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醒來是被痛醒的,夜已深,屋內幽幽的燭火照亮了四壁,幹冷的空氣襲遍四肢,似乎連心尖都是冷的。

我試著動了動腦袋,牽扯到神經,四肢百骸好像被千萬條毒蟲啃噬一般,痛得撕心裂肺。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別動。”

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卻是那個我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我看了看坐在床邊的人,然後閉上眼睛笑了。

“你笑什麽?”

我搖搖頭,根本沒有跟他說話的欲`望。

“你什麽意思?”

我握了握拳,卻使不上一絲力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

“我累了,殿下。”

“不要在我麵前擺出這種姿態,你以為你很委屈?”

我深吸一口氣,放鬆了身體,睜開眼與他對視:“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

他背著燭光,麵容隱在暗處,像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霜灰,隻那對瞳孔泛著依稀零碎的光澤。

“你不要想多了,我今天不殺你的原因,就跟你當初不殺我的原因一樣。”

我突然覺得有些可笑,他毫不猶豫地廢掉我的靈力,確實比他直接殺了我更讓我心寒。

“你今天不殺我,我恢複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殺了你。”

“你認為你還能恢複?”

我搖搖頭:“殺你的話,可能會比以前困難一些,但不代表沒有辦法。再說你也知道,我若想要恢複,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大不了,我跟你同歸於盡。”

“你!”他忽然拽著我的手臂就將我往床下拖,“你跟我走!”

四肢像是要被他扯散架一般,痛得我冷汗直流。

雙腿根本使不上力,才剛一著地,膝蓋就重重地磕在地麵。他轉過頭看我,我喘了幾口氣,笑笑:“殿下,我這個樣子,怎麽跟你走?即使你能拖著我出去,怕是也出不了滄雪宮。”

他皺了皺眉,鬆開我的手,雙手穿過我的腋下將我抱回床上,伸手在我的四肢撫過,疼痛頓消。

“起來,跟我走。”

“若我不跟你走,你會殺了我麽?”

“不會,但三界都將知道你寒冰山萬妖之王靈力被廢的事。”

我垂頭想了想,起身朝門口走去,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我深吸一口氣,道:“緋彌,如果你今天說的有一句是假話,那麽總有一天,你會為你今天所做的事後悔。”

其實慕雪宮離滄雪宮距離並不遠,隻是如今我沒了靈力,這條路就變得無比漫長。

以前的我,就是穿著一件薄衫在寒冰山頂極寒的地方待上幾天幾夜也沒問題,可是如今的我,就連這並不寒冽的空氣都無法抵禦。好不容易才克製住,不讓自己發抖,後來想要張嘴說話,才發現咬緊的牙關幾乎都已經僵硬。

一路上我都沒有回頭,但我知道,緋彌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我後麵。

剛到慕雪宮就開始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後來燒了好幾天。緋彌倒是無微不至地照顧我,給我煎藥、喂藥。

開始我不願吃藥,他就含住一口藥,強行給我往嘴裏灌。我實在受不了跟他這樣的“親密”接觸,於是隻好乖乖地將藥吃完。可是他接下來說的話,使我恨不得將藥連胃一並都吐出來。

“風寒好了,就給我侍寢吧。如果你不乖乖的,我就讓赤瑕在一旁‘監督’你,你說可好?”

我握緊雙拳,死命瞪他,恨不得用眼神將他洞穿。

“緋彌,這就是你要我來慕雪宮的目的?!”

他聳聳肩:“是。”

“你當我是什麽?!”

“你希望我把你當成什麽?”

我怒極反笑:“好,很好,緋彌,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這麽有能耐!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死都不會給你侍寢,你有本事就讓赤瑕來‘監督’我!”

赤瑕也是他的兒子,我就不信他會做出這種事,即使他不顧慮我的感受,也該考慮一下赤瑕是否能夠承受這一切,我在跟他賭,同時也在跟自己賭。因為我還是覺得他不會這麽絕情。

但世事往往難料。

我住在慕雪宮最深處的偏殿裏,緋彌安置我的時候,還給我解釋過,為什麽不讓我住在薔薇幻境。他說,那是他為他愛人建的,而他的愛人,死在了兩百多年前的冰天雪地裏,他不希望我破壞他在那裏留下的美好回憶。

於是,他將我安置在慕雪宮最為荒涼的偏殿。

在看到赤瑕出現在我住的房間門口時,心裏頓時被喜悅感所填滿。

“赤瑕!”

