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陸之謠從手術室中出來,取下頭上的手術帽,摘掉口罩,解開盤著的發,一臉疲憊地坐在了更衣室的長椅上。兩個小時的手術結束,一切順利,隻是她少不了受了主任幾個白眼。兩個小時的精神高度集中,她難免有些累得不想走。但已經到了午餐時間,她逼迫著自己站起身來,換了衣服洗了手,然後出了手術區,向著醫院的餐廳走去。
腦子裏還回想著早上雪陽送她來醫院的畫麵,心裏麻麻癢癢的也不知是什麽感覺,她說,她的瞬移範圍是半徑五千米。從家到醫院,十公裏,她瞬移了兩次,總共不到兩秒鍾的時間。陸之謠想,這家夥的生活真的是太方便了,她大概根本不能體會所謂堵車的感覺吧。隻是,人類真的能做到這個地步嗎?瞬移,這種事情對於人類來說真的可能嗎?雪陽,這個所謂的驅魔師,又到底還有多大的能耐?
金色的本源力量,瞬移的能力,淵博的知識,胸有成竹的睿智,神秘的身份,對自己的了如指掌,雪陽就像磁鐵一般牢牢吸引著她,以至於自從她出現到目前為止,陸之謠腦子裏除了她還是她。意識到這一點,陸之謠急忙甩了甩腦袋,長又直的烏發隨著她的甩動在臀際晃出了優美的弧線,她心中響起了警鈴。
陸之謠,你糟糕了,可不能再這樣下去。那家夥拿你當替身,你可不能真的就陷了下去。要堅定立場,一定要堅定。
一路碎碎念叨著,她走進了餐廳。排隊等著點餐的時候,陸之謠就覺得四周不斷有視線掃向自己。作為一個容貌出眾的女子,她雖然已經習慣了經常被各種視線包圍,但同時也養成了對視線的敏感性,她總覺得今天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與平日裏很不相同。不過她也並未太過在意,別人怎麽看她,她其實並不怎麽在乎。
陸之謠在醫院裏是出了名的冰山大美人,不過來了兩年的時間,就基本上把醫院裏所有敢於追求她的男人拒絕了一遍。其中不乏一些精英人士,也不乏癡情人士,用一句廣告語來說,定然有一款適合你。一個奔三的女人,該是急著把自己嫁出去的時候了,這麽多人追求,為啥不選一款自己心儀的?難道說那麽多款男子,居然沒有她喜歡的類型?也不知道她理想中的男子究竟是什麽樣的,全醫院都在猜測陸醫生究竟喜歡什麽樣的男人。與此同時,關於陸之謠的一個傳言也出現了,說是陸醫生不喜歡男人,要麽是感情缺失或者是性冷淡,要麽,她就是蕾絲。不過看她平日裏獨來獨往的身影,身邊連個女性朋友都沒有,估計是屬於前者。
現在,基本上醫院裏的人都得出了一個結論,陸醫生根本就不想談戀愛結婚,天生情感缺失,也是,看她那麽冷淡的樣子,十有八九就是那種清心寡欲的人。
隻是這個結論今天卻被推翻了。心髒科的一位小護士在衛生間裏看到了陸之謠和一個超級大美女舉止親密,似乎是在衛生間裏親熱。看樣子,陸之謠是蕾絲的傳聞要被坐實了。這一天,醫院裏碎了一地的男人心,女人們卻各個心情略顯複雜。個別排斥同性之戀的不提,其餘能夠接受同性之戀的人多少有些驚訝,當然也有一小部分女性興奮起來。不過,陸醫生似乎已經有對象了,那麽這些女性也屬於暫時沒辦法下手的那一類,於是心情便複雜起來。
陸之謠獨自一人坐在餐廳的角落裏,吃著一份魚香肉絲蓋澆飯,她吃得專注,絲毫沒去在意周圍不斷瞄向她的視線。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之所以要保持這種高冷的冰山女形象,是因為她自己特殊的體質造成的,陰陽眼之人,天生必然孤獨,無論是朋友還是戀人,都不能奢求。內裏的陸之謠其實隻是個普通的女孩子,神經質、敏感、易受傷、渴望有人能懂自己。她曾近也渴望過親情友情,但一次又一次的教訓告訴她,你注定隻能一個人。大伯父一家對她很好,但也隻是停留於很好的層麵,並非很親。她知道的,其實他們內心深處對自己有著恐懼的心理,十幾歲時的自己給大伯父一家人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兩次自殺未遂把他們嚇著了,自那以後,他們就開始避著自己。陸之謠不怪他們,他們撫養自己長大,花大價錢給自己治病,對自己已經仁至義盡,那麽現在,她隻需要一個人生活下去就好了。
