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報中,阿華被稱為目標,並有一個代號“兔子”,而整個搜索隊在私下都習慣地稱這隻兔子為“孤狼”。

拂曉時分,J國人出動了6架直升機,先機降了兩組人占領了高地,再從地麵趕來工兵,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然後才開始勘察現場。

高地現場很平靜,但兩組人馬沿著阿華撤退的方向追擊時,沒出100米,就又被詭雷炸翻了一人。

自此48小時內,J國軍隊再也沒有發現目標。

搜索隊大本營部憑借對阿華等人戰術的分析,認為這支部隊應該已經衝出了包圍,隻留下小股部隊在山裏瞎轉,希望多搜集一些痕跡,很快就撤離了大部隊。

第三天中午,一支6人小隊在山穀裏休息的時候,遭遇不明槍手襲擊,兩人當場斃命。其餘隊員甚至沒有發現火力來源。

第四天傍晚,另一支6人小隊在返回營地的途中遭遇炸彈襲擊,兩人重傷。同樣沒有發現目標。

第五天,鬼子重新調集了兩個團2000多人,又把這個區域包圍了起來,再次展開了大規模搜山,但又有4名士兵被詭雷炸死,並且一無所獲。

第七天深夜,疲憊了一天的J國士兵正在野戰營地裏熟睡,幾聲巨響不但“送走”了10多名各級士兵、指揮官,還報銷了一架直升機。

爆炸發生在軍火庫和指揮所,另外,食堂裏的剩飯被人吃了不少,還帶走了一大包飯團。

鬼子加強了營區防衛,還沒安穩一天,第二天早上一枚82mm迫擊炮彈落在了食堂,雖然隻傷了3個人,但毀了一大隊人馬一天中唯一的一次熱飯。

J國人氣急敗壞。第十天開始,方圓1000多平方公裏的上空同時出現了40多架各類直升機,24小時保持著空中密度;又來了一個團緊急增援,同時有3000人,40多條狗,進入了山區,搜索持續了將近50多個小時。

幾個方向的搜索隊撞到了一起,徹底合攏了包圍圈,仍不見人。J國人沒有撤,繼續交叉搜索,大有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達目的,絕不收兵的架勢。

就算這樣,潛入者對於他們來說,依舊毫無蹤跡。而這50個小時內,大規模的搜索隊接連被詭雷斃傷達到40多人。“經勘察”,炸藥成分以及武器種類與前兩天營地被摧毀的物資屬於同一批。

這回,J國人真的瘋了。更糟糕的是,指揮官隻是“瘋”,而被派出去的士兵卻不願冒險,地麵稍有痕跡,就呼叫工兵,每天排雷的時間占了大半,根本談不上搜索進度。

那些詭雷設置得太詭異。

有拉發的、絆發的、遙控的、即爆的、延時的、單發的、多聯的……絕大多數都是用他們自己的手雷,拆除安全栓後,直接露出引信,碰到以後沒有發煙或者延時,直接爆炸;也有帶延時的,一不小心絆發,“叮”一聲,安全閂挑開,哧哧冒煙,大家趕緊臥倒隱蔽,剛找個合適的位置趴下,轟的一下身子底下先炸開了,眾人一亂,延時的那枚又炸開,一次幹倒幾個;有時同一個位置,第一個人踩上去沒事,第二個人也沒事,第三個人沿著前麵兩個人的腳印踩上去偏偏就炸了……

最倒黴的是工兵。有時大老遠趕過來,在地上扒拉半天,拔出個金屬塊,剛撿起來,下麵就炸了;有時連續扒三四層,最後下麵是石塊;有時排雷100多米,什麽也沒有,剛宣布出了雷區,前麵2米就炸開了……這些工兵要不白跑,要不被炸死,並且成了戰損率最高的兵種,前後陣亡了12個,隻成功起獲兩枚詭雷。工兵尚且如此,步兵哪裏還敢“亂跑”。

另外,還損失了8條軍犬,因為它們不知道害怕,而且太好奇。

“已經十幾天了,他們吃什麽?”J國司令官狂嘯著拍打著桌子質問沮喪的下一線軍官。軍官無言以對,倒是搜山士兵帶回來的一些動物殘肢給出了答案。

說實話,J國的環保做的真是好,漫山遍野時不時就有野豬、獐子、刺蝟、蛇甚至狼和熊都有。

幾個士兵看著一頭被剁了四肢而且被剝了皮的黑熊屍體在討論。

“他們真走運,竟然有熊掌吃。”

“你說他剝皮幹嗎?拿去換彈藥嗎?”

