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這般劍走偏鋒,正好切中要害。

馮粱赫聞言,立時就打出一道真氣,落進許聽潮掌中那縷五彩之中!

許聽潮把體內混元同心羊脂玉壺一催,掌心頓時騰起一陣灰霧,將那彩光和馮粱赫真氣裹住,而後一揚手,拋向爐鼎上方那半死不活的升仙丹!

升仙丹感應到灰氣接近,通體彩光一閃,但終究射出那彩芒,將灰霧打散!

到得此刻,眾人方才將懸起的新落下,馮粱赫和太虛、血府老人也都麵露笑容。

許聽潮掌中灰霧汩汩冒出,匯成一道灰索,不住飄到那升仙丹之上。混元同心羊脂玉壺自從到手,但凡動用,無往不利,此刻煉化起這升仙丹來卻甚為艱難,足足盞茶功夫,也才將其百一不到的氣息祭煉得與馮粱赫真氣等同。

“馮前輩請速速收取,第二粒仙丹出爐在即!”

唐季甫呼喊之聲突然響起,馮粱赫麵色一變,也顧不得那許多,抬手就是一記玄門一氣大擒拿!

這回,白光大手幾乎毫無阻礙便握住了那升仙丹!升仙丹也隻略略反抗,便自沉寂不動!

馮粱赫大喜過望,往回一招,白光大手化作一道道繁複的符籙,將升仙丹包裹!下一刻,升仙丹已安然躺在他手中!

“哈哈哈……”

這老道開懷大笑!

與此同時,那三足九孔鼎爐鼎蓋又稍稍裂開……瑞光條條,浮香陣陣,七彩雷霆過後,這一粒升仙丹也化作石丸一般的物事,靜靜浮在爐鼎上方不動。

“此丹一粒足矣,貪多也是無用,太虛道友不妨收下!”

太虛古鬆皮一般的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而後稽首一禮,揮手向許聽潮打出一道真氣。

許聽潮依法施為,又是盞茶功夫,便將這粒升仙丹氣息的百一煉化得與太虛真氣相符。

有馮粱赫的例子在前,太虛也不耽擱,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便一揮手,打出一道清光,將升仙丹卷住,倏忽收入囊中!這升仙丹也似馮粱赫收取那“同類”一般,隻身上光芒微微閃動,便“乖巧”地投入太虛懷抱。

這老道麵色從來古井不波,丹藥到手,卻露出幾分笑意。這升仙丹何等珍貴?斷然不像馮粱赫所說那般,一粒就盡夠使用了。飛升之時,確實也幾乎隻須服用一粒,如仙光塑仙體能成,自然舉霞飛升,去那靈空仙界逍遙,若不成,依舊是身死道消,魂飛魄散的下場!

但既然修到了合道境,哪個老怪不是自覺有了十足十的把握,方才招來接引仙光洗髓伐毛?若有升仙丹相助,飛升之事幾乎板上釘釘,介時就算身上尚有多餘的升仙丹,帶到靈空仙界,無疑是就等同於一大筆財貨。

修行有四處關鍵,財、侶、法、地,凡界修士飛升到仙界,可說人生地不熟,下界的珍貴物事,九成九到了仙界都不值一提。就算成了仙人也須得諸多財貨來輔助修行,有多餘的升仙丹在手,大可省卻一段窮困潦倒的時光,如何行事,也從容許多。

馮粱赫竟能讓出其餘升仙丹,以結好太虛的用意,再是明顯不過。而太虛也欣然受下這般好意。

且不說這兩個老怪,唐季甫見太虛收了升仙丹,手上法訣又是一撚,鼎爐中再次飛出一粒七彩光芒爍爍吞吐的丹丸!

“血府道友請收好!”

血府老人心花怒放!

這老怪到底差了一籌,許聽潮催動混元同心羊脂玉壺將他真氣與升仙丹氣息同化,足足兩盞茶功夫之後,方才出手收取,卻依舊未能一舉建功,前前後後折騰了七八次,才堪堪在唐季甫壓製鼎中最後一粒升仙丹的極限之前收取成功!

下一刻,鼎中升仙丹便自衝出!