他將頭埋得更低了些,臉上依舊是那種很別扭的表情,不時瞟我一眼,見我看著他,又將視線移開。

過了好久,他才開口:“聽說你在這裏,我過來看看你。”

我走到他麵前,欣喜地看著他,很想緊緊擁住他,卻又有些不敢。

“最近還好麽?”

“父親,對不起。”他支支吾吾半天,突然冒出這麽一句,我不禁愣了一下,隨後笑道:“沒事。”

“我不該那樣說你,我……”他搔了搔腦袋,表情緩和了不少,“其實,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好像我恨你恨得很無理取鬧,你不就是瞞了我一些事情麽,而且如果換作是我,我可能也會這麽做,再說,這些事本就不是你能控製的,所以……”

“傻孩子,別想太多,這樣不是很好?”我習慣性地揉了揉他的頭發,好像彼此又回到了最初。

他終於抬起頭笑了,露出那種我所熟悉的、發自內心的笑:“嗯!父親!”他忽然將我擁住,臉埋在我的肩窩裏,聲音有些悶悶的,“父親,我好想你。”

我輕撫他的後背:“我也想你啊,這才幾天不見,你看我想你想得人都瘦了。”

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突然止住笑聲,一張還帶著些稚氣的小臉上寫滿了堅定:“我以後再也不任性了。”

“嗯,我們赤瑕長大了。”

他忽然抬起頭,瞪我一眼:“說了不準用對小孩子說話的語氣跟我說話,我已經兩百多歲了!”

我捏捏他的鼻頭:“嗯嗯。”

他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一臉緊張:“啊啊,對了,父親,聽說你病了?吃藥了麽?”

“沒事,一點小風寒。”

“風寒?不是普通人和靈力極低的妖族才會得的病麽?父親怎麽也會染上風寒的?”

我無奈地笑笑:“你父親老了,身體自然是不比當初了。”

“父親你又瞎說!”

……

見到了赤瑕,得到了他的諒解,煩悶的心情平複了不少,所以那一晚興奮了很久,直至下半夜才漸漸有了睡意。

剛睡著似乎沒多久,就感覺身體被壓住,呼吸有些不暢,四肢被壓得死死的,動彈不得,鼻尖彌漫著濃烈的酒味。

我費力地**了幾下手腕,然後雙手被什麽東西鉗住,接著就有軟軟熱熱的東西在我脖頸處遊走,不時傳來一陣刺痛。我猛地睜開眼睛,看見了壓在我身上的緋彌。

夜裏的慕雪宮依舊燈火通明,窗外投射進來的光亮灑在他身上,照亮了他的側臉,但此時他的表情卻猙獰得可怕。

憤怒幾乎是一下就衝到了頭頂。

“緋彌你滾開!”

他的動作停滯了一下,然後更加粗暴地撕扯我的衣衫:“為什麽不來給我侍寢?我睡不著!我睡不著……”他俯下身,親吻變成了噬咬,奮力地掙紮也無濟於事。

“以前你不想我就不做,可你呢?卻一直在欺騙!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小醜,一個被你提著線任意擺布的小醜!你卻還在笑,你還在笑!”

他將我兩個手腕握在一起,用從我身上解下的衣帶將我的雙手縛在床頭,退身就去扯我的長褲。我抬腳踢他,卻被他一把抓住腳踝,另一隻腿也被他用膝蓋壓住。

“緋彌你瘋了!你放開!”

他不顧我的掙紮反抗,褪下我的長褲,抬起我的雙腿挺身而進。

那一瞬間,我的腦中一片空白,所以疼痛就更加明顯,眼前是他那張有些扭曲的臉,和他相識了這麽多年,我從來都不知道他那樣完美的一張臉有一天也會在夜裏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毫無節製的掠奪,隻知一味地索取。我以為我會在這場折磨中暈過去,可是意識卻一直清楚,而且從來都不曾像現在這麽清楚過。

全世界都在搖晃,光影碎了一地,身上的人依舊不知疲倦,也不知換了多少個姿勢,好像是下了不把我折磨致死誓不罷休的決心。我跪趴在床上,緊咬著下唇忍受著身體一次次被貫穿的痛楚,將臉埋進雙臂,等待著這場劫難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