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章 塞外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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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某地。

天空中烏雲密布,雷聲滾滾。

烏雲像一團團奇形怪狀的野獸,青麵獠牙張牙舞爪,仿佛要吞噬地麵的一切;雷聲從四麵八方滾來,閃電像一條條怪異的妖蛇,扭曲著腰肢;地麵上暴雨如注。

然而,一望無際的大漠上,並未因此而寂寞。戰車轟隆、集團衝鋒、煙塵滾滾,火光衝天,爆炸聲此起彼伏,仿佛要與天上的雷雨爭雄……

這是某集團軍正在進行名為“塞外逐鹿”的軍演。

天空中,就在這雷電交加的天空中,一個小黑點在肆無忌憚地穿行。這是一架軍用直升飛機。

飛機的駕駛位上,坐著一位身材高大,麵上透出一絲堅毅,自信,甚至有點狂妄的軍官。他一邊駕駛著飛機,嘴角微微下彎,俯視著地麵如螞蟻般行進的士兵,戰車,不時升起的火光煙塵,微微笑著。

他叫陳羽,是某集團軍少校參謀。是這次“塞外逐鹿”的設計者。

“塞外逐鹿”作為全集團軍的大型軍演項目,是要作為全軍的參賽作品。為此,集團軍向全體官兵征集方案。為時三個月。曆經層層篩選,最後才定位陳羽的方案。

其實還有幾份備用的方案,集團軍內部高層也是爭持不下。像國防大學科班出身的周峰的設計方案,大氣嚴謹,細致嚴密,曾一直被高層看好幾乎就被定為這次的軍演方案。

直到陳羽的方案擺在高層的桌上,那些高層頓時眼前一亮。

陳羽的方案嚴格說來是比不上周峰的方案細致嚴謹並不符合集團軍的要求,但是集團軍司令卻一眼相中。

陳羽的方案可以說充滿著靈氣,處處閃耀著奇思妙想,他是從底層上來的軍官,曾經是特戰隊的一名主官,對戰爭有著自己的理解,沒有許多條條框框的限製,在幾次大型軍演中,他靈活機動,鬼點子特別多,取得了優異的成績,被稱為“軍中鬼才”。

這一點到頗符合集團軍張司令的胃口,張司令是從戰爭中摸爬滾滾打出來的,當年在朝鮮戰場帶著一個連的戰士硬是將美軍的一個大隊打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所以張司令力排眾議定下了陳羽的方案。

陳羽作為這次軍演的設計者,參與到了軍演指揮部。這次是來檢查演習的進展情況的。

陳羽一邊駕駛著飛機,一邊眯著眼俯瞰著下邊部隊推進情況,同時向指揮部不斷報告著。

突然,一道耀眼的閃電閃過,陳羽隻覺飛機一震,開始劇烈搖晃起來。陳羽向窗外一看,隻見油箱部位已經冒出濃濃的黑煙。陳羽知道飛機被剛才那道閃電擊中了。他極力想控製飛機,但是飛機已經脫出了他的掌控範圍,直向地麵衝去。

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一股衝天火光升起……

戰報:軍演各部通力協作,演習順利完成。演習受到集團軍司令部表彰。

軍演過程中犧牲一人,為少校參謀陳羽。特記一等功一次,追認為烈士。

陳羽再次微睜開眼睛的時候,隻覺腦袋如同撕裂一般疼痛。眼前一片模糊。這是到了那裏?陰曹地府嗎?陳羽才不相信這種無稽之談。難道自己是沒有死?

他想動一下身子,那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用了好大的勁也沒有挪動分毫。他想放聲大叫,張了張嘴,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羽終於慢慢張開了眼睛。雖然還隻是一條縫,但總算睜開了眼睛,這是什麽地方?隻見自己躺在一個蒙古式的帳篷,白白的穹頂。再看身上,蓋著一件雪白的毛皮大氅,柔軟的絨毛紮得他的下巴癢癢的。

難道自己出事以後被當地的牧民救了?

