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這天晚上路欣瑤跟林楓又帶著路曉燕出來吃晚飯,為了方便林楓是自己開著車出來的。路曉燕看到林楓的車時,眼睛都亮了,說自己從來沒有坐過私家車,非嚷著要姐夫帶著她遊車河不可。

三個人開心的玩鬧了一個晚上,到了十二點多路曉燕才肯回去睡覺。

由於時間太晚,學校宿舍已經進不去了,於是林楓提議:“今晚到我那個小公寓裏將就一晚吧。”

路欣瑤遲疑了一下,那怎麽可以?她可還記得上一次她生日的時候,在他的公寓裏兩人差點就發生關係了。

林楓似笑非笑:“怕我吃了你啊?”

他這麽一說,反激起她來,去就去,難不成還真的能吃了她?上一次他能忍住,她相信這一次他也可以忍得住。

再次來到這個小公寓,公寓裏依然收拾得十分整潔。

沙發黑色絨麵發著幽藍的光澤,十分舒適,人一陷進去就像沒了骨頭。路欣瑤窩在裏麵不想動彈,盤膝而坐,舒服得眯起眼睛:“我就睡這裏好不好?”

林楓點頭:“你當然就睡這兒,你以為我還會再睡這個沙發啊?”

路欣瑤哭笑不得,林楓去找了新的毛巾牙刷給她用,將浴室與洗手間指給她。唯一的浴室附設在臥室深處,於是她再次進了他的臥室。

雖然路欣瑤在這裏睡過一個晚上,但她還是覺得有些窘,所以有意地講笑話:“有沒有什麽蕾*絲之類的香豔遺跡,你趕緊先藏起來。”

林楓笑:“那估計沒有,我記得你上次來的時候穿的好像不是蕾*絲。”

路欣瑤怔了一下,臉更紅了,於是點頭:“我去洗澡。”

林楓打開衣櫥,找到一套衣服給她:“新的,我還沒穿過。”

沒想到林楓這樣細心,於是接過去。他打開浴室的門,說:“你用吧,我去打會兒遊戲。”

洗臉台上隻有寥寥幾樣清潔用品,純粹的男性氣息,空氣裏有淡淡的薄荷芳香,令人覺得清爽。

路欣瑤關上門,洗了個痛快的熱水澡,她將水調得很熱,滾燙的水線激在肌膚上,帶來輕微的灼痛與舒適。可是洗到一半,她突然發覺了不對勁。

——這輩子最尷尬最無奈最要命的,恐怕就是這一刻了。路欣瑤隻覺得哭都哭不出來,她忘記了每個月的生理期就在這幾天。

天啊天!

太要命了!

為什麽偏偏要這個時候來?

欲哭無淚!

路欣瑤已經完全想不出辦法來,她今天真是倒黴到家了,如果不是今晚玩得太晚一時無奈跑到這裏來……可是她要怎麽辦?

是誰說天無絕人之路?眼下這情形,誰來給她指條不絕之路?

花灑的水還刷刷噴在身上,她總不能在這浴室洗上一輩子吧,可是怎麽能出去?

浴室裏熱氣蒸騰,她頭腦發僵,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站在花灑漫散的水注下,急得又出了一身汗。最後終於看到架子上擱著大盒麵巾紙,急中生智。

江湖救急,先出去再說。

草草地處理了一下,穿上衣服走出去,衣服太長太大,她將袖子與褲子都卷了好幾折,但顧不上了。步步都像是小美人魚,活脫脫像赤足走在刀鋒上。

連哭都哭不出來。

林楓在客廳裏玩在線遊戲,聽到衣聲窸窣才抬起頭來。一瞬間眼中似是閃過亮光,仿佛一道閃電,劈開沉寂的夜空。她披散的濕發垂在肩頭,綴著晶瑩的水珠,襯著尖尖的一張臉,黑的眸子在燈光下幾乎如寶石璀璨生輝。衣服太大,套在她身上空落落的,越發顯得像個小孩,那臉頰上也洇著嬰兒般的潮紅,沒想到她剛先完澡的時候,是這樣的幹淨好看。就像一道清淺的溪流,流淌在冬日的陽光下,純淨得幾乎令人屏息靜氣。

“那個……”路欣瑤怯怯如小孩,“我要去買點東西,附近有沒有便利店?”

林楓怔了一下:“買什麽?”

路欣瑤咬著唇不答話,雪白的牙齒一直深深地陷入殷虹的唇,這個細微的動作令林楓突然覺得喉頭發緊,心裏像有一萬隻螞蟻在爬,空調開得太小,他渾身都在冒汗,手中的鼠標也滑膩膩的握不住。

林楓丟開鼠標站起來:“要買什麽,我幫你去買。”

如果他不立刻出去透透氣,他真不敢擔保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不用,”路欣瑤窘得幾乎要哭,聲音低低,“我自己去買就成。”

林楓困惑地盯著路欣瑤。

路欣瑤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窘過,書上老是形容說,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她真的恨不得地上真出現一個洞,讓她藏進去,永生永世不要見人才好。

林楓突然像是一下子明白過來,他從來是聰明人。路欣瑤尷尬得要命,他也尷尬起來,這一刻似乎同她一樣窘迫不安。但不過片刻似乎就重新鎮定自如,說:“我知道了,我替你去買。”

路欣瑤的聲音更低了:“我自己去。”

林楓轉開臉去拿外套,仿佛滿不在乎地說:“你不方便跑來跑去。”可是在那一刹那,路欣瑤看到林楓的臉都紅了。

明明一個大男孩,但臉紅起來還真有幾分可愛。

林楓去了大半個鍾頭才回來,拎回整整兩大袋,各種牌子種型號,他一準將貨架上見到的全部,統統給她買了一包回來。

路欣瑤一個晚上失眠,或許沙發太軟,害她睡不著。因為上一次的經曆,這次她堅持要睡沙發。

或許是腹痛如絞,所以睡不著。

她翻來覆去,最後終於爬起來,躡手躡腳到廚房去,想給自己倒一杯熱茶。

摸索了半晌才摸到燈的開關,燈光很亮,她的眼睛半晌才適應光線,卻是一怔。廚房不出意料的一塵不染,半點煙火氣也沒有,出人意料的是空無一物的櫥櫃上,靜靜放著一隻紅灑瓶子,洗得晶瑩透亮,軟木塞放在一旁。

在這一刹那,她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身後就是黑沉沉的夜,屋子裏寂然無聲,可是廚房裏一室橙色的光暈,頂燈柔和的光線照在那隻瓶子上,仿佛平麵廣告裏絕佳的攝影作品,剔透如同一隻水晶樽,在聚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