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過去

查爾斯意識到林月已經中招了,他連忙把手放在契約者印記上,準備掏出清神魔藥,試圖喚醒林月。

但,一切都晚了。

就在查爾斯的手離契約者印記還有三厘米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眼前的一切場景開始扭曲,變幻——他也中了拇指姑娘的幻術!

林月的身體在查爾斯眼中正慢慢變著形,眉毛變得更細,皮膚變得更白皙,眼角變得更翹,唇峰變得更挺……成熟穩重的林月變成了一個青春飛揚的少女,那少女外貌與林月有八分相似,那就是查爾斯的未婚妻劉羅拉。

他**的蘿拉也變小了,變成一隻普通大小的大白熊犬,乖乖臥在草地上。

小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花園,花園的背後是一座經過現代建材加工過的古堡,那是查爾斯祖上傳下來的房產。

劉羅拉穿著潔白的婚紗,站在查爾斯麵前,她曼妙的曲線被魚尾婚紗完美的襯托出來,那美麗的身姿令人充滿遐想。

這正是查爾斯在現實中和劉羅拉結婚當天的場景。

查爾斯腦袋裏麵非常清楚自己中了幻術,他試圖去想些別的,用意誌力將這些幻覺從腦中驅逐,但他卻無法抵抗,顯然,拇指姑娘的魔力比他還要高!

而且,當查爾斯發現林月變成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妻子後,他也無力反抗了,因為他是那麽那麽的思念她。

明明知道是幻覺,明明知道沉溺下去會有危險,查爾斯還是因為自己的感情無法控製,無能為力擺脫這種幻境。

而他也明白,拇指姑娘的幻術這麽強大,也就代表著她隻能靠幻境來殺人,利用幻境催眠兩個以上的人,讓他們自相殘殺,這是幻覺術慣有的殺人手段,相對的,拇指姑娘本體並沒有什麽殺傷力。

隻要小心處理,不做什麽太大的動作,這幻境也沒有危險,而且他還有可能從幻境世界中找到漏洞,破解這幻覺!

冷靜下來之後,查爾斯不再焦急,他望著那個虛假的劉羅拉,百感交集,他將幻覺中的她當做了自己那份感情傾訴的對象,萬分柔情的讚美劉羅拉:

“寶貝,你今天真美。”

劉羅拉嬌笑如花,眉眼中流轉著林月所沒有的風情:

“親愛的,你今天也很英俊。時間不早了,我們快點趕去教堂吧!”

說著,劉羅拉在查爾斯臉上輕輕吻了一下,並牽起了查爾斯的手,把他拉向花園外停著的那輛白色婚車。

當看到那輛白色婚車,那一年那一天的回憶忽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查爾斯心中頓時如同被大錘重重錘了一下!

他最後一次見到活著的劉羅拉,就是在那輛婚車裏。

當時,她在車窗裏對自己露出那麽幸福溫柔的笑容,那笑容讓查爾斯現在還銘記在心,這場景時常出現在查爾斯的夢中,每一次回想都讓他懊悔的心如刀割!

當年此時,劉羅拉先獨自上了那輛白色婚車等待查爾斯,就在查爾斯即將坐上駕駛位的時候,一個電話不合時宜的響起。那個電話是來自查爾斯摯友的,原本查爾斯想要給妻子準備一個驚喜,那個驚喜卻出了點小問題,所以他的摯友打電話來和他商量怎麽補救。

當時的查爾斯讓劉羅拉先坐在副駕駛位等待,他則回到花園裏,背對著劉羅拉和摯友聊那個驚喜的細節問題。

聊了不到一分鍾,一聲震撼的巨響從那輛白色婚車的方向響起!

當查爾斯驚慌望去,他隻見一輛失控的重型卡車已經碾過了那輛載著劉羅拉的白色婚車,白色婚車連同劉羅拉都被那卡車碾平,壓扁。

扭曲的車窗裏伸出了一隻戴著白色長手套的纖細胳膊,那手套已經被鮮血染的通紅。

那張如花的笑顏……那隻沾滿血的胳膊……這兩個畫麵成為了查爾斯久久無法揮去的噩夢!