他正在極力回想盤算,耳邊卻傳來一聲怯生生的少女的聲音:“公子,公子,你醒了?”接著邊聽這位少女高聲叫道:“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公子?誰是公子?我是公子?陳羽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個在自己身邊跪著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邊喊著,一邊旋風般地衝出了帳篷,陳羽隻看見她瘦弱的身影和披著的白色裙擺,烏黑的長發披散著一飄一飄的,煞是好看。

不一會兒,便聽到紛遝的腳步聲。帳篷布簾掀起,當先一位三十多歲的美豔婦人衝了進來。這婦人身著古式宮裝,衣飾華貴,就像是古代的宮廷後妃,雖然她還顧及到身份儀態,但是從她三步並兩步的情形來看,顯然是非常著急。

宮裝夫人的背後便是剛才出去喊人的那個少女,紅紅的臉上沁著細微的汗珠,鼻翼一張一翕,小胸脯還在劇烈起伏。顯然是剛才跑的太猛烈了。少女的身後還跟著三四個和她一般年紀的小女孩,好像是這宮裝夫人的侍女。

奇怪,這裏人怎麽這樣裝束?這也不像是當地牧民的裝束啊,難道是正好趕上某個影視公司在拍古裝戲?

那宮裝夫人匆匆走到陳羽身前,跪下身,伸出纖纖素手一把拉住陳羽的手,另一隻手撫摸著陳羽的臉頰,麵上滿是焦急的神情道:

“羽兒,羽兒,你可醒過來了,可嚇死娘了。”說著,還用力搖著陳羽的手,仿佛怕他一不小心又昏過去一樣。

羽兒?娘?太可笑了吧。自己怎麽說也是快三十歲的男人了,怎麽會成為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的兒子。就算自己一不小心掉在這裏,客串一把臨時演員,也不至於讓自己做這女人的兒子吧,這導演也太那個什麽了吧。

陳羽望著女人的臉,嬌容上掛滿了晶瑩的淚珠,滿是惶急之色。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還是沒有發出聲音。那宮裝夫人用手拂拂他的嘴唇,另一手把毛皮大氅往上拉了拉,給他蓋嚴實了用充滿慈愛的目光看著他,輕柔的說:“別動,別動,醒過來就好,娘就放心了。”

陳羽再看婦人身後的幾個侍女,也跪在那裏,低著頭,嚇得大氣也不敢出。想是若陳羽有個三長兩短,那這些人的性命也就堪憂了。這次見陳羽蘇醒了過來,都微微舒了一口氣,麵上露出喜色。

陳羽心道,這也太投入了吧,你看清一下好不好,你的年紀做我的姐姐大概差不多,做我的媽媽,那導演也太瞎了。羽心中嘀咕,可還是有些疑惑,不對啊,怎麽沒有看見攝像機?

正在這時,隻聽帳篷外一聲高喝:“大王到!”接著便聽到一陣人聲嘈雜和兵刃撞擊之聲。氈簾一掀,一個身材高大,頭戴王冠,身披金甲,外罩玄色王袍,上鏽五條鱗爪飛揚的金龍的男人走了進來。這人進了帳篷,抬起臉來瞧著躺在那裏的陳羽,鼻子裏“哼”了一聲。陳羽頓時覺得帳篷裏的氣溫至少降了五攝氏度。

美豔的宮裝夫人和那些婢女們見這人進來,全都匍匐在地上,齊聲道:“恭迎大王。”陳羽發現包括那個宮裝夫人在內,身上都瑟瑟發抖,似是對這個王侯裝扮的男人恐懼極了。那大王手裏還拎著一條馬鞭,大步走到陳羽身邊道:

“醒了嗎,醒了就起來,像個男人,不要賴在那裏像條狗。”

陳羽心裏一股怒火升騰,媽的,老子不是男人?老子可是堂堂的軍人,特種兵精英,少校參謀,你算老幾?敢說老子不是男人!陳羽大吼一聲:

“你是誰?”

這一聲吼出,連陳羽自己也嚇了一跳,這,這他媽是我的聲音嗎?那聲音細聲細氣,仿佛女子的聲音,根本不是自己原來吼一嗓子滿山遍野都要顫一顫的大嗓門。

聽到陳羽問話,那男子皺了皺眉,手中馬鞭晃了晃,差點抽在陳羽身上。那宮裝夫人急忙爬了過來,護住陳羽,顫聲道:“大王,羽兒剛剛醒來,神智還不清醒。一時沒有認出大王。他若好了,我便讓他打大帳報道。”

大王“哼”了一聲道:“寅時點卯,卯時出發,誤了時辰,無論是誰,定斬不饒!”說完起身出了帳篷,宮裝夫人和婢女們又匍匐在地,齊聲道:

“恭送大王!”

