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不鬧出太大的動靜,想來不會驚醒它!”

見沈皋和白姓老怪都是滿臉猶豫,這鄔老怪又道:“此行雖說必定極為凶險,未使不是一番天大的機緣!”

此話半點不錯,哪知沈皋聞言,卻把臉色一沉:“鄔師弟,莫要一時衝動,惹下彌天大禍!”

那白姓老怪也是神色嚴肅,持了長戟,有意無意地將身後大荒玄蛇的鱗片縫隙擋住!既然知曉其根腳,此獸的可怕,他們自然一清二楚,若當真將之驚醒,修行界立時便要麵對一場亡族滅種般的劫難!

鄔正豪這才忽然意識到,眼前兩人雖說與那小輩有齟齬,但並非似自己一般,仇深似海,無法化解!大荒玄蛇這等絕世凶獸當前,兩人考慮的,自然是各自宗門,以及修行界的安危利益,哪裏肯隨同自己犯險?

也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想通此節,鄔正豪便不作僥幸,忽然身化紫光,往白姓老怪衝去!竟要強行衝破阻攔,遁入大荒玄蛇體內,追殺仇人!

白姓老怪和沈皋有意阻攔,但哪裏料到鄔正豪如此決絕!兩人畢竟是虛境中人,立時反應過來,一人揮舞大戟,一人搖動驅火幡,往紫色遁光打來!下手之狠辣,哪裏還有道友之情,同門之誼?

鄔正豪不得不停下遁光,臨體的火焰戟刃,也是一沾便即收回!這老怪神色陰沉到極點:“沈師兄,白道友,兩位當真要阻我?”

不待二人答話,鄔老怪便冷笑一聲:“鄔某若是舍了一條老命,此刻就把一身修為盡數爆開,定然可以驚醒這畜生,那小輩必定身死道消,卻難免要拉上兩位和此界修士同赴幽冥了!”

白姓老怪和沈皋聞言,齊齊膽寒,鄔正豪滿臉正經,半點沒有玩笑的意思!沈皋麵色陰晴不定一陣,最終長歎一聲,翻手將驅火幡收起:“鄔師弟,此去多加小心,還望時時記得此界蒼生!”

“除了兒子徒兒,鄔某親友不少,自是不會胡來,沈師兄放心便是!”

鄔正豪淡淡一拱手,便身化紫光,遁向那鱗片交接處!

“且慢!”

一直沉默不語的白姓老怪忽然出聲!

“白道友還有何見教?”

鄔正豪手持玉盤,在白老怪麵前丈許現出身形,神色陰鬱至極,若非見白老怪並未半點提聚真氣的舉動,怕是徑直祭出雷法來打了!

白姓老怪左手一抖,掌中已然多出一副星光四溢的圖卷,滿臉不舍地打量了一眼,才拋向鄔正豪:“這周天星辰圖,便借與道友吧!願道友馬到功成,平安歸來!”

鄔正豪這才動容,伸手將星光圖卷接住,正色道:“白師兄襟懷廣闊,小弟不及也!鄔某必定謹慎從事,告辭!”

眼見紫色遁光沒入大荒玄蛇身上的鱗片間隙,沈皋和白姓老怪各自歎息,不用多言,沈皋便禦動手中寶珠,裹挾了白姓老怪,匆匆離開這處凶險之地!

出得地麵,兩人頓時覺出火海的不同,陣勢依舊,甚至還要猛烈七八成,但陣中烈鵠卻盡數不見了蹤影!

“作死的扁毛畜生!”

沈皋哪裏還不明白其中關鍵?幾人撞見那蟄伏的大荒玄蛇,怕是少不得這紅毛老鳥兒暗中推動!若它早早將陣勢撤掉,那小輩如何會盡往地底深處遁行?烈鵠一族忽然盡數遷徙,早已說明了其中有鬼!

“沈師弟無須惱怒,赤羽如此做,怕是另有原因。且早些發現此獸,正好從容應對。”

白姓老怪一勸,沈皋頃刻就反應過來,若這老鳥當真知曉地底隱藏了如此一頭洪荒凶獸,還敢在此地盤踞如此長的年月?這番搬遷,怕是因為勒索了自己三人,生怕遭受報複,這才溜之大吉!此刻發現蟄伏的大荒玄蛇,也好過它忽然醒轉,大逞凶威而無人能治的局麵!

沈老怪暗自慚愧之餘,也不禁對這位白師兄大為佩服!陡然見得大荒玄蛇,還能如此冷靜,之前還將自家幸苦祭煉兩萬餘年的至寶贈與鄔師弟,實非常人所能也!

那周天星辰圖,乃是模仿諸天星辰銀河飛梭煉製,臨敵之際祭出,可自成天地,困敵的同時,大漲自身威勢不說,在其幻化的天地中鬥法,隻要不超出此寶的承受範圍,便斷然不會傳到外界,正合鄔正豪此行之用!盡管知曉鄔正豪此去凶多吉少,這白師兄還是將如此寶物借出,隻為多幾分保得此界安危的機會,如何當不得敬佩?