幻覺中的劉羅拉重複著查爾斯記憶中的那些動作,她跑向婚車,每一個腳步的落點,每一根發絲飛揚的角度,都跟當年的場景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看著跑向白色婚車的劉羅拉,查爾斯抑製不住心中的衝動,他想要衝上去,拉住她,抱緊她,把她從那輛該死的死亡之車旁拖走!

他不想第二次親眼目睹劉羅拉的死亡,哪怕這些隻是拇指姑娘製造出來的幻覺。

但,心中掙紮了一番之後,查爾斯還是忍住了那種衝動。

他了解幻覺的力量,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亂了心神,幻覺中的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殺死他,他唯一的應對方法就是——站在原地什麽也不做。

哪怕是世界末日來了,他也要一動不動,這樣,幻覺就無法傷害他的身體。

查爾斯目送幻覺世界中的劉羅拉坐上婚車。

當再一次看到劉羅拉的笑容,他微笑著向車裏的劉羅拉揮了揮手,眼角卻忍不住滑出一滴淚。

半分鍾後,一輛重卡從街的一頭飛馳而來,狠狠從劉羅拉身上碾過!

查爾斯盯著變形的婚車,絕望的看著蘿拉從車窗裏伸出的那隻沾滿鮮血的手。

他閉上了眼睛,久久的閉上眼睛,不肯再看一眼那殘忍的畫麵。

即便不睜開雙眼,幻覺也依舊繼續在作祟。

查爾斯聽見了耳邊充斥著劉羅拉淒厲的哭聲、痛苦的求救聲、憤怒的罵聲……而對於這些,查爾斯隻能繼續假裝聽不見,不停抑製著睜眼的衝動。

查爾斯知道自己必須努力做到心靜,靜到不被那些幻覺動搖一絲一毫,當幻覺一點都無法影響到自己時,幻覺就自然會被完全破解。

不知度過了多久的煎熬,查爾斯閉上眼睛仿佛是經過了整整幾個小時,他的耳邊突然沒有了一切聲音。

小河的流水聲再度恢複,查爾斯知道自己的意識重新回到了夢遊童話的戰場裏。

……

林月提著行李箱站在父母家那棟樓的樓下,抹了抹額頭上沁出的汗滴。

七月的正午,陽光毒辣的讓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冰淇淋,馬上就要被這高溫給融化了。

不過,一想到父母在家中肯定開足了冷氣,還給自己準備好了一桌豐盛的午餐,林月就感到動力十足。

身為法醫,她平時的工作很不穩定,也實在太忙了,難得請到假抽出空回一次家,林月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到六樓的父母家中。

進入到沒有被陽光照射的樓道裏後,她感到渾身清涼,頭腦也清醒了不少,她哼著小曲兒,腳步輕快地踏上一節節樓梯,向六樓的家中走去。

但不知為什麽,林月走著走著,心裏卻感到十分不對勁。

難得和父母團聚,她原本很是開心,但當她一步步靠近家中,她心底卻不知為何生出一種極大的恐懼感來。

這恐懼感拖住了她的雙腿,讓她腳步變得越來越緩慢,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感到恐懼,但她就是本能的不想回家。

就好像……家裏會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等待著她。

但這感覺沒持續多久,當林月隱約聽到樓下傳來一個小女孩的嬌弱歌聲後,她就忽然感覺到渾身輕鬆,忘記了那份恐懼。

繼續邁著輕鬆的步伐上樓。

走到六樓左側的父母家門口,林月按下門鈴。

沒有人響應。

林月感覺很是疑惑,明明大前天就提前跟父母說好了呀!雖然之後因為工作繁忙,他們並沒有再聯係過,但她了解父母,父母肯定記得今天中午她要回家,怎麽現在還不給自己開門?

難道是準備了什麽驚喜?

