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賞夕接著道:“你既然又是道歉,又是耗費內力救江上玄。江上玄自然不好再對你出手!”

謝雲起道:“不止,他還有事相托呢。他將洛姑娘一事的前因後對我據實相告,我這才知道,洛姑娘處境如此悲慘。”

洛小小聽到這裏,啐道:“你處境才悲慘,本小姐不稀罕你可憐!”

秦賞夕勸道:“小小,消消氣,先聽他把話說完。”

謝雲起接著道:“江總管遇到的麻煩不止是真氣走岔。他在京城發現他昔年在江湖上所結仇家的行跡。他的仇家也發現了他,正發動所有勢力,暗中查找他的下落。江總管的內力受損十分嚴重,若要完全康複,還要修養一段時間,所以京城對他來說,已然很不安全,他自顧不暇,更別提還要照顧洛姑娘你了。”

總算是弄明白所有的事了。

江上玄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調理內息,恐怕要閉關一段時日。他實在沒有更信得過的人,隻好請謝雲起幫忙,務必幫洛小小度過難關,千萬別讓她做了什麽王妃。

謝雲起一口答應下來。這才有了這張字箋。

秦賞夕不禁歎道:“被同一個人一騙再騙,卻仍是忍不住去相信那個人。謝雲起,你是我唯一見過的,有這等本事的人。”

洛小小卻道:“謝雲起,你又要食言了吧?你這種人說的話,根本信不過!”

謝雲起問道:“洛姑娘何出此言?在下是真的想幫姑娘!”

洛小小道:“別講笑話了。皇上命你兩日內離開京城回家反省,禁足半年。此事金都人人皆知,你兩天內能幫我辦到?”

謝雲起道:“兩天時間固然緊了些,不過,誰告訴你我在金都隻有兩日時間?”

“難道你敢違抗聖旨?”

謝雲起依舊笑得溫如春日暖陽:“我自然不敢,不過有人敢!”

秦賞夕又好氣又好笑:“你到底有什麽計劃?別賣關子!”

謝雲起道:“計劃我已經告訴你了,照我說的做,帶上江姑娘,跟我一起走。”

“啊?”秦賞夕覺得自己也不是個笨人,可是謝雲起此番要做的事,她是半點摸不到頭腦。隻得依言行事。

秦賞夕來到房裏,看著蹙眉睡著的江芷容,不由一陣揪心。這個姐姐實在命苦,自幼跟隨家人奔波,幾歲上便失去親人。後來,她一直為她高興,慶幸她嫁得還不錯,沒想到,最後竟是個夫死子亡的下場,如今又遇到這種事。老天,你何必非要跟一個弱女子過不去呢?你還要她受多少罪才肯罷休?

她輕輕抹去眼角的淚痕,將芷容從床上扶起,但一時不察,動作有些大,江芷容醒轉過來。隻是困頭未過,醒來的江芷容隻是迷迷糊糊跟著秦賞夕向外走。

秦賞夕告別了洛小小,同謝雲起一起離開行館。

洛小小雖感莫名其妙,不明白謝雲起意欲何為,卻也隻能任他們離去。

剛走出行館,謝雲起又成了極度疲憊的樣子。

秦賞夕看他又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仔細想了想,忽然想通他到底要做什麽了。她問:“你確定你那個弟弟竟然在乎你到了會為你違抗皇命的地步?”

謝雲起對她投以讚許的眼光,似是在讚她的冰雪聰明,並道:“他一定會的。”

秦賞夕扶江芷容上了馬車,道:“那就先看看再說吧。”

三人在馬車上坐定,車夫駕著馬車一直駛出小巷。到了熱鬧地段,馬車一路走走停停。謝雲起指揮秦賞夕一會下車買吃的喝的,一會又進店鋪買現成的床褥。吃的盡是買些幹糧,那些點心、饅頭,足夠三個人吃上一兩天。喝的是買的大號水壺打來的清水,也是備了足夠三個人喝上一兩天的分量。如今天還未轉涼,所以床褥多是些薄卻又不失舒服和保暖的皮褥子。謝雲起做足了要回楚城的樣子。隻是一路上,謝雲起根本沒下馬車,盡是秦賞夕在操辦這些事項。

待將東西備齊後,秦賞夕便叮囑車夫,加快趕路。老車夫一揚馬鞭,馬車便一路平穩地駛出金都。

待馬車到達郊野,行到一處人跡稀少的地段,前方忽然出現兩匹高頭大馬,攔住馬車去路。兩匹馬上的人俱是神采飛揚,一身勁裝。二人身後,則是兩列整齊的隊伍,看樣子約莫有三十人。

這些人俱是身著護衛服色,不像匪類,饒是如此,仍將趕馬車的老車夫嚇了一跳。

馬車內的秦賞夕不由低聲笑道:“謝雲起,你真是神算哪!”

謝雲起隻是笑而不語。他的弟弟,他又豈會不知?看來謝懷遠還有得救!

