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侄打算何時返回巨人界去?”

虞奩賀身罩灰布衫,軀體顯胖,唇上兩撇小胡子因麵色焦急在微微跳動,看來頗為滑稽。

許聽潮卻笑不出來,暗中歎道:“可憐天下父母心。”

不須刻意去問,他已然確定這麵目酷似的師徒二人乃是父子關係。當然也可能是叔侄、爺孫,許聽潮卻顧不得這麽多,聽了虞奩賀的話,便微笑道:“若師叔實在焦急,立時就出發也未嚐不可。”

虞奩賀聞言,反倒大感不好意思:“這哪成?師侄才回來不久,就又要前往巨人界,實在麻煩!你月師兄的事情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急在此時。”

“師叔多慮了,小侄正好有事,也要回轉巨人界一次。”

此話並不是許聽潮刻意尋來的說辭,他近期確實有回去巨人界的打算。他與血妖異體同心,之前在清虛靈闕中得了那土靈經,隻一個念頭,遠在巨人界的血妖便即知曉,血妖把來傳給他那“小鳥”毫無問題,但似一整套的星核靈晶這等實物,兩人就不能如此方便地互相傳遞。

許聽潮用接引仙陣陣圖做籌碼,從摩陀老道身上榨取來兩套星核靈晶,把較小一套拿來修煉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另一套卻打算讓血妖尋個好地方,也布置一座周天星辰大陣,作為鈞天上院的立派根本。血妖卻說他的傷勢快要複原,攻略巨人界就在眼前,介時不免四處奔波,擔心誇父族沒有守護會有些凶險,因此要將周天星辰大陣先行布置在誇父族領地之上。

正是因此,許聽潮才急著趕回去。

之前在域外虛空,誇父族雖然在此陣中出了大力,但操控陣法之人,不是許聽潮就是摩陀老道,因此談不上什麽經驗。如今若先將大陣布下,便可讓誇父族演練純熟,真個麵臨凶險時,也能從容應對。

許聽潮也不隱瞞,將這番打算盡數說了,虞奩賀高興非常,似這般,早早從陶萬淳和焦璐處求來青枝彩葩,就能趕往北極,給那不讓人省心的徒弟服下。他此刻擔心的,卻是究竟向師兄師姐某一位討要,還是兩個一同求取……做長輩的,總不能隻給自家徒兒送東西,而把那小金凰忘了吧?

事情定下後,虞奩賀也不走了,就賴在許聽潮這小閣樓中。

等許聽潮與虞奩賀的事情說完了,那邵元修才道:“老朽欲入鈞天上院,不知侄孫意下如何?”

這為師叔祖的來意,許聽潮已然猜到五六分,但聽到他親口說出來,還是十分興奮,當即就施禮道:“師叔祖願意屈就,弟子求之不得!”

這人是個悶葫蘆,聞言僅僅是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許聽潮將兩位長輩請入仙府之中,與江應龍和敖珊敖鳳,以及細柳元上等相見,諸般繁瑣略過不提,眾人相談甚是歡暢,尤其虞奩賀邵元修與細柳扶風四個虛境,彼此交流修煉心得,因為人妖殊途,都是獲益良多。

虞奩賀乃煙霞峰主,但也和其餘峰主一般,早把諸般事情攤派下去,閑雲野鶴得很,且就隻月半一個弟子,邵元修更是孤家寡人一個,兩個老怪住進仙府,嚐到了諸般甜頭,便不願離開,隻在府中等待。

與邵元修一樣,曾表示要和許聽潮共同進退的李笑春,卻始終不曾前來。許聽潮也並未刻意去問,這位師叔如今得了合道境的綠箭老祖做役獸,盡管那蟾蜍怪在許聽潮眼中不值一提,卻也算是太清門的底牌之一,門內諸多虛境斷然不會輕易放他投往別處。且以李笑春的脾性,隻要太清門能夠給予的好處更多,便是放他走,他也不見得願意投入鈞天上院之中。

又數日,朱衍親自趕來碧秀峰。許聽潮察覺這位師伯祖靠近,便從仙府中出來,早早來到閣樓門口迎接。他對這位長輩沒有多少好感,但也並無多少惡感,把禮數做足了,總不會吃虧。

“弟子許聽潮,見過師伯祖!”

朱衍方才落下遁光,許聽潮便躬身行禮。

“無須這般客套,快快起來吧!”

朱衍虛扶一記,許聽潮也就順勢直起身來,靜等下文。

“門中已然議定了章程,侄孫可曾知曉?”

說起此事,許聽潮心頭依舊冷笑,因此隻淡然道:“略知一二。”

“此番盟內做法確實欠妥,侄孫有何要求,盡管對老道說來。”

許聽潮看朱衍不像是在說笑,確定這位師伯祖當真想要做些補償,心頭怒氣稍稍消散了些,但對這長輩實在生不出什麽感激來。如此多的門派會盟議事,竟不讓自己參加,輕慢的意思顯露無遺,這事兒若說沒有朱衍的默許,教人如何相信?而如今定下了章程,這老道方才前來安撫補償,未免有些功利過了頭。且所謂的補償,不過是他們拿走了自認的大頭,施舍留下的一口清湯罷了。

正是心中生出這般念頭,許聽潮麵色已然微微陰沉,隻淡淡道:“侄孫這番回來,本就沒什麽追求,補償不補償的,師伯祖休要再提。隻一事須得先說清楚了,諸位長輩想要攻略天下,侄孫隻負責駕馭元磁極空梭運送人手,具體如何爭鬥,卻不會插手!”

朱衍聞言,麵色微變,隻道:“既是同出一門,侄孫何苦如此決絕?”

許聽潮嘿嘿一笑:“諸位長輩有幾人把侄孫當做同門了?再者,侄孫若傾力輔助,可有什麽好處?”

“自然是有的……”

朱衍方才開口,就被許聽潮搶了話頭:“恕侄孫直言,爭鬥起時,侄孫若出手,怕是沒有十合之敵。似這般,攻城略地大概會全是侄孫一人的功勞,然諸位長輩能否將戰獲盡數讓出?之後諸般好處,能否讓侄孫占得大頭?”

朱衍啞口無言。如果願意,又何必瞞著你就把章程商議妥當了?

許聽潮無所謂一笑:“既如此,侄孫又何必去做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既然諸位長輩那般看中利益,便憑自己的本事去爭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