林月微微一笑,從包裏翻出鑰匙,****鎖孔,轉動。

“哢噠”一聲,門被打開,林月拉開大門,躡手躡腳的走進家裏,準備偷偷看看父母在做什麽。

但,不知為何,當她走了三步之後,一股熟悉的臭味就從最裏側的臥室裏傳了出來。

那臭味彌漫了整個房子,味道如腐魚爛蛋攪合在一起發酵了三天似的,臭不可聞!

這味道這麽刺鼻,林月有些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走在樓道裏的時候沒聞到這味道。

但當她聞到這味道的瞬間,她就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眼淚也止不住地從雙眼裏淌了出來。

這是……屍體的味道。

恐懼、絕望、不願相信。

林月坐在冰涼的地上很久,很久,才終於鼓足勇氣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向最裏麵的那間臥室。

每走一步,林月都要提起自己所有的勇氣。

如果不用上所有的勇氣,她就會忍不住轉身狂奔,奪門而逃!

越接近那道門,臭味就越來越濃,那濃烈的味道讓林月一步步步入絕望。

當她流著淚,鼓足勇氣推開門時,即便身為法醫,已經見慣了屍體,她還是被眼前的慘狀嚇得尖叫不止!

牆上、地毯上、**上……滿屋子都是黑褐色的血跡。

與血跡同在的,是大大小小的屍塊,至少有四五十塊,大概能拚湊成兩個人。

在最近連日的高溫之下,這些屍塊已經開始腐爛,呈黑紫色,上麵爬滿了蛆蟲,根據林月的經驗來推斷,這兩具屍體死了應該有兩天左右了。

林月心中還有最後一絲幻想,她希望這些屍塊並不是自己父母的,而是其他人的。

她克製著自己的悲傷,撿起一塊塊屍塊辨認起來,期待這最後的幻想可以得到實現。

但很快,她就看到了讓她徹底陷入絕望的東西——一塊頸部的屍塊皮膚上,隱隱還能看出有一個飛鳥形狀的胎記。

是媽媽的胎記。

林月徹底崩潰了,她逃出這間房間,顫抖著雙手掏出手機,準備撥打110。

而就在她剛按下一個“1”的時候,她發現自家客廳裏忽然出現了五個人,她撥打電話的手也隨之停了下來。

出現在她家客廳的五個人她都認得,最中央的微胖中年男子是王立,站在他身後拿著槍的四個黑衣男子是他的保鏢。

王立對林月露出猙獰至極的笑容:

“是我殺的他們,你能把我怎麽樣?你知不知道,你的父母掌握了我很多秘密,我必須殺了他們。現在,連你也一起去死吧。”

林月憤怒的大吼了一聲,她第一反應是衝上去殺死王立,她掏出契約者印記裏的“科裏亞·血刃”,作勢就要殺上去,把王立千刀萬剮。

但她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林月愕然停下了腳步,望著自己手中的血色月牙形匕首。

這是什麽?

她又看了看右手手背上的契約者印記,迷惑了起來——

這又是什麽?!

她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許多很重要的事情。

她閉上眼睛,不再理會王立的叫囂,回憶起那些被她遺忘的東西。

如同打開了一道閘門一般,林月頓時回憶起了所有的事情。

她早就死了,王立也早就死了,她死後進入了血色都市裏,此刻為了複活父母而努力在戰場中廝殺,她應該在夢遊童話的戰場裏麵,和查爾斯一起渡河。

而現在的一切,都是幻覺!

之前一些不合理的感覺終於得到了解釋,林月原本迷茫的雙目登時變得清明澄澈!

隨著林月清醒過來,父母家的場景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似乎馬上就要消失,而林月也隱隱看到了夢遊童話戰場中的場景。

她冷笑,看向那個正在逐漸消失的王立:

“如果有機會,還真想再殺你一次。可惜,一切都是假的。”

場景變換,林月又回到了蘿拉的背上。

而查爾斯此刻正緊緊握著她的手,查爾斯臉色看起來十分蒼白,他關切的看著林月的眼睛:

“你剛才一直想跳進河裏,還好我們銬在一起,我拉住了你。你沒事吧?”