三個合道老怪已得其一,最後這粒升仙丹,勢必要落在在場虛境某一人手中。

不等眾虛境起爭執,馮粱赫便開口說道:“唐家小友晉階合道在即,且收取升仙丹多仰仗其力,這最後一粒,便分與他吧!諸位以為如何?”

涵虛老祖等縱然心有萬般不甘,奈何形勢比人強,斷然不敢出聲反對。且此行竟能分得一粒化虛神丹,收獲已然超出了他們預料,故此都捏著鼻子認下。

太虛稍作思索,也點了點頭。

血府老人和摩陀老道看了許聽潮和血妖一眼,正要說話,許聽潮卻先自開口了。

“此丹合該唐道友收取。”

能分到一粒升仙丹,唐季甫如何不喜?他也知馮粱赫之所以如此做,必然是看在兩人同為百萬年前的古修這般香火情分上,但在玉靈宮中,出力最多最大的虛境,卻是許聽潮而不是自己。本來還有些擔心許聽潮會與自己爭搶,哪知人家竟然毫不猶豫就應下,一時間又是驚詫又是承情,整肅衣衫,抱拳深施一禮。

許聽潮微微一笑,伸手虛扶一記:“唐道友何必如此?還請借真氣一用!”

原來就在方才,最後這一粒升仙丹的劫數也已渡過。那七彩雷霆雖然稍有進益,堪堪劈到玉靈宮護宮大陣之上,但九成九都消散在玉靈宮周圍那未知險地之中,因此僅僅隻讓那大陣稍稍顫動了一下!眾人心頭微微一緊後,便都混不在意,爐中升仙丹已被盡數取出,這等可怕的雷劫卻是再不會生出。

許聽潮自掌心催出灰霧,裹挾了唐季甫渡來的玉質真氣,攝住那升仙丹祭煉。

隻盞茶多些功夫,唐季甫便將其收入玉丹葫蘆之中,歡喜不盡。

事情了結,眾人紛紛收了諸般手段,目光都落在那三足九孔鼎爐和鼎下的乾元地極真火上。

涵虛老祖等自知此二寶與自家無緣,索性不再觀看。

馮粱赫本還因為之前眾人的猜忌頗有不滿,此刻卻是心中暢快。掃了一眼眾人,便道:“此行許小友出力最多,損耗也極大,這靈鼎與靈火便分與他了!”

這老道語氣雖然柔和,裏裏外外卻都容不得旁人商議。太虛當即就出言附和:“理當如此!”

兩個合道老怪都這般表態,剩下一個血府老人,口口聲聲稱呼血妖為“師叔”,想要讓他開口反對,決計不可能!

許聽潮早就看中了這兩件寶貝。

升仙丹固然稀罕,但他有鈞天仙府在手,府中被破開的閣樓庭院,千一之數都不曾占到,且大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所在,若能將府中閣樓殿宇盡數破解,必然能夠得到同等級數的寶物。且升仙丹非得飛升之時方能服用,與自身來說,這事兒隔了還不知要多長的年月,與其把這等用不上的物事收在囊中發黴,不如舍棄了換些實在的東西。

譬如那乾元地極真火,正好收取來煉化,以使自家五行靈火真經能更上層樓!這三足九孔的鼎爐能被玉靈宮先人用來煉製升仙丹,定然不是簡單貨色,自己雖然用不到,卻正好把來將祁堯師叔誘入鈞天上院之中。

祁堯師叔年輕時經曆過妻兒殞身的慘事,因此雖然身為碧秀峰主,煉製的本命寶物卻並非鼎爐,而是一口殺人飛劍!如今祁師叔收了疑似自家愛女轉生的芍藥和謝瑤兒,心中思念有了寄托,傷痛亦是消解大半,這鼎爐正好彌補他丹道修行的缺憾。

再者,升仙丹讓給唐季甫,無疑是拋給他一個燙手山芋。這唐家三郎已是孤家寡人,身懷升仙丹的消息傳將出去,他想要在巨人界逍遙,怕是不易,隻須稍作邀請,便可為鈞天上院請得一位丹道宗師!到得那時,即便他尚有振興唐家的打算,不願真個入門,給個客卿長老的位置,也是裨益多多。

似這般,何樂而不為?