腦子裏忽然浮現雪陽的溫暖笑臉,陸之謠頓了頓,緩緩放下了筷子,沒了胃口。
姑蘇是一座古韻與現代交融的一線特大城市,在這個人口一千多萬的人類大型聚落之中,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不屬於人類範疇的生命。他們保持著與人類毫無區別的外形,混雜在人群之中,平凡無奇地生活著。但是實際上,他們很可能保持這樣的狀態已經長達上千年,從古到今,見證了人類社會的興衰,至今依舊做著旁觀人。
同裏古鎮,從蘇州市區乘車不過四十分鍾的車程,這裏是國家級景區,古色古香的江南水鄉古鎮充滿了獨特的韻味,每年遊客絡繹不絕。沿著蜿蜒的河道,穿過弄巷,來到一座臨水茶樓,茶樓黑底金字的牌匾上書“尋雪樓”三字,字跡滄桑遒勁,無落款,懂書法的人一看便知是書道高手所書。
茶樓地處清淨僻靜之處,來此的遊客不多,然茶樓裝潢古樸奢華,雕梁畫棟、飛簷吊角,起源於宋時的古老建築風格被完美地展現出來,可以看出茶樓主人建造此樓時的用心。一樓大堂擺放著三十來張四方桌,每桌之間都用木質屏風格擋而開,靠近入口處是櫃台。最靠裏的一排座位可臨水觀景飲茶。大堂中央天井下,相當用心地布了一景,彎月形的淺池,小指粗細的纖鯉遊於其中,假山上垂下微型瀑布,泉水叮咚,青竹栽於四方,怡人心脾。淺池上橫跨一座小拱橋,三兩步便可跨過,別有一番玩樂之心。
上二樓,與一樓布置基本相同,隻不過屏風換為了包廂。再上三樓,包廂之中的木地板和座椅全部換為了席榻矮案,需脫鞋入內,盤坐案旁。尋常時日,三樓輕易不讓人上去,那裏屬於特殊的區域,隻有茶樓主人的許可才能進入。
上午十點,尋雪樓客人三三兩兩,掌櫃的老板娘正端坐在櫃台之後,專心翻著一本古籍閱讀。她年約三十,一頭烏發挽起,用木簪固定,身著一件奶白色的針織衫,下綴一條深色係的長裙,腳踏繡鞋。一身裝束別具古韻,清新淡雅,美麗脫俗。五官精美,頗具江南女子的細膩娟秀,亦是將中國古韻美女的風貌集於一身。此刻端坐於櫃台之後,渾身散發著自然的韻味,仿佛與這四周的環境融為一體,讓人見之心安,浮躁之情盡皆遠去。
“嘩啦”,就在她手中古籍再翻一頁之時,忽的像是心靈感應一般,她淡雅的表情發生了變化,麵色倏地鄭重起來。放下古籍,她從櫃台後繞了出來,來到門口,恰好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邁步進來。
“主公,您回來了。”老板娘竟對著來人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來人聲線溫暖,語氣柔和,說道:
“白鶴多禮了,今時不同往日,這般稱呼,還是能省則省罷。”雖說這番話說得溫和客氣,可來人身上的高貴之氣卻自然而然顯露出來,顯然是常年位居高位所養成的氣質。
“雖說主公叮囑白鶴稱呼您為雪陽,可這名字,難道不是那位尊駕的獨屬稱呼?白鶴怎敢亂喊。”老板娘微微福了福身子,笑靨嫣然地說道,雖然話語裏很恭敬,可說話的態度卻帶著一份親昵調侃,似乎與眼前這人的關係不淺。
“罷了,隨你吧。”雪陽麵上一紅,顯得很無奈,語氣裏也充斥著對待得力屬下的一份欣賞和縱容。
白鶴抿唇一笑,隨即說道:
“主公,是否還是和往日一般,三樓飲茶?”
