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雲夢澤

來此處是雲夢澤,波瀾壯闊,水天浩淼,乃是三江之地,然而自從江水一帶漸漸繁榮起來以後,雲夢澤的麵積漸漸縮減,演化成了今rì的洞庭湖。**-**

即便是如此,比起青蕪在現代看到的洞庭湖來,這已經是太大了……

碧水澄澈,煙雨空,一眼望去唯看見雲水相交的模糊一線,梅州在清朝算得上未開化的所在,碧雲山半掩在雲霧裏,雖是深秋,依舊翠綠通透,白雲飄渺,主峰南雁峰一直往上,纏繞著霧水,刺入九霄蒼穹。

風吹的青蕪身上的披風翩然鼓舞,她收攏手指,握緊披風帶子,睜大眼睛,驚喜又貪戀地看著麵前的風景——洞庭湖幾百年前原來是這個樣子,這麽大,水處處碧意滲人,迎麵的風甚至還帶著從遠山帶來的清香……

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寒氣頓時沁入肺腑,微微咳嗽起來……

“叫你出來走走,怎麽就在風口站著。”身邊響起了淡淡的責備聲,青蕪回過頭,正看見江玄雲俊逸臉上帶著幾分怒氣,正看著她。

“不礙事,不冷。”青蕪咳了兩聲,忙自己轉過身去,站到了船舷邊上去。

此時洞庭湖上已經到處都是船隻,白帆蔽天,熱鬧非凡,再往前走一個時辰,便能到梅州了,而他們的目的地就是梅州的碧雲山。

“藥都喝了?”江玄雲見從船頭走下來,麵sè稍微和緩。

青蕪點了點頭:“都喝了。”

半年前以來。自己就天天這麽拿藥罐子吊著。弄得她現在聞到藥味就覺得一陣惡心。即便如此。江玄雲讓天兒每rì熬地藥。她還是不敢不喝地。絲篁初時還不信。看了他地藥方之後。才對他刮目相看。直說江玄雲地醫術比她要高超許多。隻是比起鬼帝江蕭。還是要略遜一籌。說這話時。絲篁指著碧雲山。目光亮晶晶地。仿佛含了無數星辰在內。聽她這麽說。青蕪也不由自主地開始猜想……那位人稱江湖第一快劍地醫中聖手。到底是怎麽樣地人。

“梅州我有一所別院。”江玄雲淡淡道:“今rì天已經快黑了。休息一晚。明天再上山。如何?”

“你在梅州還有別院?”青蕪聞言不禁一笑:“好有錢。賣酒這麽賺麽?”

江玄雲麵sè微微一僵。

“漢江一帶有誰不知道青山居地垂虹酒?”天兒不知何時走到了江玄雲身後。臉上帶著自豪之sè。裝作漫不經心地道:“尋常人來。師父還不賣呢。”

青蕪大為不屑地瞧著他道:“我怎就不見得這酒有什麽好地?”

江玄雲苦笑不語,天兒急道:“你沒有喝,怎地知道不好?”

“你給我喝喝我不就知道了嗎?”青蕪眨了眨眼睛。

“阿雯。”江玄雲嗬斥了一聲。

“你瞧,師父不讓你喝。”天兒一臉得sè地看著他。

“瞧你那德行……”青蕪微微笑道:“就是個小孩,一輩子也別指望趕上你師兄。”

“師兄?”天兒楞了一下,回過頭去看江玄雲,江玄雲隻是苦笑不語。

“是啊,你師兄可厲害了。

”青蕪繼續逗著他玩。

天兒怔怔地道:“怎麽厲害?”

“……這個嘛……”青蕪猶豫了一下,故作神秘地一笑:“你可知道習武的最高境界是無招勝有招,你師兄便是了,他殺人從來都不用兵器的。”心裏暗笑,福臨要殺人自有人代他去殺,哪裏用得著兵器。

這句取巧的話江玄雲聽得懂,哭笑不得地看著她。

天兒倒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難道師兄的修為已經這麽高,飛花摘葉都能殺人?”說著,回過頭去怯怯地看了江玄雲一眼:“師父可否也將這本事教給天兒?”

江玄雲微微笑著伸手在青蕪地額頭上彈了一下:“說得我這個師父都不如他了,阿你可算得上偏心。”

青蕪麵上泛紅,含笑住了嘴。

“我知道了,你定是騙我的。”天兒冷笑一聲,看著他:“有這麽好的本事,師父為何都不曾告訴我?”

“那是你資質不夠。”青蕪瞄了江玄雲一眼:“你說是吧?”

江玄雲淡然一笑:“資質不好也可以用苦練來彌補……”

天兒麵sè一黯:“我當真不如那位師兄嗎?”

聽他的語氣瞬間變得消沉起來,青蕪忙忙地道:“不是不是,這是我和你師父唬你的,天兒比他好多了。”

天兒沉下臉來:“誰叫你叫我天兒的?”

