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懵懵垂髫求琴藝騎從悠哉富家翁
十八節
在這片不顯眼的河坡地段上足足圈積戰馬六千餘豈能輕易數來?從日落數到夜深也不知數了多少群等薩林黑闊的人送到卷帳找去火堆休息時他們繞行的路程足有數十裏。周圍的人恨不能幾步就跑到上遊河邊然後涉水回對麵走得越遠越歡喜隻一味督促兩兄弟往前再走。飛孝加渾了頭見阿哥也頭腦發昏點了一就念五就小聲地說“阿哥我算不住了!我們裝著數一直走到河邊就行了!”
眾人也是這意思但他們是大人總不可膽怯便側耳聽著兄弟兩嘀咕。
隻聽飛鳥不依不撓地說“那也是要數的每數兩匹就有咱一匹!有你這樣養馬的人嗎不想知道家裏有多少匹馬?!三叔養了多馬也不見算不住他那有個本本哪個營地生幾頭崽病幾頭都有數目的。”
飛孝隻好說“我又沒說要跑。先去了河邊……”
飛鳥翻出幾筆賬給他問“每兩匹便有咱的一匹。想沒想過有多少是你的?”
飛孝本來還要說“三叔是有本可循自己要反複加”一聽有多少是自己的就問“有多少是我的?!一半的一半?!”
“啊哈!數都沒數完就知道給我要馬!”飛鳥說完食指就往前一指那裏又是一堆火色。飛孝的眼睛亮了幾亮還是抿了抿嘴巴老老實實地告訴他“可我已經加錯了!也是咱們跑了龍寶法怎麽辦?”
逢術舅父家的兒子堯逢鹿不過二十來歲可出門多心眼也多聽到這兒便主動和飛鳥商量念叨說“我們就是不跑那也救不了他!來逢術阿哥說了將軍想靠我們打勝仗不來也得來。可咱也得為自己著想現在就在夜裏敵首發覺也天明了。說要掩護他們過河一夜的時間足夠。半路要是碰到就說是接應。”
最能做主的一個靠到平板車前左右裏看著小聲說“其它人是死是活和我們有什麽幹係我們護住你兄弟倆就可以了。不想壞大事也好再往前找個營地住下有了風吹草動才能進退。”
飛孝看著飛鳥要他拿主意飛鳥眉毛耷成彎彎怕就怕自己前功盡棄。眾人等不到他的答應隻好在馬匹和平板車畔走動剛才發話的那人覺得主意不該交到一個孩子麵前便說“你年紀還小由不得你!”
說完他拽了飛孝要走。飛鳥好沒麵子威脅要喊也止不住旁人的心驚最終被他們圍裹由著小馬走。眾人心虛慌亂一走就因激動加快。堯逢鹿和做主的漢子每隔一陣都要壓著他們的走勢又低又急地安排“慌什麽?!都走慢點記住咱們還是去數馬!”
他們就這樣來了又一處馬群。火堆中餘火未盡下夜的三奴隸睡倒倆還有個年紀大了的老牧人盤腿坐著在寒意中拉動馬腸又尖又卷的氈帽揚起詫異的眼睛落到來到的這群人身上。
眾人有些忐忑就自己出麵問“老人家你這裏有多少馬?”
老牧人糊裏糊塗問“是大可汗要馬還是你們的首領要?你們的首領有自己的馬群難道他想在這個時候搶馬不成?”說完他收起胡琴踩踩腳邊的年輕人站起來時便握了彎刀灰白的胡須撐成大八字。
以他們所見到的——飛鳥要數馬奴隸話不多說傻圍著看哪遇到這麽大的敵意。這下怎麽變成了這樣?眾人傻眼了又緊張萬分地去解釋。飛鳥有種感覺隻要他們解釋完不管說自己是薩林黑闊的客人還是說要數馬都一定換來三把馬刀便連忙跳了馬愣頭楞頭走到馬前往左右看抓抓腦門奇怪萬分地說“多少匹馬呀。數數不就知道了嗎?黑個子阿伯願意讓我問可我覺得還是數好!”
“黑個子阿伯?!”老牧人鷹一般的眼睛閃了幾閃和氣地問“小主人。你的黑個子阿伯是誰?”
飛孝連忙穿插到跟前站到飛鳥和老人的中側聽得飛鳥一句便解釋一個句“黑個子阿伯是薩林黑闊那家夥!”解釋到這兒回頭問阿鳥“是吧?”
飛鳥點點頭問“你是個阿爺嗎?能讓我數數你家的馬嗎?高的多還是矮得多?”
“傳話筒”想想又給老人解釋“我阿哥從沒見過這麽多的馬。薩林黑闊就——”
“就讓他去數?!”老頭並沒笑而是鬆了一口氣。他看著腳下爬起來的年輕奴隸冷漠地說“明天!”要笑的奴隸們給出熱情輕聲唱道“哪裏沒有噴香的奶酒哪裏沒有熱騰騰的心腸夜裏的不歸人請你快快兒坐下坐下吧……”
“恩!”飛鳥聽話地坐到火旁邊不吭不想地看著越來越小的火光。老人不理睬任何人繼而扯起胡琴抬頭朝向黑裏透亮的天幕閉起了眼睛。
手中的馬腸子一陣顫動埋藏的心聲已悠長淒婉地迭蕩。飛鳥靜靜地端詳。隻見他眉頭微怵麵孔上的皺紋全是一道一道的溝壑包著顴骨的部分幾乎沒有肉身上的膻味衝人耳鼻覺得他該和薩林黑闊一樣是猛北部族的便很想問問他那兒有沒有薩林黑闊說的那麽好。
但他實在不忍心打斷這苦澀的抒懷就把平板車上的皮裹拖來睡下自己告訴自己說漠北的猛人身上都有普通猛人身上所沒有的英雄氣那兒一定是個極好極好的地方。瞌睡把他的腦袋攪渾他也不再和飛孝搶占地方翻了個身就睡。
突然野地裏的火光多了漸漸有喊聲和牛角聲連馬群都亂了一陣。老牧人連忙去看一個不防被假睡的幾人摁倒。這幾個凶悍的男人飛快地結束戰鬥在飛孝和飛鳥麵前又推又拖不停地告訴他們“咱們的人殺來了!”