“不了,此番孤是來尋子鵬的,他人呢?”
“子鵬一大早便例行巡查去了,這會兒也該回來了。”
“既如此,那便隨孤去屋頂罷。”
說著,雪陽隨意地伸出手抓住白鶴的手腕,下一秒,二人便消失在了櫃台邊,而內裏的客人們竟絲毫沒有注意到二人憑空消失了。
尋雪樓的琉璃瓦屋頂上,隻見空氣似乎稍微扭曲了一下,雪陽便和白鶴變突兀地出現在了此處。二人並肩站立,極目遠眺,隻見西邊陰沉沉的天際遠方,一個黑點正向著她們這裏急速飛來。不多時,那黑點便已經放大到了能看清樣貌的地步。那是一隻羽毛全黑的□□,身軀雄壯,雙翅寬而有力,鷹爪鋒利,一雙鷹目銳利有神。
這距離遠還以為不過是一隻普通的鷹,等飛近了,卻發現此鷹的身軀比尋常的鷹類要大上好幾倍,寬闊的脊背上竟然能容納一個人盤坐其上。這隻鷹瞧見站在屋頂上的二人,便急速振翅而下,雙翅撲騰,帶起一股強風,刮亂了屋簷上二位女子的衣衫長發。等它雙爪與琉璃瓦接觸的瞬間,鷹身由下而上瞬間發生了變化,竟然眨眼間由一隻巨鷹變為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這男子身著一身黑色勁裝,款式有點像宋代時期的武服,一頭淩亂細碎的黑色短發,雙眸如鷹眼般銳利,讓尋常人輕易不敢於他對視。他額頭上係著黑色的英雄巾,長長的發帶飛揚在腦後。五官英俊陽剛,棱角分明,麵容嚴肅,渾身上下透著濃濃的男子氣概。他身高與雪陽仿佛,可身子比雪陽魁梧許多,與雪陽的高挑纖瘦不同,他高大英武,氣魄逼人。
隻不過這位英武不凡的男子在見到雪陽後立刻單膝跪下,雙手抱拳恭敬拜道:
“子鵬參見主公!”
雪陽還是那副溫和的笑容,上前扶他起來,說道:
“你啊,和白鶴一個德行,都是說不聽的人。”
“尊卑有別,主公在上,子鵬不敢造次。”這位英武男子認真地說道。
“死板。”雪陽給出了兩個字的評價,子鵬微微一愣,隨即英俊的麵容上流露出些許不好意思。
“既然你來了,咱們就先去府裏再談吧,你剛回來正好先喘口氣。”
“是。”子鵬恭敬地答道。
回身看了一眼白鶴,見她點了點頭。雪陽忽的伸出手來,臨空一抓,平白的,這半空中竟然多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入口,她率先走了進去,隨即子鵬和白鶴跟著她也走進了入口中,然後入口一閃,消失不見,尋雪樓的屋頂似乎還是那個屋頂,什麽也沒有發生。
與尋雪樓相隔一河的對岸茶樓中,幾位臨水觀景品茶的客人,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尋雪樓屋頂上發生的詭異畫麵,沒見到那兩個美麗女子,也沒見到那隻巨鷹變為男子,更沒見到三人鑽入好似異次元空間入口的畫麵,一切尋常,凡人無從察覺。
看來大家並不想看加更,小書哭暈在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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