林月疲憊的搖搖頭,然後冷冷盯著自己右手上的荷葉,一字一頓質問拇指姑娘:

“都是你幹的?”

荷葉上的拇指姑娘十分驚訝的看著林月,她渾身顫抖,用細小嬌弱的聲音尖叫道:

“不可能!為什麽你們兩個都不被我控製!魔法師就算了,為什麽你也可以憑意誌力解除幻覺!這不可能!”

吼完,她又開始用那種楚楚可憐的眼神與林月對視,並哼唱起了一段林月聽不懂的舒緩歌曲,試圖再次催眠林月。

而當聽到拇指姑娘唱的歌之後,林月更是怒火上攻!

剛剛在幻覺裏,林月上樓時明明就已經察覺到異常了,她那時原本就有可能脫離幻覺,可就是因為聽到樓下傳來的小女孩歌聲,她才會再度被幻覺所迷惑。

幻覺裏的歌聲,不就是拇指姑娘正在唱的歌嗎?!

林月閉上眼睛,不去看拇指姑娘,她掏出“科裏亞·血刃”,狠狠一刀劈向拇指姑娘。

拇指姑娘除了幻覺之外沒有別的本事,本體相當脆弱,她很輕易就被林月劈成了兩半,跌落到了水中。

一擊斃命。

當拇指姑娘被殺死之後,它的屍體消失,靈魂騰空,一枚心形的水晶則從水底漂了上來,浮到林月手中。

林月把那心形水晶抓在手心裏,看了一眼物品描述,知道了它似乎是什麽能夠製造幻覺的水晶。

既然不是“夢幻之鑰”,林月也懶得理它了,把它直接扔進了自己的契約者印記裏。

她感覺精神相當疲憊,揉著太陽穴對查爾斯說:

“這是個幻覺水晶,我先放在我這裏,等回到血色都市我們再把它賣了分錢,現在我不想理它。”

查爾斯表示理解,也疲憊的點點頭。

看了一下任務時間,查爾斯發現戰場中的時間隻經曆了三分鍾而已,他卻和林月在幻覺中受盡了折磨。

隻有蘿拉絲毫沒有被影響,它依舊載著林月和查爾斯專心渡河,此時,已經接近對岸了。

上岸後,查爾斯和林月繼續乘著蘿拉前進,前往下一個小樹林,尋找下一隻怪物。

一路上,兩人默而不語,他們很有默契的不提及絲毫各自幻境中經曆的事情,努力靠自己的能力來平複自己混亂的心情。

蘿拉用鼻子在森林中尋覓了十幾分鍾之後,再次為林月和查爾斯找到了攻擊目標——

林間小路上,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正在走著路,她哼著歌,心情似乎很好。

小姑娘穿著漂亮的帶帽紅色鬥篷,她把帽子扣在頭上,臂彎裏掛著一隻餐籃。

從她的打扮上,林月和查爾斯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小紅帽。

之前在血腥狂兔和拇指姑娘身上,林月他們吃盡了苦頭,這次見到小紅帽,查爾斯第一反應是眉頭緊蹙,二話不說抬起法杖,對著小紅帽就使出一個無須吟唱咒文的瞬發魔法——“冰彈”。

一個尖錐狀的冰彈疾速飛向小紅帽,直奔小紅帽後心而去。

查爾斯這一下隻是試探性攻擊,他沒指望這一擊能重傷她,他甚至沒指望能夠擊中小紅帽。

但讓他意外的是,這一下不但成功擊中了小紅帽,還一擊就令小紅帽倒地不起,直接死亡!

林月麵前頓時彈出一條信息——

【你的隊友查爾斯殺死了無辜的NPC小紅帽,尋找“夢幻之鑰”的時間因此減少30分鍾。】

原本二人的心情就不是很好,這下,林月更怒了:

“該死,這回居然是無辜的?!怎麽不按套路出牌了?”

查爾斯很無奈,為自己的冒失有點後悔,他不吭聲,拍了拍蘿拉的脖子,示意蘿拉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畢竟,這一下就扣了半個小時,他們本來就緊張的時間就變得更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