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爭鋒(下)

九十年代混社會的人文化程度低的可怕,可憐,吳天小學畢業,屬於識幾個漢字的準文盲,文化素質低的牛人,多半喜歡撒鈔票標榜自己,這就是所謂的暴發戶習氣,吳天比不了河西東林煤老板或是山西大同煤老板的爆發程度,卻也是個愛用錢砸人的主,吃慣了五星級飯店的味道,很少光顧差了一等的春華飯店。

今天下山虎光顧春華飯店純粹是巧合,寧和市有名氣的幾家五星級飯店幾乎全是省政府、市政府機關部門定點簽單的地方,廖副區長和白副局長跟吳天這類人沆瀣一氣本就紮眼,去幾家頂級飯店把酒言歡,保不準遇上“熟人”或者上級領導,因為一頓飯影響自己費心費力偽裝的良好形象,得不償失。

官場混久了,深知“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重要性,兩位領導要來春華,圖個立靜,有求於人的吳天能有什麽意見,可萬萬沒想到遇上了最近風光無限的冰哥,弟弟吳勇還在醫院裏躺著,一張臉算是徹底毀了,把睚眥必報玩的淋漓盡致的他早憋口怨氣無處發泄,現在瞅著冤家對頭,強壓心頭怒火,皮笑肉不笑,道:“原來是冰哥,久仰久仰....”

奔三十的吳勇喊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為冰哥,周圍人多不明就裏,難掩錯愕神情,廖副區長和白副局長都眯眼望向肖冰,肖冰不認識兩位領導,羅守義的老婆範文娟認識,雖然她父母是機關小幹部,快退休了勉強混到正科級,但她在機關大院長大,眼界廣,市裏哪個局、哪個行,頭頭是誰,她很清楚。

“新城區的廖二,國土資源局的白學兵,雖然兩人是副職,但卻是正處級,手裏的實權不小,背後的關係網也深,各自的一畝三分地裏都是呼風喚雨的人物。”範文娟對丈夫小聲嘀咕,有自己的深意,丈夫窩在公安廳的小科室限製了眼界,她得時時提醒,即使現在犯不著涎著臉湊過去認識這些權貴,但說不準就有機緣巧合的時候。

要說精明幹練,自小受父母熏陶的範文娟比習慣墨守成規的丈夫強了一大截,羅守義暗暗驚詫,這兩人是正處的幹部,稍稍往前挪一步就是副廳,官銜已不小了,那跟他們勾肩搭背的人肯定不簡單,而這人稱呼老戰友肖冰為“冰哥”,冰子回河西這些天到底折騰出啥事情?

羅守義疑惑,扭身瞅向肖冰,老戰友棱角分明的臉膛除了一如既往的硬朗冷酷,還有他無法揣摩的深沉和陰霾,怎麽看怎麽覺得與以前豪邁狂放的冰子不同,他不清楚,至從肖冰親手擊斃教官何長青,親身感受背叛的痛楚,已非曾經鐵了心為共和國拋頭顱、灑熱血的優秀軍人了。

人要隨著環境的變化去改變自己,一個人,一輩子,一成不變,隻有一個結局,被這個現實而又多變的社會徹底淘汰,要麽淪為最底層的草民,憤世嫉俗,要麽得過且過自生自滅,肖冰的改變就是不想被淘汰,他有一顆爭強好勝的心,兩年前在射擊場、搏擊場、殺人場,他爭強好勝,現如今,他身陷河西黑白勢力盤根錯節的圈子裏仍然爭強好勝。

吳天咬牙冷笑踏上台階走近肖冰,主動伸手,肖冰是來者不拒,兩隻手握緊,四目相對,火藥味十足,這哪裏是握手,分明是較勁兒。吳天右手使上吃奶的力,心驚的是無論使多大力氣,握緊的溫潤手掌如捏不碎的鐵石,令他無措。

吳天本身喜歡拳腳功夫,近幾年名頭響了,仇人多了為以防萬一,豢養很多打手,其中不乏實戰經驗豐富的猛人,長年與生猛手下切磋,實力漸長,也請了幾位有道行的老家夥教他功夫,學過形意拳、洪拳、詠春拳,甚至學過幾天韓國人自吹自擂天下第一的搏擊功夫,跆拳道,與爐火純青的高手境界相去甚遠,可手底下有幾分真功夫,此時麵對巋然不動的肖冰,他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班門弄斧的繡花枕頭。

幾個青皮壯漢見兩人較勁兒,作勢衝上,一個異常魁梧的身軀後發先至,擋在他們麵前,正是悶聲不響的猛子,他渾身蓄勢爆發的強勁肌肉將黑色西裝撐起,本來合身的衣服,瞬間鼓鼓囊囊,像小了一號。

對峙,爭鋒,時間一秒一秒流逝,春華飯店門前,幾個氣焰跋扈的彪形大漢朝八風不動的猛子齜牙咧嘴十幾秒,無人敢越雷池一步,猛子擺出的玩命姿態使幾人心生忌憚,有人甚至尋思,猛子那特大號拳頭砸下來,自己肋骨得斷幾根。

吳天心裏氣餒,麵上滴水不漏,冷笑著點頭,鬆開手,凝視肖冰道:“冰哥,你最近風頭很健,小字輩兒都把你當偶像,聽說功夫也不賴,以一敵百,厲害的很,電影裏的成龍、李連傑比你差遠了,可我還得善意提醒你....要注意安全,別哪天在夢裏就挨了槍子。”

“我要這麽容易死,早死好幾年了,哪用大名鼎鼎的下山虎操心,以後的事...你我騎驢看唱本吧,我有朋友等著,咱們後會有期。”肖冰撇嘴冷笑,轉身刹那浮現一抹令吳天莫名心慌的冷意,他摟住滿頭霧水的羅守義,說笑著走進飯店,猛子殿後,三步一回頭,眼神犀利,殺意凜然。

“吳天啊,誰啦?挺囂張啊?”廖副區長打著官腔,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他不覺得有多了不起。

吳天從褲兜裏摸出四百元一盒的小熊貓,給兩位領導拔了煙,點燃後笑意盎然道:“這小子確實挺囂張,趙坤圈子裏的新貴,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就是被他折騰進醫院,前幾天又廢掉萬家大少,萬老爺子都動真火了。”

“萬家....萬友年老爺子的孫子?”

廖二,白學兵,麵麵相覷,吃驚的很,萬家在河西政商界的根深蒂固,到了他倆這層麵體會的最深,敢對萬家第三代的獨苗下手,簡直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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