不準這人進來!”說著,一揚手,將手中畫卷砸到男子身上,就要關門!
男子卻以手撐門:“杜幼萱,你別欺人太甚,你分明將我的真跡掉包了!”
此時,河心糊一帶遊人漸多,眾人見此處有爭執,紛紛朝離芳別苑門前擠過來。本來離芳別苑距離河心糊還是有一段不長不遠的距離的,圖的就是地處鬧市,做什麽都方便,而且風景美,但又不那麽喧囂。這下可好,不一會,離芳別苑前竟然變得十分吵鬧,很多人過來看熱鬧,或者圖樂子或者認真評理。
杜幼萱指著男子怒道:“李宏淳,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杜幼萱是什麽人,也不打聽打聽我杜家是什麽樣的家世。就憑你也妄想娶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吃不到可別賴我,這幅畫,我根本沒動,原封不動退還給你的!”
謝瀟華和秦賞夕對看一眼:這女人還是那麽囂張啊!
李宏淳卻道:“你胡說,我當日讓你家門房交給你的畫,明明是真跡。你看不上我,要將我的畫退還,我無話可說。大丈夫能屈能伸,隻是被一個女人拒絕而已,我有什麽受不了的。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退我一幅假畫!”
杜幼萱道:“你給我的是什麽,我退你的就是什麽,你鬧上門來也沒用。如果你手中的畫是假的,那就隻能說明,你一開始給我的就是假畫。怎麽?你被我拒絕了不服氣,要訛我?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那種好欺負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