秦賞夕揚聲朝外麵問道:“大叔,怎麽不走了?”

那車夫哆哆嗦嗦道:“姑娘,前麵,前麵過不去了,我們繞道走吧。”

秦賞夕道:“為何繞路?這條路多寬敞平順”她一邊說著,一邊掀簾朝外看去,“怎麽了?”果不其然,一眼給她瞧見前方兩隊尚書府護衛服色的人馬。

秦賞夕從車窗探頭出去:“前麵的兄弟們,煩請讓下路,讓我們的馬車過去。”

兩隊人馬並無動靜。

秦賞夕又道:“我是木蘭庭的秦賞夕,車裏麵坐的是謝家鹽場的場主,諸位兄弟若是吏部尚書府的護衛,那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們為何要擋著我們的路?”

此時,左邊馬上一人悄聲對另一人道:“看來謝場主確實傷勢嚴重,不然不會一路上都讓一個姑娘購置東西,此刻,又是讓一個女人拋頭露麵。”

另一人道:“大人說了,若真確定謝場主是傷口惡化,那就務必將他請回尚書府歇息。”

左邊馬上那人道:“如此你我二人該下馬才好。”

二人商議定了,這便下馬,行至馬車旁邊,朝秦賞夕抱拳一禮,其中一人道:“秦姑娘,我等確是吏部尚書府的護衛。我家大人命我們前來此處,請謝場主回府中休息幾日再走不遲!”

不等秦賞夕答話,車廂內便傳出謝雲起帶著幾分倦意的懶洋洋的聲音:“不必了。你們回去告訴謝大人,就說他的好意,為兄心領了。既然皇上命我兩日內回楚城反省,我看我還是盡快離開為妙。若是留下來,萬一給你們大人惹了麻煩,那就不好了。”

那護衛依舊堅持道:“謝場主,我家大人已經交代的很清楚,務必請場主回尚書府。謝場主,請別讓小的們為難。”

謝雲起愈發有氣無力的聲音,慢悠悠的從車窗飄出來:“賞夕,不要跟他們廢話了,直接解決他們,我們走。”

秦賞夕回頭向裏,為難道:“不止兩個人,前麵還有兩隊人馬,好幾十號人呢。萬一我一個不小心出手重了,傷了幾個護衛,怕是不好。”

謝雲起隻好道:“那就讓大叔繞道走吧,走小路,顛簸一些也無所謂。”

“好”秦賞夕又將頭探出車窗,“大叔,我們繞道走吧。”

那車夫剛聽秦賞夕自報家門又說車上人是謝雲起時,嚇了一跳,還以為秦賞夕是故意嚇唬人,想將對方嚇得讓路。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聽秦賞夕這麽說,不知是激動還是害怕,說話語調竟然顫音更重:“好~~~~~”

他說著,調轉馬頭往回去。

秦賞夕放下車簾,將身子縮回馬車,低聲對謝雲起道:“你說那大叔聽了我們倆的名字,怎麽更害怕了呢?我還以為,我們兩個的名聲是美名,人家聽了都高興呢!”

謝雲起道:“我可是戴罪之身,又剛跟吏部尚書打完官司,人家害怕也正常。”

二人正說著,外麵又傳來動靜。

原來那兩名侍衛朝後麵的人使了個眼色,後麵的護衛立刻行動,將馬車裏裏外外圍了起來。

聽到外麵的動靜,秦賞夕忙又掀開簾子朝外看:“你們這是幹什麽?”

那護衛首領又是抱拳一禮:“秦姑娘,您和謝場主堅持不跟我等回去,那就恕我等無禮了。”

他話音剛落,一匹黑色駿馬疾馳而來,速度奇快,似乎是一眨眼,便從數百米之外奔至眼前。馬上人一襲白衣,麵容英俊,氣質雍容,竟是謝瀟華。謝瀟華是從齊齊格口中得知秦賞夕和謝雲起二人行跡後,從西北匆匆趕來的。

謝瀟華看到秦賞夕,不由驚問:“賞夕,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護衛首領看到有人騎馬而來,本有些戒備,聽謝瀟華認得秦賞夕,便知對方不是敵人,便不再緊張。孰料謝瀟華看到這等情形,反而戒備起來,他問道:“你們是什麽人?為何圍著秦姑娘的馬車?”

秦賞夕看到謝瀟華,麵上不由一喜。

謝雲起聽到外麵的聲音,也甚是高興,忙就要起身下車相見,但他身子剛動,忽又想起自己還在做戲,便依舊是慢悠悠懶洋洋道:“外麵可是瀟華?快上車來,讓大哥瞧瞧,這些日子,恐怕又瘦了些吧?”

謝瀟華乍見秦賞夕,忽又聽到謝雲起的聲音,也十分開心,但他仍不忘全神戒備盯著眾護衛,隻是口中問道:“大哥,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