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瀟華被人無意間說中心事,頓感窘迫。他道:“芷容,你這話說的太離譜了吧?你為人也不錯,你也是天生麗質。我對賞夕固然好,對你也不差吧?莫非我們兩個也是天生一對?”
“喂”,秦賞夕道,“你別亂開玩笑。”雖然知道他喜歡開玩笑,可是拿這種事尋女孩子開心,他還是頭一回呢。
江芷容也不惱羞,隻道:“我都嫁人了。賞夕不一樣,賞夕是個未出閣的大姑娘!”
秦賞夕覺得這屋子裏的氣氛變得也太快了,一下子就從剛才那般傷感變得十分喜感了。
洛小小也從旁攛掇道:“賞夕,依我看哪,謝瀟華比謝雲起對你好多了。聽聽人家方才那番話,處處都在為了你和謝雲起想。當然,為謝雲起想的似乎更多一些。不過若有個這麽好的男人在我麵前,我可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秦賞夕都替她臉紅:“小小,你知不知道‘害羞’兩個字怎麽寫?”
洛小小道:“麵子哪有終身幸福重要?”
江芷容也認真的點頭:“賞夕,反正你還沒有心上人,不如你考慮考慮謝公子。”
秦賞夕斜睨江芷容一眼,看她這樣子,八成她腦子現在又清楚了些。她是故意來拿自己尋開心的!
洛小小接著江芷容的話道:“謝公子看起來真的是一表人才呢!”
這兩個死女人,合起夥來開自己玩笑。
秦賞夕對洛小小笑眯眯道:“可我有心上人了啊!小小,這屋子裏既沒有嫁人,也沒有心上人的姑娘,隻有你一個呢!”
謝瀟華聽她說到這裏,眼神已經不自覺地瞅向洛小小。她人是不差,不過跟賞夕好像沒得比吧?
秦賞夕接著道:“小小,人家瀟華是堂堂謝家二公子,跟你正是門當戶對!你人又好生得又美,謝公子則是一表人才,你們兩個真是要多般配有多般配!況且,人家即使出入天官府邸,都要被人尊一聲‘三爺’的人,前些日子為了幫你,竟然不惜自毀形象扮作店小二。瞧瞧人家對你多好?若有個這麽好的男人在我麵前,我可一定會好好珍惜的。不如你考慮考慮謝公子?”
洛小小發現自己反被她作弄了,佯作羞惱:“考慮你個頭啊?秦賞夕,我們現在說的是你,不準往我身上扯!”
謝瀟華聽著秦賞夕一番十足十的戲言,心中滋味難辨。她那一番話,很顯然從沒將他放在心上!他又何嚐不想向秦賞夕表明心跡?可是明知道她和大哥才是相愛的一對---這本也就是他最初想看到的結果。他本就希望謝雲起可以忘了袖袖,接受秦賞夕。他壓下心中思緒,口中隻是笑道:“我謝瀟華這輩子,從來都沒覺得自己像今天這麽掉價過!”
“怎麽?”三個女人齊齊望著他,齊聲問道。
謝瀟華道:“被三個女人當麵推來推去,沒一個人肯要我,還不夠丟麵子麽?”
他一句話,引得一屋子女人全笑起來。
洛小小邊笑邊道:“謝瀟華,算你有本事。這麽多天了,我第一次看到賞夕這麽暢快的笑一回呢!”
謝瀟華不失時機忙勸道:“賞夕,既然承認我大哥是你心上人,而且又不傷心了,那就留下來吧?”
秦賞夕的笑意僵在臉上,不悅道:“你讓我再好好想想。”
謝瀟華知道自己這麽做等於是在逼秦賞夕做不願意做的事,自己已然很過分,自然也不好逼得太緊,隻有道:“那好,那我等你最後的決定!”
江芷容身體尚虛,秦賞夕為了她,決定在京中多留幾天,等她胎位穩了,再慢慢趕路!
沒多久,崇華公主的死訊便已昭告天下。皇上下旨,以皇家最高禮儀厚葬公主!京中近幾日變得不再那麽熱鬧。這是永嘉皇帝繼位後,第一場皇家喪事,故而辦得極為隆重。以至百姓皆不敢在公主喪葬期間喧嘩取樂。尋常百姓已是如此,東珠裏則更加安靜。
就在崇華公主下葬後第二日。東珠裏終於在陰沉沉的天氣中,迎來一個不平靜的早晨。
這一日,謝懷遠竟然來到洛小小行館外麵。
守門的小廝早已認得他,看是他來了,早有人匆匆進去報信。
洛小小和秦賞夕吃過早飯後,坐在回廊上翻花繩,一旁的江芷容和靈岫不斷從旁指點,沒有半點“觀棋不語真君子”的雅量。
聽說謝懷遠來了,洛小小沒好氣道:“你去告訴他,我這行館不歡迎狼心狗肺的東西,讓他以後不要來了。”
“啊?”小廝聞言,為難的苦叫一聲。
秦賞夕忙對小廝道:“你就去回謝懷遠,說你家小姐是個深閨女子,實在不便見外客,讓他回吧!”