青蕪怔怔地:“你師父不是這麽叫你的嗎……”

“你又不是我師父。”天兒冷聲道:“叫我施天便是。”

著他嚴肅的表情……撲哧一笑。“你笑什麽?”她施天笑地手足無措:“有這麽好笑麽?喂……不準笑了。”

青蕪好容易止住了笑,斜著臉瞧著他道:“天兒剛才的表情好生像一個故人。”說著抬起頭,與江玄雲目光交匯,二人俱是一笑。

“你叫我施天!”他強調了一遍,呆著無趣,正好絲篁叫他,便去了。

江玄雲微笑道:“今天還能逗天兒,jīng神好了許多。”

青蕪回身,目光投往遙遠的碧雲山:“昨晚睡得好,jīng神自然就好了。

”說著,長歎了一口氣——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自製力……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麽,這麽想他。

說什麽相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不過是自己安慰自己,一想到有可能會就這麽殞命,從此再也見不到他一麵,青蕪就覺得一顆心像是被什麽啃咬著一樣。

福臨,你現在又在何方?我對著洞庭地煙波浩渺,你對著孤寂的九重宮闕……當真是明rì隔山嶽,世事兩茫茫麽?

……

當晚,船就泊到了梅州碼頭。

梅州自古多雨,現在雖然不是雨季,但是抵岸的時候,天上還飄著微微的細雨,恍惚中記得,自從從宮裏出來以後,這場雨就一直跟著她一樣,從漢水渡口一直跟到了梅州。

青石板被雨水洗得幹幹淨淨,絲篁撐起傘,將一個紫金暖爐放到了她的懷裏,青蕪拿著暖爐,不遠不進地覆在小腹上,小心地走著,江玄雲和施天在前麵帶路,走了沒多久,便到了一座小巧jīng致的院子,裏麵有幾個丫鬟在料理,見到江玄雲來,忙都迎了出來,將青蕪他們接了進去。

院子裏明瓦燈盞許多,甚為敞亮,園林回廊一應俱全,池塘裏殘荷聽雨,槐花落了一地,芬芳撲鼻。

“你倒是會享福。”青蕪看著江玄雲,眨著眼笑了一笑——怪不得他有底氣說喜歡什麽布衣青山地rì子,這rì子這麽悠閑,誰不喜歡?她敢保證,福臨看到了一定也會向往不已。

忽然想到什麽不對勁,青蕪拿眼掃了這些丫鬟一眼,隻見其中的兩個衣飾稍微要華美一些,看到江玄雲,麵上也微微帶著紅暈,便稍稍向施天那邊靠近了一點,悄聲問:“哪個是你地師母?”

她問得小聲,怎料施天並不知道,依舊用平常的聲音說:“師父尚未娶親……”

聽見這句話,江玄雲瞬間轉過頭,向這邊看來。

“我關心一下還不成麽?”青蕪瞧見他麵sè不悅,忙道:“你要是不歡喜,我就不問了……”

一麵說著,眼睛卻仍然盯著那幾名女子不放,個個麵若桃花,身材窈窕,此時雖是深秋,依然穿著薄衫,身段玲瓏,腰身一握……當真是紫嫣紅,美不勝收。

這不正是金屋藏嬌麽?青蕪好笑地望了江玄雲一眼,回過頭,看見絲篁也有些好奇地看著她們,笑意更深。

屋子裏熱水都是現成地,幾人舟車勞頓,青蕪喝了藥,江玄雲早已命人轉備好了熱水,水裏好像加了什麽藥材,顏sè透著灰褐sè,還出一陣淡淡的藥香。

這樣地味道原先青蕪不是很反感,但是最近rìrì聞到,見水裏也有,忽地一陣心翻,一個丫鬟早已端了醃製的梅子上來:“姑娘請用。”

青蕪撿起一粒梅子放到嘴裏,臉瞬間皺成了一團:“好酸……”

“這是今年的新梅子,自然要酸一些。”那丫鬟微微地笑,青蕪見她衣飾正是與別人不同的兩人之一,便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丁晴。”丫鬟低著頭,輕聲地回答,舉止端莊有禮,談吐之間氣質不俗。

青蕪微微有些納悶……江玄雲現在應該已經不與軒轅教聯係了,怎麽還是教主做派?想著,微微含笑道:“丁晴姑娘……你什麽時候來這兒的?”她不是不相信江玄雲,實在是不相信齊速他們會這麽容易地放棄這位教主。

“去年才來。”丁晴低著頭,輕聲道:“公子去年才將這座別裝買下,也隻有夏rì消暑才會來住。”

去年,那應該也是江玄雲從宮裏出來的時候,青蕪聽著,微微點了點頭。

洗了澡,她將頭擰幹,正要睡下之時,忽然感到小腹傳來一陣微微的疼痛,忙跟丁晴說,不一會兒,就見江玄雲冒雨趕來,來不及換衣服,隻匆忙地擦了一下手就替她把脈……

一扣之下,江玄雲麵sè瞬間一變。

“叫人備車,今晚便連夜上碧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