心中如此想法,嘴裏自然少不得讚歎,白姓老怪自是連連謙遜。此事非同小可,兩個老怪不敢耽擱,絲毫不吝惜精血元氣,接連挪移,匆匆趕回門中,向合道老祖稟報。

不出半年,整個修行界中,但凡修為高深之輩,都知曉了此事,齊往臨水城匯聚……

這般變故,血妖此刻自然半點不知。

這小子遁入無名巨獸“屍身”之內,趕緊尋了一條粗大的血管,見得其中半管緩緩流動的七彩血液,迫不及待地化作一蓬血霧,攝來大團精血,就要將之煉化!

哪曉得血液方才入體,他便大叫一聲,如避蛇蠍般地將之拋落!盡管反應不慢,所化的血霧依舊少了一成還多,卻是被這彩色血液給吞噬了!

血妖滿心驚駭,方才攝到手中的血液,卻是不曾有這般可怕之處!正自驚疑不定,七彩血河中,血液忽然聚攏隆起,凝成個尖牙利爪,頭生螺旋獨角的丈許大怪物!這怪物渾身好似紅瑪瑙鑄就,腰部以下,卻是一團粘稠的血塊,浸在血河之中!

方才真氣被吞噬,八成就是這怪物作祟!血妖滿腔怒火,血霧中頓時射出一道數丈長的血色劍芒!

這怪物靈智低下,看來倒也堅固,哪知被劍氣一斬,竟好似紙糊的一般,輕易裂成兩半!

血妖還來不及高興,這怪物便將兩片身軀一合,頓時恢複原狀,哪裏有半分受創的痕跡?隻見它獰笑一聲,揮爪就往血妖所化的血霧抓來!

這血管成圓筒狀,徑不過五六丈,血河便占去一半,這血色怪物又生得高大,揮爪一擊,幾乎夠得著頂部,血妖躲無可躲!

血妖也並未打算躲避,見這怪物抓來,嘿嘿冷笑,血霧忽然就化作熊熊血焰!

那怪物本已觸及血霧,猝不及防之下,被血焰燎在爪上,張嘴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呼,慌不迭將爪子抽回,使勁甩動,見爪上的血焰反倒越發明亮,趕緊又將爪子浸入血河中!

血焰得了血氣滋補,反倒越發旺盛!

這怪物滿麵恐懼,著火的爪子忽然齊肘斷裂,自身卻化作一灘血水,融入血河之中,不見了蹤影!

血妖一直旁觀注視,見得這怪物沒入血河,自身神念卻探知不到,不禁麵色微沉。先前被暗算了一回,血妖也隻當自己太過得意忘形,被這怪物所趁,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想要安心煉化這巨獸血液,定然少不得許多波折!

那怪物已然逃離,卻丟下了一隻被血河真焰點燃的手臂,血妖重新化作本體,伸手一招,那斷臂便飛入他掌中。

除了外表一層紅瑪瑙狀的硬殼,中間竟然隻是一團粘稠的血塊,血妖看了半天,也不曾看出其作為生靈手臂的特征,最多隻能算是一團凝結了血液!

血海老妖走得匆忙,雖說留下了一團精血,奈何其中記載的東西委實算不得太多,且多數是關於血妖通天大(蟹)法修行的經驗秘術,是以血妖並不知曉這怪物的根腳。但既然此物以血為本,卻是正好被自身功法克製,血海老妖傳下的煉血手法,哪裏是這等煉氣境的怪物能抵擋的?

想了想,血妖還是把斷臂上的血河真焰吹滅,再取出個玉盒,將它收好。

做完此事,血妖便再次從血河中攝來一團七彩血液,放出神念查探半晌,不見絲毫異狀,這才心念一動,手掌中鑽出縷縷血絲,滲入到血液內部。

血絲進進出出,這七彩血團逐漸縮小,血妖麵上露出享受的神色。他已然完全肯定,之前吃虧,就是那不知名怪物作祟!此刻沒了顧忌,便打算攝來海量血液,好將之煉化,大增修為!

血妖卻不曾如此做,此刻自己遁入這巨獸屍身之內,難免會被後方那三個老怪察覺,在此地修煉,委實不安全。因此強行按捺心中渴望,架了摩雲翅,使出驚空遁法,隨便選了個方向,風馳電掣地遁走,一路遇上岔道,也隻選擇血河順流的其中一條!

這般前行不到半個時辰,血妖忽生警兆,遁光周圍瞬間騰起數尺高的血色火焰!

安靜流淌的血河忽然波瀾大作,不知多少一般無二的怪物從中升起,對血妖遁光張牙舞爪,卻是沒有一頭敢伸爪來抓!

血妖嘿嘿一笑,渾身血焰大作,瞬息充斥整條血管,兩頭蔓延出十餘裏!萬餘頭獨角怪物被血焰灼燒了身軀,驚恐哀嚎不斷,聽得人心煩!

血色火焰猛然大盛,前後十餘裏頓時清靜了。

血妖將火焰一收,卷回來千餘枚大小不一的渾圓血珠,小的好似芝麻,大的卻堪比鴿蛋,粒粒都是晶瑩剔透,看來好不絢麗!

這些珠子中,血氣異常充沛,不就是功法中記載的“血晶”?血妖大喜過望,將血晶收好,看向綿延無盡的血管,眼中多了幾分興奮與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