小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生怕洛小小又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忙答應一聲,匆匆退了下去。
秦賞夕則轉頭去瞧洛小小:“謝懷遠再怎麽說也是吏部尚書,哪能容你隨意辱罵?小心給自己惹來麻煩!
“切”洛小小毫不在乎,“我才不怕呢!”
“就算你不怕,你也總該為你行館裏的下人想想。他們既沒有身為富豪的父親,也沒有做貴妃的姐姐。”
洛小小這才道:“好吧好吧,都聽你的。”
靈岫笑道:“還是秦姑娘懂得為我們這些下人著想。”
“哎呀”洛小小不滿道,“你這麽喜歡她呀?那你以後跟了她吧,別再伺候我了。”
靈岫才不怕她:“小姐,這可是你說的,你可不要後悔才好!”
幾個人正說笑間,天空滾過一道悶雷。
秦賞夕收起紅繩:“看這天色是要下雨了,咱們回屋吧。”
她話剛說完,剛才來稟報的小廝去而複返:“小姐,謝大人站在門前不肯走。他說,他不是來找小姐的,小姐若覺得不便,可以不見他,隻要江姑娘肯出去相見就行!”
洛小小惱道:“豈有此理,我就知道他是打江姑娘的主意!”
江芷容看她幾人麵色不佳,問道:“你們說的謝大人是誰?這裏隻有我一個姓江的,莫非他是來找我的?”
秦賞夕對她道:“他沒安好心,你不必理他。”
洛小小則對那小廝道:“就說江姑娘身體不適,不願意見客,打發他走。”
那小廝再次領命而去。洛小小等人起身回房裏去,大家在房中繼續玩鬧。
孰料沒多久,那小廝再次去而複返,來到房門外。
洛小小不耐煩道:“又是什麽事?”
小廝道:“小姐,有公公來傳聖旨,小姐,趕快接旨吧。”
這話將屋子裏人都震懵了片刻。
聖旨?
皇上他老人家要幹什麽?
即使他老人家要幹什麽,那也不該有洛小小的份吧?洛小小能幫得了他什麽?
雖然心頭仍有種種疑問,眾人依然不敢怠慢。洛小小命人大開行館大門,帶領整個行館的人全部來到院中,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接旨。就連門外的謝懷遠,也不得不跪在一旁聽旨。
隻見幾名小太監簇擁著一名年紀稍長的太監而來,一行人皆是神色肅穆地步入院中。
此時,空中又一道悶雷滾過。
那大太監扯著尖利的嗓子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楚城洛氏之女小小,溫柔賢德才貌俱佳,故婚配於京兆尹方閑遠。待方閑遠為亡妻服喪滿三年後,二人即刻成婚,欽此!”
難怪今日天色不好。這道聖旨於洛小小而言,無異於平地驚雷!
跪在一旁的秦賞夕扯了她半天衣袖,她才回過神來,雙手高舉過頭頂接旨,哆哆嗦嗦道:“民女洛小小........謝主隆恩!”
待到傳旨的太監已經離去很久,洛小小依然跪在地上起不來。她看著手中的聖旨---黃緞黑字寫得明明白白“婚配於京兆尹方閑遠”!
皇帝老兒的女兒才剛剛下葬,他就這麽急著給方閑遠另找一房媳婦?好吧,他這個爹做得不稱職不關旁人的事。可是,他憑什麽要相中她洛小小?
天空又是一聲炸雷,大雨滂沱而下。
秦賞夕去拉雨中的洛小小:“小小,我們先進屋吧。”
洛小小突然瘋狂地去撕扯手中的聖旨:“這是什麽皇帝啊?他問都沒問過我就要將我嫁人!方閑遠不過是個畜生罷了!如果不是他酒後失德,葉袖袖何至於被他害得那麽淒慘?誰知道他是真醉還是存心玩弄袖袖姑娘?”
秦賞夕哪裏還顧得上去想葉袖袖的事,忙勸道:“小小,別這樣,給外人聽到要殺頭的!”
洛小小哪裏肯聽勸,依舊用力撕扯手中那塊觸感順滑舒適帶著微微涼意的黃緞子。就是這塊看起來美,摸起來柔的黃緞子,不知葬送過多少女子的幸福,又葬送過多少男兒的大好頭顱!
秦賞夕眼看勸不住她,隻好一指點在她昏睡穴上。洛小小身子登時一歪,倒在她胸前。
謝懷遠此時方冒雨來到院中,去拉跪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江芷容:“芷容,外麵雨很大,小心淋壞,我們去裏麵避避雨!”
江芷容這次竟然沒有躲他。她迷迷糊糊中,想起初見方紹鴻。那時候,他站在屋簷下向她傾身微微一笑:“姑娘,外麵雨大,小心淋壞身子,不如進來避避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