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角逐,成敗(十)

大學裏抽煙,算不上引領時尚潮流,癮君子隨處可見,運氣好,興許能遇到卡著煙卷的靚麗學生妹,河西大學是全國排名前一百的院校,勉強算一流大學,隨著逐年擴招,學生質量稍有下降,有些不良風氣也悄悄蔓延。

所以,大禮堂外,肖冰把玩煙盒,不是很惹眼,隻是他手裏煙盒樣式謀殺很多人眼球,黃鶴樓1916木製煙盒做工相當漂亮,古有買櫝還珠的典故,如今愛抽木盒1916的有錢人估摸最初十之八九被這煙盒引誘。

守在禮堂門口的學生會幹部涎著臉湊近肖冰,誤以為河西黑道一哥是河大一份子,虛情假意問長問短,領頭的家夥甚至拍胸脯保證,在學校裏有了為難事兒,盡管找他,哪怕是必修課掛了,他也能找關係幫你擺平,其實幾雙賊兮兮的眼睛一個勁兒往煙盒上瞅,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這一百多塊錢一盒的煙。

肖冰樂了,拔出幾支煙,分給他們,信誓旦旦的家夥忙接過煙,稱兄道弟介紹自己,是河大學生會紀檢部副部長,這位穿著廉價西裝主抓學生紀律的老兄摸出打火機,熟練的點燃煙,悠哉悠哉的吸兩口這輩子未必有機會再抽一次的黃鶴樓1916,一本正經道:“兄弟,你人不錯,夠意思,咱們算認識了,最近要考英語四六級了,我有特殊關係....能搞得考前答案,兄弟要是英語學的不行,提前打招呼,我幫你辦妥,保準你過關。”

肖冰一愣,隨即仰麵大笑,心中生出些許失望,大學並非他想象的那麽純潔幹淨,就如部隊裏的犄角旮旯同樣藏汙納垢,但他沒有思想境界上的潔癖,水至清則無魚嘛,照樣跟幾個年齡相若卻很稚嫩的大學生談笑。

漢白玉柱子後的人正是楊采薇,她瞧著幾個西裝筆挺的河大學生,微微皺眉,學生會是什麽玩意,她讀了四年大學,很清楚,譬如北大學生會“官僚主義”風氣相當嚴重,裏邊確實培養不少人,也害了不少人,正如一位老教授所言,“想在這裏學知識,搞研究,就別去學生會裏瞎混。”

肖冰擺脫幾位學生會幹部熱情糾纏,走到楊采薇麵前,似笑非笑解釋道:“你也清楚,我沒啥文化,肚子裏的墨水是在秦城監獄那兩年強迫自己灌進去的,你讓我聽兩個小時的講座,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嘛。”

楊采薇輕笑,不溫不火,似乎這世間任何事兒無法激起她心中波瀾,永遠是這般風輕雲淡的溫婉,鏡片後的眸子總是那麽朦朧,“別貶低自己,你的閱曆和能力....隻會誇誇其談的學生比不了,今天要你聽講座,我有別的意思.....不過你故意遲到也好,我在裏邊白白浪費二十分鍾。”

今天河大副校長邀請韓國“打工皇帝”金孝純,特意針對本科畢業生和研究生搞的勵誌講座,楊采薇熟悉金孝純,韓國打工仔心目中最富傳奇色彩的人物,被美國時代周刊譽為亞洲打工皇帝,先後在三星、現代、大宇任職,能力卓越,最後跳巢到韓國第三大礦業集團富和集團,任大中華區副總裁。

當這位臉頰浮腫的“打工皇帝”登上大禮堂講台很直白的述說前幾天醉酒摔倒的過程,贏得河大師生陣陣掌聲,學生們見多了拐彎抹角的老學究,這麽直率的人更迎合他們的口味,但是楊采薇看的愈發透徹,聲明卓著的亞洲打工皇帝是當著三千多河大師生繪聲繪色描述一個謊言啊!

而隨後金孝純華而不實的言辭極具煽動性,搞得不知道混社會艱難的莘莘學子情緒高漲,好似走出校門外邊那片世界任我闖蕩,大公司大集團正衝著他們招手,幾十萬上百萬年薪手到擒來。

華而不實!

是楊采薇對金孝純演講內容的評價,這位韓國的打工皇帝如此誇誇其談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還是怕什麽?聰明的楊家女人清楚,狹隘民族走出來狹隘男人是怕道出二十多年積澱的“精神財富”被人領悟,是怕共和國這片廣袤土地誕生新的打工皇帝,自私而又狹隘!所以樣采薇隻聽了二十分鍾,便離開會場。

氣勢恢宏的大禮堂門樓下,楊采薇隨意坐在大禮堂漢白玉台階上,肖冰也想坐下,奈何八千多的褲子,這麽隨隨便便一坐,回去還得幹洗,挺麻煩,正束手束腳時,楊采薇遞給他一本書,這廝憨厚一笑,隨手將書當了坐墊,楊采薇瞧著他屁股下麵當代經濟學最經典的名著《世界經濟學》,忍俊不禁,華爾街的精英們見著肖冰所作所為更新最快://.1 6$定會憤慨他這侮辱華爾街聖經的粗俗舉止。

“別笑我,名著的內容值得我懷著敬畏之心去品讀,但....世人沒必要把死東西當做聖物...去頂禮膜拜。”肖冰很裝逼很深沉的賣弄一句,幽深眼眸凝望大禮堂對麵的標準體育場,儼然是曆經滄桑的哲人模樣,隻是這廝將煙含在嘴邊的瞬間,近乎滴水不漏的假象分崩離析。

忍俊不禁的楊采薇終於被逗樂,笑出聲,肖冰側過頭,一愣,心尖尖狂顫,暗呼:“好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蛋兒。”

一瞬間的失態,肖冰忙收斂心神,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他可不敢對楊家女人有任何非分之想,蹲在井底的癩蛤蟆一門心思仰望天鵝,純粹的自討苦吃,北京城那麽多有資本有家世的情場老手黯然敗退,楊采薇這種大妖孽,可不是尋常小男人能征服的。

“那本書送你了,有時間讀一讀,書的作者是最早預見97亞洲金融危機的學者,書裏關於金融投資和資本運作的論述絕對精辟,你以後或許用得著。”楊采薇神情淡然,眺望遠處,肖冰偷偷窺視一眼,覺得方大少說的很對,楊采薇確實是男人無法琢磨的異類。

說楊采薇是異類,她不會生氣或是不滿,從十六歲開始北京城那個圈子裏的人都視她為異類,兒時的玩伴漸行漸遠,人家穿金戴銀被名牌武裝到牙齒,在酒吧裏放浪形骸時,特殊的家庭教育已然熏陶她成為喜怒不顯於形的才女。

肖冰不是過分死板的悶騷男人,楊采薇也非悶聲不響的靦腆女人,兩人聊一些陳年舊事,一輪紅日漸漸西沉,大禮堂的門開了,河西大學副校長和韓國富和集團大中華區副總裁金孝純被人們簇擁著走出大禮堂,守在門口的學生會幹部不再吊兒郎當,裝的像甘願為社會主義事業拋頭顱灑熱血的有為青年,一本正經。

肖冰懶洋洋回頭,正牛逼哄哄誇誇其談的金孝純頓時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