大王一走,陳羽問那婦人:“你是誰?我這是怎麽了?”

那宮裝夫人柔聲道:“我是你那娘啊,羽兒。”

夫人身後那個身穿白衣,俏麗可人的小丫鬟快嘴道:“羽公子,這是你娘惠姬啊。昨天大王帶人圍獵,公子跟在大王身後,戰鼓一擂,人喊馬嘶,公子就嚇得從馬上摔了下來,昏了過去……想不到這一摔,你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那夫人怪她快嘴,狠狠瞪了她一眼,嚇得她趕緊一捂嘴巴。後邊幾個婢女也吃吃的笑,被夫人掃了一眼,趕緊噤聲,低下頭去。

夫人給陳羽蓋好毛皮大氅,輕柔地撫摸著他的額頭說:“乖羽兒,到寅時還有一段時間,你好好休息一下,天亮後隨大王打獵。鈴兒,你在這裏好好照護公子,我到那邊歇歇,有什麽事叫我。”

“是!”那個叫鈴兒的白衣婢女應道。夫人有深情地看了陳羽一眼,才起身,輕移蓮步,款款出了帳篷。

陳羽看著那個俏麗的白衣婢女,問道:“你是鈴兒?”

鈴兒顯見是與陳羽熟極,待得夫人走去,屋內隻剩他二人,一雙柔荑伸進毛皮大氅下握住陳羽的手摩挲著,眼角眉梢帶著俏笑看著陳羽說:

“公子,你連鈴兒都不記得了?可見你昨天從馬上摔下來,摔得太厲害了,腦子都摔壞了。整整昏迷了七八個時辰,惠姬一直陪你流淚,實在支持不住了才去躺一會兒,讓我陪著,她剛走不一會兒,你就醒了,又吵了她來。”

鈴兒果然快嘴,陳羽才一問話,她便是滴嘀嘀嘀一串。

陳羽想將自己的手從鈴兒手中抽出,讓這樣一個小姑娘曖昧的握著,實在太別扭了,可小姑娘握得更緊了。

陳羽發現自己不僅聲音變了,像一個少年,就連體形都變了,那裏還是原來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軍人,整個就是一個文質彬彬,弱不禁風的浮浪公子。通過和鈴兒交談,才知道這裏是戰國時代一個叫中山國的諸侯國。此次中山公姬窟率近衛鐵羽軍到郊外圍獵住在外邊要近半月,所以各房妃嬪,公子大夫三公都陪了來。

陳羽心裏隻覺得悲劇,穿越了,肯定是穿越了。那些隻有在影視小說中,發生在那些廢柴宅男身上的無聊故事居然就在自己這個革命軍人身上悲情上演了。

唉,既來之,則安之吧。

天亮了。

“嗚嗚”的號角連聲響起。

接著,不知幾千百人的腳步聲,戰馬的嘶鳴聲,戰車車輪的轆轆聲,兵刃的撞擊聲此起彼伏。陳羽一下坐起身來,碰到了趴在他身上已經睡著的鈴兒。

鈴兒一骨碌爬起身來,揉著惺忪的睡眼道:“公子,點卯了,快,點卯了,這次可不能遲到,不然大王發怒可就慘了。”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將公子羽的甲胄拿來幫他披掛整齊,又為他拿來佩劍。陳羽覺得這一身甲胄佩劍掛在身上異常沉重,低頭瞅瞅自己單薄的像一株小柳樹一般的身材,回想起自己前世185公分身高,85公斤的體重,心中一陣慨歎。

鈴兒為他披掛整齊,就推著他趕快到大王大帳點卯。陳羽手提佩劍,出了自己的帳篷。他雖然不知道大王的大帳在哪裏,但是隨著人們聚集的方向,也很快就來到了大王大帳。

中山公姬窟大帳是一頂高達三丈,周長幾十丈的大帳。遠遠看去就見帳頂之上有一隻青銅澆鑄的猛隼雕像,展翅欲飛,威猛無鑄。大帳門口旗幡招展,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兩邊雁字排開上百名手持矛戈的鐵羽軍衛士,在晨曦微露,料峭寒意中傲然屹立,也像一尊尊銅鑄的雕像。