“我感覺是準備在山裏過冬了。”

此言一出,幾個士兵都沉默了,如果這句玩笑成真,那意味著他們也要陪著過冬了。每天都有傷兵被運走,最輕的傷也是一條小腿被截肢。對手毫無規律可循,誰知道下一個被運走的是不是自己。

大本營的參謀每天盯著地圖,不停地在地圖上標注著襲擊發生的地點。

終於,其中一個參謀靈光一現,新的戰術就此形成。

他詳細谘詢了第一空降團最精銳的山地部隊行動能力,發現武裝士兵在這種地形條件下,移動的速度不會超過6公裏/小時,24小時內不會超過80公裏。

於是,一旦發生襲擊,便可以以襲擊點為圓心調動兵力首先從外圍包圍。搜索部隊最大的投送能力為2~6小時投送1000人,視襲擊地點以及部隊地點而定。因此,在襲擊發生2~6小時內,J國人可以形成一個半徑大約30公裏,極具針對性的包圍圈。

但這個戰術也麵臨一個自古以來所有軍事指揮官都被困擾的一個問題:“防守的時候,再多的兵力都不足。”

雖然這種行動看起來更像進攻,但包圍圈周長大致有300公裏,1000個兵力,每人要負責300多米的距離,就算再加上一倍,也還有很大的空隙,投送能力也有限。何況,對手不是一般的逃犯,對手是真正的山地特種作戰專家。

經過反複論證,大本營調遣了一個營的空降部隊來做機動力量的核心。

幾天後,又一個小隊遭遇襲擊,頓時,所有的直升機以及地麵部隊開始忙活了起來。

120人的空降部隊在半小時內冒死傘降到了事發地的核心位置,然後分成四組分別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搜索前進。而外圍隻用了1小時就形成了包圍圈。這樣,大包圍圈核心又出現了一個小搜索圈,大小圈圈相對,不斷積壓著麵積不到50平方公裏的區域。空中還有20多架各型直升機不停地盤旋。

大本營司令官滿意地靠在椅背上,隻等著“勝利”的消息。

40分鍾後,首先傳來的不是捷報,而是西南方向山林燃起大火的消息。

司令官咬了咬牙,命令道:“不用理會山火,各部原定任務不變,向起火區域增調一個中隊的後備隊,任務是搜索,不必救火。”

20分鍾後,司令部接到報告,山裏發生兩處火災,火勢凶猛,已經擴散到外圍包圍圈,空降兵和外圍無法匯合。

司令官咬牙維持了命令。

又過了10分鍾,防衛省打來了電話,訊問火情;5分鍾後,國會議長來電訊問為什麽不救火;國會的電話剛掛,首相也來電敦促救火;隨後就是消防廳、西京地方警察廳以及各類民間組織以及新聞媒體……所有機構都強烈抗議J國武裝力量不但不救火,還阻止消防部門進山滅火!

司令官咬牙切齒,恨不得火烤了那些強行打亂他部署的各級地方官員,其中也包括首相。

1小時後,眼看著內外包圍圈已經不可能合攏了,而山火越燒越大,自己的外圍部隊已經被迫開始後撤了,司令官憤怒地撕碎了作戰地圖,拂袖離開了指揮中心。

隨即,武裝部隊立刻解除了武器,脫下作戰服,開始撲火,畢竟,這回燒的是J國的土地,參與滅火的官兵都無比心痛。但他們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前輩很久以前就在C國的土地上采用過同樣的“戰術”。

如果不是一場突來的大雨,大火不知道要燒多久。

從此以後,鬼子發現山火不時在不同地點冒出來,有時大,有時小,有戰鬥的時候有,沒有戰鬥的時候也會有;有時需要大批人馬趕去救火,有時直升機還沒到,火就自己熄滅了;有時會燒人,有時會燒野味……

