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有道行

肖冰身板筆挺,大步走下台階,比南城區的警察們精神多了,都是穿著國家發的製服,警察永遠不會有職業軍人那種壓人壓人的氣勢,環境造就人,在老A裏流血流汗成熟起來的肖冰無論走到哪裏都讓人眼前一亮,與時下流行的帥和酷無關,是滲進骨子裏的硬朗氣質,這或許就是軍人的風采,可惜以前那個甘願為共和國流盡最後一滴血的肖冰正漸漸脫變,脫變的更適應這個社會。

他現在所做每一件事兒,每流一滴血,都是為自己能夠活的更好,能夠更接近曾經不屑一顧的金錢與權勢。

南城區公安分局大院外,一輛掛著省政府牌照的黑色奧迪A6停在路邊樹蔭下,車邊,一位穿休閑裝的青年來回踱步,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很有道理,這青年一身行頭絕非小商店小專賣裏的凡品,非常考究,搭配也得體,與路上行人一比較便有鶴立雞群的味道,而青年本身氣質極佳,那些大山裏發家致富的煤礦老板再怎麽用鈔票粉飾自己,無法粉飾出這種扣人心弦的神韻。

青年來回踱步,手裏卡著根大熊貓,是上海卷煙廠那種年產幾百條特供中南海的禦用極品,京城裏有些道行的公子哥愛拿這煙顯擺,世麵上少見的稀罕東西才是身份的象征,他們認這個理兒。

肖冰走出分局大院,青年眼眸一亮,嘴角勾起很有深意的飽滿弧線,惹的路上幾個女人頻頻回頭搔首弄姿,絕對是個有資本勾引良家婦女紅杏出牆的魅力男人,他仔細端詳楊家女人讓他多關照的男人,心裏感慨世界真奇妙,這個與權勢金錢沾不上邊的平凡小子令楊家的公主青眼有加,真是上輩子積了大德,要知道北京城多少青年才俊多少大院子弟在楊采薇麵前碰的頭破血流,灰溜溜敗退。

“你好,我叫方嘯吟,楊家那位大小姐怕省廳的人出麵不使力,讓我多留心一下你。”方嘯吟主動上前簡單說了來意,肖冰掃了眼那輛掛省府牌照的奧迪A6,剛才見省廳的副廳長和市局局長鄭重其事,此時再出來個省政府的幹部不覺得有多反常。

肖冰出於禮貌點點頭,與方嘯吟握了握手,他對河西省官場兩眼一抹黑,無法感受方嘯吟這幾年帶給河西官場的震撼力,哪曉得眼前這位比他大不了幾歲的青年是河西省府省委大佬們感慨的對象,二十七歲的省政府秘書長兼辦公廳主任,正廳級幹部,是共和國最年輕的正廳級幹部之一。

方嘯吟笑著扔給肖冰一根大熊貓,肖冰在秦城監獄抽過一次大熊貓,那是他抽過最貴的煙,記得較深,手中這根煙過濾嘴與上次的不同,他沒多想,點燃抽了兩口,道:“一點小事,讓你們這些當大領導的費心,不好意思呀。”

“肖冰,你當我是朋友就別說這話,采薇的好朋友也就是我們方家的朋友,你在河西出點事兒...我回北京得讓那丫頭的白眼殺死。”方嘯吟玩笑道,恰到妙處的笑容中多少流露點公子哥的玩世不恭。

肖冰見多了一本正經的官,套話空話聽得都膩味了,方嘯吟的隨便勁兒合他胃口,手卡著煙揉著鼻子肆意笑道:“我一窮二白,天天巴望著有個牛逼拉風點的朋友,沾沾光,正好遇上你,那我就厚著臉皮高攀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事肖冰小時候就聽過,見過,以前鄙夷過,從秦城監獄出來回了河西,逐漸融入小民行列反而省悟過來,在這吃人的社會裏沒個可以令你狐假虎威的朋友,你就是失敗者。

“什麽高攀,你小子別寒磣我了,楊家那妮子對你這麽熱心....還用高攀我呀,你知道不,采薇是我們一夥人公認的冷血美女,大馬路的乞丐餓死她腳下,她都未必會有憐憫之心,你出點雞毛蒜皮的事兒,她一連打了兩個電話,生怕你少幾根汗毛,這事兒要是讓北京那夥家夥知道,得嫉妒死。”方嘯吟扶著肖冰肩膀,肆意言笑,肖冰從隻言片語中聽出這位與唐家那位一樣,是太子黨那類人。

確實,方嘯吟是為數不多的紅色家族子弟,除了楊家葉家第三代領軍人物外,方嘯吟是軍政界幾個老頭子喝茶之餘津津樂道的後輩,方家老爺子在抗戰和解放戰爭中一直是楊家老爺子的下屬,在派係錯雜的軍政界高層方家無疑是楊家的左膀右臂。

返璞歸真!

肖冰腦袋裏閃過個念頭,這些年北京的公子哥他見了三個,第一個是兩年前被他廢掉那家夥,目中無人飛揚跋扈,十足的二世祖嘴臉,紈絝子弟行列這類人最多,第二個是唐家祺,收斂了骨子裏的輕狂,也懂什麽是上位者的城府,有心機,算是比較出類拔萃,而麵前言談舉止不拘小節貌似本性畢露的方嘯吟似乎比唐家祺更無法琢磨。

“楊家大小姐是感激我,不是青睞我,反正跟你想的不一樣,我倒沒什麽,但別誤解了人家。”肖冰笑著搖頭,心裏有些感觸,貌似相當牛逼的楊家人能抱有對小老百姓感恩的念頭,很可貴。

“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上車,我先送你回去,一個鍾頭後省政府還有個會。”方嘯吟扔掉煙頭,打開奧迪A6的車門朝肖冰做了個請的手勢,肖冰這廝也不謙虛做作,幹脆利索地鑽進車裏,省政府秘書長、辦公廳主任主動給他當司機,心裏挺受用。

掛省府牌照的奧迪A6掉頭駛離,南城區公安分局大院門口孤零零立著個人,王彪,失神望著融入車流的黑色奧迪,開車的人他認識,常陪伴省府省委大佬身邊出現在省電視台地方新聞節目裏,河西省最年輕的廳級幹部,傳言背景深似海啊。

“完了,真他娘的倒黴,我咋就這麽不開眼。”王彪用力捶頭,表情痛苦,慢慢蹲在了分局大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