所有的公子,將軍,臣工都已肅立在大帳門口候著,陳羽匆匆趕來的時候,有幾個甲胄鮮明,身佩刀劍年輕的公子在看著他笑,但陳羽明顯感覺到那笑意絕不是善意的,譏誚嘲諷之意都洋溢在那幾張燦爛的臉蛋上。

陳羽從自己寄身的這具身體腦海中搜索記憶,知道這幾個年輕公子都是自己的兄弟。其中一個銀盔銀甲,年約二十五六,白淨的麵皮,唇上留著一抹短髭的公子衝他矜持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一股威勢。陳羽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大哥,太子重。陳羽也沒有說話,衝他點點頭,算是答禮。

另外幾個兄弟就沒有太子這樣矜持了。衝他擠眉弄眼。有一個年紀比他略大的公子道:“十四弟,昨夜睡得可曾安好?”

陳羽知道這個年輕公子是自己的十一哥叫瑞,比自己大一歲。陳羽查遍自己寄居身體的意識,知道這幾個兄弟是素來瞧不起自己的。這次中山公姬窟秋後狩獵,對整個侯國來說都是大事,自己(唉,真不是自己)出師未捷,就先出了這個大醜,那還不是喂到他們口舌之下,每天當做笑資。

也怪自己這具寄居身體的前主人不過是個紈絝敗家的浮浪公子。每天隻是鬥雞鬥蟲,扮相做戲,抑或混跡在脂粉堆中,雖是小小年紀,不僅宮中宮女不知被他壞了多少,就連街坊市上的一些良家女子有時也難逃其辣手。

這樣的公子隻怕是人見人厭,難怪父親兄弟冷眼相加,就連陳羽也是恨得咬牙切齒。若是在前世遇到這樣的人,怕不早就上去三拳兩腳先揍他個鼻青臉腫,狗血噴頭再說。

隻是現在這具身體成了自己,再不是那不成器的吃才,就由不得這些兄弟公子們白眼相加。

陳羽沒有理公子瑞的話,冷眼掃過這些麵含譏笑的兄弟們,冷笑一聲。那幾個公子頓時覺得一股寒意電流般掃過全身,身上一緊,心中都道,這花花公子的十四弟何時竟有了這股威勢?當真比太子大哥還要瘮人。

眾人正在收了訕笑,一臉尷尬時,忽聽帳中一聲高喝:“列位將軍,臣工,諸位公子,聽點入賬。”眾人立時靜了下來。

“太子重!”

“到!”太子重一整甲胄大步走進帳中。

……

“公子羽!”

陳羽大聲應道,也整了整身上的甲胄,瘦弱的身軀一挺,就如一杆筆直的長槍,正步走入大王大帳。站在公子們的末位,昂首挺胸,雙眼目不斜視,標準的軍姿。

諸位公子,將軍,大夫們看著這位公子羽,心中也都暗暗納罕,這位公子哥今天這是吃錯什麽藥了,昨天還是獐頭鼠目,戰鼓馬嘶便把他嚇得要死,跌下馬來,差點一條小命就交到閻王爺那裏去,怎麽睡了一夜卻轉了性,雄赳赳氣昂昂的,像個身經百戰的將軍?

中山公姬窟坐在大帳中央,頂金盔,貫金甲,外罩玄色繡金飛龍王袍。五十多歲年紀,頜下寸長鋼髯,劍眉虎目,不怒而威。剛才在自己帳篷中,由於自己身子不能動,角度不對,陳羽也沒有看清自己這位拾來的父親尊容,現在看來還是值得一看,像個英雄人物。

姬窟盤膝坐在寬大的案幾後,左手執著一柄長達四尺半,寬達四寸,長長的青銅劍柄,劍身放著燦然光芒的巨劍。一雙虎目微微電掃諸人,當看到陳羽進來,昂然而立,雖是站在隊尾,卻射出一股奪人的氣勢,讓人盡皆側目。中山公姬窟虎軀一挺,眉毛微揚,露出訝異的神色。不過也就是這麽一閃,旋即恢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