總有聰明的參謀不斷提出新的戰術。

“定點合圍”的成本太高了,於是大規模搜山的行動逐漸減少。而一些12人的小規模特種部隊出現在隘口、水源附近駐守,希望以切斷水源的方式困死“敵人”。

無奈山中的水係眾多,根本不可能全部封鎖。更糟糕的是,這些小股部隊,更容易成為對方的襲擊目標。

一支特別空勤團的12人小隊,駐紮在一個水源旁。夜晚,他們安置兩個暗哨前出500米,並在自己的營地周圍也設置了陷阱、詭雷甚至紅外周界報警、單兵雷達,可謂武裝到了腳趾頭。

第一夜平安無事,第二夜平安無事,第三夜,槍榴彈突然從基本沒有設防的水中打了一發出來,在四個睡袋中間爆炸了。

悲摧的是,前兩個夜晚,這隊人的睡袋裏都塞上了石頭,偏偏第三天,感覺平安無事,也實在想睡得暖和一些,才鑽進了睡袋。等前出的暗哨趕回來時,槍手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一隊,連死帶傷,損失了6個人。

不過他們也算有收獲,而且還是一條開戰以來最重要的情報——目擊者報告:“襲擊者隻有一個人!”

負責製定作戰計劃的參謀長如果不是手下攔著,就剖腹自盡了。3000多人,900多直升機架次,居然找不到一個人!

說到直升機,駕駛員的日子也不太好過。曾經有一個小隊被炸彈襲擊,致傷兩人。小隊呼叫支努幹直升機前往最近的一個高地接送傷員。之所以使用這種大型直升機接送傷員,是因為這種機型裝載率高,續航時間長。由於傷員隨時隨地會出現,這種飛機已經不是接到命令再起飛,而是伴隨部隊出航,在空中待命了,有時,甚至會同時搭載兩批不同地點的傷員。在A國,支努幹被稱為“空中校車”,而在這裏,則成了“空中救護車”了。

小隊成員事先已經仔細搜索了高地的地麵和周邊,因為經常有在運送傷員途中或者登機處遭遇二次襲擊的戰例。

支努幹由於機身太大,無法著陸,在空中20米高度開啟艙門,放下吊索。

就在吊索升空,飛機最需要保持平穩的節骨眼兒上,一發槍榴彈直接打進了機艙,空中、地麵又是8個人當場報銷。而由於雙旋翼飛機巨大的噪音,誰也沒有聽見槍榴彈來自何處。

為了對付這些“卑鄙的偷襲”,J國人製定了一大堆極具針對性的“任務守則”,甚至不惜修改步兵條例。例如:“禁止12人以下部隊深入山地1公裏以上。”

“外出部隊,單兵攜帶彈藥不允許超過0.5個基數,非專業人員,不得攜帶手雷、炸藥等特種裝備。”

“單兵口糧不得超過一頓飯的用餐量,如果任務延長,可依靠空中補給。”

“各連隊狙擊手除觀察員外,必須伴有2名以上士兵擔任警戒。”

“單兵通訊器材充電不得超過任務所需時間,不得攜帶備用電池。”

“直升機接送傷員必須保證地麵事先清理且半徑不低於1000米,空中必須有武裝直升機護航。”

“巡邏直升機低於200公裏時速時,距離地麵高度不得小於400米。”

“每個班最多配備一具擲彈筒,備彈兩枚,全班必須保證武器不被搶奪。”

……

甚至有參謀建議部隊大規模捕殺野生動物,被司令官怒喝道:“為了這一個可惡的家夥,我的孫子以後問我鬆鼠長什麽樣子,你帶他去博物館看標本嗎?”

守則下發到各連隊,有士兵鬱悶地問:“長官,我們是在J國境內作戰嗎?”

隨著守則的執行,漸漸地,指揮官發現對方爆炸物的用量在降低。不過,隨之而來的土製機關、陷阱、竹簽代替了火藥。但不管怎麽說,傷亡還是下降了。

好日子沒過幾天,一架載有6名特種部隊士兵的直升機在返航時,發現距離營區不遠處有一個士兵正背著一個受傷的戰友,艱難地向營區挪動。地麵士兵遠遠看見了直升機,打出了求援的手勢。

