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憶
一年後，離岸總部。
一個少年靜靜地站在回廊處，黃昏的餘暉將他的身影拉的長長的，卻是更能顯現出他的孤寂。
背後，阮昊天輕輕地走了過來。他關心地看著前方站著的身影，一時間竟是沒有打擾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當初看著淩涵終於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天知道當時他有多麽慶幸。即使知道淩涵她不會喜歡自己，卻是默默地想著，隻要能夠看著她就好。所以當她提出要離開天青國要建立自己的一番事業時，自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跟隨，自己本來就是無依無靠的，隻要有她在的地方，到哪裏也都沒有問題，即便知道了她是女孩子，那又怎樣？或許這樣更好，至少這證明了自己在感情方麵沒有問題不是麽？
淩涵她拒絕百裏清溪的挽留是他當初沒有想到的，畢竟殺手世家不見得就敢不給煉藥世家的麵子，當然這都是他當初的想法，現在想想，當初的自己還真是一點兒都不成熟，思想簡單……
隻是淩涵她也拒絕了來自夜沐天的邀請，這就讓他多少有些疑惑了。他知道夜沐天是一個怎樣的存在，也知道夜沐天手下的勢力幾乎堪比幾大家族，可以為淩涵當下風風雨雨。但是淩涵還是拒絕了。不過這些都沒有什麽，隻要是她的決定，他都無條件支持。
他一直對她很有信心，相信她可以成就一切她想要做到的事情，對她的這份信心不獨隻有他才有，相信雲成晨老師也是如此，所以才會將樂意錢來的妹妹雲沫沫送來的吧！
事實證明也正是如此，她的確是一個天才！
這不僅僅是指她的功力已經達到地階五級，這個記錄已經遠遠超過當初由夜沐天創造的記錄，這也就意味著她的天賦已經是整個浩瀚大陸頂級的存在。
當然還指的是她的經商才能，淩涵在來到風若國以後就開始著手建立離岸，花費了半年的時間，他們就已經有了自己的總部以及名下的幾個分部，到如今離岸的精英部員多達百人，雖是尚不能與夜沐天建立起來的暗魂相比，卻也是不弱於世家的存在。
雖然她還是接受了一些來自夜沐天的幫助，但是以她一個尚不滿十七歲的女兒之身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是駭人聽聞了。雖然在她看來不算什麽，但是在他眼裏，她想要做到的事情是他難以企及的，他會更加努力地做她手中的劍，隻希望能夠幫到她。
“阮護法，這次你就不得不承認了吧！你在覬覦我姐姐！”就在阮昊天注視著淩涵陷入沉思之時，一個男孩的聲音突然而至，打斷了他的思路。
“我哪有……”他條件反射地回答道，隻是那個男孩明顯沒有想聽他解釋的意思。
“姐姐，我回來了！”男孩直接奔向淩涵身邊，然後邀功似得說道。
淩涵這時緩緩地轉過身來，還未言語，先露出一個和煦如微風般的微笑：“小旭，辛苦了。”
雖然隻是短短的一句話，但是男孩就像已經滿足了一般跳到她的身邊然後將頭靠著她的胳膊，眯著眼睛一臉享受的樣子。他貪婪地感受著來自這個人身上的溫暖一如當初。
他本來隻是一個私生子，娘親逝後，父親便是將自己帶進了自己的家庭，但卻隻對家人說自己是他收下的義子，將自己托付給了主母，隻是她卻仿佛知道他是父親在外私生的一般，當著父親的麵時完全是一副慈母的樣子，背地裏卻是將自己當做家中的仆人。
這還不夠，她還準備了一個打在人身上不會使人留下傷痕的幻器，隻要自己有一點點的失誤，她便是用這個東西懲罰自己，而她的孩子們，也就是自己的哥哥姐姐因為受到主母的影響，也是對自己連冷淡都算不上，欺負自己自然是常有的事情。那些日子就算是現在想來還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他不僅一次的想要逃離，逃開那個完全沒有自己位置的家，隻是一次次地暗地裏再次被捉回去而已。最後一次，一直以來唯一一個關心自己的小女仆因為自己被打死了，這讓他的心完全冷了。他再一次地選擇了逃離，路上自然又是一對追擊他的人。隻是這一次，他的命運改變了。
記得那個陽光強盛的午後，他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身上是一群大漢的拳打腳踢，他已經無力再逃也不想再逃，所以幹脆就任他們踢打，再不打算還手。意識漸漸模糊，他似乎已經看到自己的母親向自己招手……隻是似乎有什麽發生了變化。
場中開始變得很安靜，有一個聲音就顯得格外突出他說：“就這樣死去，你甘心了麽？”