玉靈宮中的好處,可說眾人隻得了九牛一毛,但如今除了這許多事情,哪個還有膽子再胡亂生事?因此許聽潮方才將鼎爐和乾元地極真火收起,一行十三人便循著來路小心翼翼地退出。

許聽潮粗枝大葉,似之前拋出護持那般,隨意就將元水幡收了,算他還記得將吳霏虹身上水漬先行攝走烘幹,才未曾讓人家當眾出醜。他見吳霏虹麵色平靜,自以為做得完滿這事兒,孰不知這女子一直借助參悟升仙丹劫難降臨時那一線天機來排解心中煩亂,此刻風平浪靜,種種波瀾複又泛起,酸甜羞喜苦,般般滋味齊上心頭……

同行諸人隻她一個女子,不好讓人瞧出自家心事,隻得把苦水盡數吞入肚中,不過片刻功夫,已是心力交瘁。眾人見他麵色發白,還以為是之前受了那七彩雷霆震撼,大都上前安慰了一番,血妖還送了一粒生生造化丹。

吳霏虹哭笑不得,推卻不過,隻得勉強將手中丹藥塞入小口中。

路上,涵虛老祖三人還想圖謀幾座就靠在路邊、形製與他們之前破開,得了偌大好處的玉殿,旁人卻都言明不會出手相助。盡管十分眼饞這些玉殿中儲存的丹藥,奈何他三人也不敢脫離大眾單獨行事,隻能萬般不舍地隨同眾人離開。

不片刻,眾修便重新出現在西神都那東直街上。周圍盡是暴虐的天地靈氣,反倒令人生出幾分安心歡喜。那玉靈宮決計不是該去的地方,此番能夠及時收手生離,已屬不易!

眾修好容易才將心中恍如隔世的情緒按捺下,就聚在一道商議接下來的行止。

馮粱赫乃此行主事之人,因此率先開口:“玉靈宮之事已了,諸位若想退出,此時便可循著來路回轉,想來定然不會遇到凶險。”

似許聽潮太虛之流,是斷然不會半途而廢的,連帶血府老人和李渺也不會先行離去。

唐季甫麵色變幻一陣,最終向馮粱赫深施一禮,道:“馮前輩明鑒,晚輩潛心丹道,此行於願已足。那若陽堂與玉靈宮齊名,想來必定也非善地,晚輩此刻心中頗多驚悸,卻是不敢再行前往!還請前輩成全!”

馮粱赫似乎早有預料,聞言也不生氣,隻笑道:“唐小友道心圓融篤定,不為外物所動,老夫怎會留難?隻不過西神都中凶險重重,禁製多變,此番回轉,即便徇來路而回,也須得多加留意。”

唐季甫微微感動,動容道:“前輩高義,這般教誨,晚輩自當遵從!臨去之前,也祝諸位馬到功成,平安返回!”

言罷,團團一禮,返身頭也不回地去了。

有人帶頭,旁人也就動了心思。

唐季甫方才離去,那賁藝卓就邁步而出,涵虛老祖和繆淨空麵色頓時變得不善!

勾冕洲上七方紛爭了數十萬年,仇怨早就累積到不可化解的地步,他兩人還要前往若陽堂中取保,如何放心霧海宗宗主離去?

賁藝卓眼現怒色,但終究是打消了就此離開的念頭,冷哼一聲,遠遠站定!

涵虛老祖和繆淨空目的已然到達,倒是不會在乎這對頭心中如何想法。

馮粱赫把三人之間的齟齬看在眼裏,但身為外人,他也不願卷入是非,因此隻作不見。

又等了片刻,血妖便出聲道:“前輩無須再等,既然諸位道友留到此刻,便不會再半途而去。”

眾人聞言,大都點頭稱是。

馮粱赫這才哈哈笑出聲來,對太虛和血府老人一拱手:“兩位道友能留下來共謀大事,馮某感激不盡!”而後目光在一幹虛境身上掃過:“諸位小友,吾等其勉之!”

“願附驥尾!”

馮粱赫還當真生怕因為玉靈宮中的遭遇,眾人心生退卻,若同行之人走掉七七八八,他也沒把握在那若陽堂中尋來合用的寶物。此刻卻是放下了心思,測過身軀,伸手往前一引:“如此,我等便上路吧!前番許小友獲取那青龍鬧海劍,八成便是從那若陽堂中逃逸而出,前方禁製或許已被盡數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