這裏距離營區已經不足2000米,但還要翻越一個小高地。直升機理所當然地降落到了地麵,準備提供一架“順風機”。

兩名突擊隊員幫著把傷員抬到了飛機跟前時,發現有些不對勁,傷員分明是一具屍體。還沒想明白,一枚強光彈投進了機艙,瞬間8個人全部被幹掉了。

直升機再次升空,飛到距離大本營1000米的上空,傾瀉了全部36枚機載火箭彈和大概800發14.5mm機槍彈。大本營根本沒有配備防空火力,眼睜睜看著空中自己的直升機向地麵傾瀉彈藥,差不多2分鍾後,在摧毀了停在營區裏的另外兩架直升機後,那架該死的飛機才調頭飛回山區。

這次地麵損失了42人和大量裝備。前幾天的傷亡下降被一次性“補齊”了。

直升機最後就降落在“劫機”現場原地。現場勘察的過程中,油箱又突然發生了爆炸,現場2人被燒傷。

經勘察,“遺失”HG85手雷12枚;軍用TNT炸藥2公斤;7.62mm狙擊槍子彈100發;M72火箭彈四具……

有特種部隊的教官後來告訴勘察人員,油箱爆炸應該是小型手雷引起的,定時方法很簡單。拔掉安全閂,用膠帶粘住握柄,直接投進油箱。汽油、柴油或者煤油都會融化膠水,慢慢地,膠帶就會自動斷開……

一天後,山裏又發生了爆炸。一架中空掠過山峰的黑鷹直升機被火箭彈擊傷尾旋翼,兩名士兵死亡,傷6人。

J國司令官引咎辭職。當晚,喝得濫醉的少將,在營區中衝著漆黑的大山不停地狂叫:“你為什麽不駕機離開?!你為什麽不離開?”

據“傳說”,這位司令官第二天一早,隻身隻帶了一把武士刀進入了大山。

隨行人員被他用手槍嚇退,隻能遠遠地跟著,到晚上,警衛跟丟了司令官。

三天後有搜索隊發現了司令官的無頭屍體,身邊插著他自己的武士刀。

說到這位“圍剿總司令”,如此“戰死”應該算是解脫了,在之前的日子裏,他過得真的很慘。

鬼子圍剿山區,是打著演習的旗號。新聞界開始還算配合,隻在外圍做做報道。

“山火事件”發生後,媒體感覺有些不對勁,於是,各大媒體已經不滿足於定期召開的軍方新聞發布會,紛紛想進山搞到爆炸性新聞。一時間徒步的,駕機的J國新聞工作者蜂擁而至,不亦樂乎。

最外圍的部隊任務隻是封鎖通道,開始還能阻攔記者,後來居然也變成了“搜索”,隻不過目標換成了記者。找到後也隻能好言相勸,這邊勸著,那邊又溜進去一隊人馬,隻能叫增援,最後甚至要求山裏的部隊向外圍增兵,結果被已經苦不堪言的總司令罵得狗血噴頭。

原先的40多架直升機由於長期沒有“戰果”,逐漸被調離,最後隻剩10架擔任運輸任務。各大媒體“勇闖禁區”的次數越來越多,最後不得已,又調回兩架專業擔任驅趕任務。

其實指揮部倒不擔心這些媒體直升機能發現什麽,這麽多“專業”軍機都一無所獲,何況平民飛機呢?但他們實在害怕叢林裏那家夥一時興起,揍下個把架媒體飛機,那就更熱鬧了。

作為最高指揮官,外界的壓力可以忽略,但他實在無法忽視軍內係統的壓力。

呈給軍部的“每日戰報”不如說是“每日戰損”;軍部對3000人搜索1個人卻久拖不決的態度可想而知;國會否決了為此次行動增加特別預算的申請,認為理由不足,而每天1.2億J元基本的開支卻無法回避;防衛省暗示已經有不少高級將領認為這完全是指揮官的問題,紛紛上書要求換將,這對一個軍人來說,是莫大的恥辱。

這片大山中散居著幾百戶的山民,部隊進山時“勸遷”了一部分,隨著戰區的擴大,需要強行遷離的平民越來越多;這還不算,平民住宅不時遭到破壞,有5戶人家徹底被“摧毀”,都說了是“演習”,就不應該真的拿老百姓的房子做目標吧,以後主人回家後可怎麽交代啊……

在戰報中,阿華被稱為目標,並有一個代號“兔子”,而整個搜索隊在私下都習慣地稱這隻兔子為“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