“甘心麽？有什麽不甘心的呢，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關心我的人，沒有能夠容納下我的地方了！”那句話似乎在問自己，不知怎的，一向沉默寡言的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回了一句。
“問什麽不選擇活著？”
“活著太累，太苦，而且也沒有必要。”是的，已經沒有必要了……
“真是個膽小鬼！”
“我不是，我不是！”聽到這句明顯的嘲諷，他竟然清醒了過來，明明已經力竭的身體竟像是一下子有了力氣一般。他一躍而起，雖然他如今如此落魄，但是讓他也有屬於自己的驕傲，決不允許別人踐踏。
於是，他看到了那個陽光下似乎熠熠發光的身影，月白色的長袍襯托出他清雅如蓮的氣質，他的臉上看不到半點被這塵世玷汙過的樣子，雖然沒有笑容，卻是讓人感到有如春季的和風一般溫暖。
看著這個人，他忽然生氣起來：“你懂什麽？如果你經曆過我那樣的生活，我相信你早就選擇死亡了！”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人不怒反笑，他張口道：“是麽？”聲音是那樣的空靈，讓人興不起一絲反駁的念頭。明明是這樣輕的語氣，他竟是沒有再開口。
“既然他們將你的代入地獄，為什麽你輕易就選擇了原諒？”
“我沒有！”這句話說得那樣氣人，即便是他也不可原諒。
“為什麽選擇死亡，你可知道，這就是他們希望的方式，他們對你出手隻是想要逼死你吧！而你，選擇了他們最希望的方式，這不是原諒了他們的表現麽？”
“我那是……我……”他發現他的話是那樣的有道理，他竟是找不到一句話來反駁。
“你可知道，死是一種很容易的方式？想死一點兒都不難，任何一種方式都可以輕易地讓你獲得解脫，隻是想要活著是很難，很辛苦！一個人要背負的東西很多，選擇活著便是選擇就算痛苦也要將自己需要背負的東西一並扛起。或許你死了，一切都不必再去考慮，也就不必太累了。但是更勇敢的方式卻是活下去！”男孩感到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雖然還是在看著自己，眼神卻仿佛飄過自己想到了不可預見的遠方，沉思著一些什麽。
“活下去麽？”他不僅低聲咀嚼著他說的話。
“盡管有可能所有的人都希望你死去，但是你活著，而且活的很好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反擊。總有一天，曆經磨難的你會站在一個他們觸手難及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他們向你卑躬屈膝。到時候，你才不枉在在這人世走上一遭不是麽？”
他的心中有什麽地方被他點燃，他感覺自己似乎白活了十四年，竟是在這一刻，他的心中充滿了活下去的念頭，他想要活下去，堅強而努力地活下去，他要給那些人看一看，他可以活的比他們還要好。總有一天，他要淩駕於他們的頭上。
隻是現在，他要怎麽辦，他甚至於連活下去最基本的吃飯用的魂幣都沒有。他看著眼前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少年，既然他選擇救下自己，不妨救救一個徹底吧！
“請收下我吧！”除了跪自己的母親，他第一次對著別人跪了下去，卻是這樣的心悅誠服。“我什麽都可以做，隻要你能讓我又飯吃，有衣服穿。”
“你這是在作什麽？這是你對待恩人的態度麽？賴著他？”這些言辭有些嚴厲的言語讓他茫然了，如果他不收下自己，自己要如何活下去？
就在他愣住的時候，有幾個年紀不大的少年走了過來。隻是他們的話卻是……
“主子，你果然又在撿東西了呀！”這話說的是什麽意思
“瞧你說的，同樣都是被撿下的，你說話就不能留點口德麽？”
“別管他，起來吧，主子既然選擇救下了你總不會隻是到這一步。如果你想跟我們一起，隨時歡迎。”一個一臉溫和的少年溫柔地拉起自己笑著對自己解釋道。
原來，他們都是如此，原來這個人是這樣的一個善人。隻是，為什麽他那樣的不甘心，他希望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於是，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鼓勵著自己大膽地說到：
“我要加入你們，以後我可以稱呼你哥哥麽？”
他看到那個少年明顯楞了一下，隻是也隻是短短的幾秒鍾，他就回過神來，然後說道：“不妨就叫我姐姐吧！”
於是他徹底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