飛孝睜了眼睛一骨碌爬起來再一看阿哥手指頭伸著含糊不清地嚷“別拖我就快數完了!”連忙又捏他鼻子又掐他麵龐。飛鳥醒過來見那個老奴隸在地上躺著其它兩個奴隸雙臂平攤被捆到幾段短木欄上而旁人各有忙碌頓時明白了幾分也很快和眾人一樣如熱鍋的螞蟻般等候更大動靜。
幾顆星辰爬掛在遼闊的翰海預示黑夜即將過去眾人無不相信這是搶營的最佳時機。
然而一片一片的動亂卻是從主營擴散讓他們不知道去哪裏好。遙遙幾起響蹄越來越近眾人隻好拉上皮帳蓋去俘虜和死人。正拿不準該迎接還是該戰鬥焦急的喝聲就傳來“可汗傳令立刻把戰馬調往各營。怎麽還不動手?!”
這邊有一人應承隨即幾人假意趕馬。等馬蹄聲在黑暗裏打了個轉漸漸消失他們立刻丟下假動作議論紛紛“這是怎麽回事?!龍寶法被敵人看破?!”
飛鳥心裏一陣的急亂往河邊望了再往敵人的主營望。等飛孝提醒一樣說“阿哥我們的馬也要被趕走!”他才猛地一舉雙手低嚎了一聲“完蛋了!全是我的馬呀!”繼而他走來走去牙尖相抵不斷地念叨“不行。誰也不能把我的馬搶走!可汗也不行。”
眾人紛紛要走。堯逢鹿去拉他喊道“敵人肯定在找我們。還不走?!”
這一拉讓他猛醒他一連換著方向兒小跑既而看到自己的馬兩手一撐飛快地跨上可一轉頭卻發覺大夥的馬頭都朝另外一個方向便大聲給他們說“這麽多的馬你們都不想要嗎。這會亂成一團誰也休想不費半點氣力就趕去快和我一起去攔。”
“對!”飛孝興奮地追到他身邊一把抽了自己的刀“這才是打仗!阿哥他們走他們的我去砍幾個敵人!”
“阿的爺你們別添鬧了!就這能不能衝回去還不知道——”發話的漢子又氣又急又毛話還沒說完就見飛鳥和飛孝一先一後奔走連忙打了個圈繞回來給眾人哭訴般說“逢術讓我們看著他。像他們這樣怎麽能看得住?”
眾人默不吭聲相互望望覺得這般走脫日後必無麵目見許多人隻好回頭去追。
飛鳥和飛孝摸黑亂跑邊跑邊吹自己的牛角。四地裏的馬群該收攏的還在收攏不斷有忙破頭的奴隸和牧人慌張來去相互也吹也喊誰也不去管他們。飛鳥隻好以猛人的口吻呼喊“可不能走呀。一跑哪還來這麽大一塊地養馬?”
飛孝是一心想和人幹架的見得不聽阿哥呼的人見落單的奴隸就衝上去劈砍還連連得手。飛鳥嚇了一大跳隻好取了弓向他靠攏警告他別胡來。很快後麵又追到的人亂趕馬兒中見趁亂砍人無事膽氣大增無不相互鼓勵說“咱不能比不過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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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岸潛伏的隊伍沒理由不把這樣的這樣意外看在眼裏。隻是他們還拿不定主意。
龍擺尾戰鬥的理由是馬群要借得的是馬匹的騷亂和敵人的不意。他打算在馬群會到處走動的天亮時再發起進攻這樣一拖住下遊根部的敵營馬群就炸哪怕上遊的母馬們不起作用也能要到效果。
在逢術和陳良一再懇請之下他允許這批人先一個時辰過河。不料剛看著他們離開對麵營地就亂了套。
這到底是怎麽了?即使要增兵也不該到下半夜。難道是龍寶法他們被敵人看破了?他因拿不定主意而遲遲沒有舉動。憋了股勁的戰士隻想脫離這樣的處境要打這一仗。不斷有人在他耳邊嚷“都要天明了再不過河。這仗就晚上半個時辰!”
龍擺尾承受的壓力幾乎超出了自己的範圍。若換個人說撤退也就撤退而自己以前沒什麽功績又采取了幾番可笑的方案放棄不能服眾。可不放棄呢豈不是拿眾人的性命當兒戲?
想了又想他恨不得拍拍馬趕到龍青雲麵前要個主意。
正在這時河水多了響幾個漢子得了命令摸去竟碰到幾匹被飛鳥他們趕亂的馬隻見它們一路趟水往上遊去。回頭一說龍擺尾欣喜若狂連連說“想不到那小子的馬尿真能引去馬匹。看來馬也趕早了迫不及待地去尋婆娘這才讓敵人亂了套。”
等他便傳下命令黑鴉鴉的隊伍便開始過河。嘩啦啦趟動流水的腳步不斷越來越快迫不及待的刀槍閃著寒光。不知誰第一個踏實對岸的土地也不知是誰第一個低吼猛衝將士魚躍而過把黎明前的殘酷扔到敵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