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念頭方才生出,許聽潮又是失笑,如此,豈非又中了那人的法術?當下不再遲疑,背後佛陀連連結印,朵朵金蓮飛出,落入繁花叢中,滋生蔓延,將漫天花影盡數破去!

雖隻三板斧,卻委實好用!

百花零落,姹紫嫣紅,轉瞬成泥,隻餘虯結枯枝,在夜色涼風中淒涼擺動,一派蕭索!金剛龍象已然奔至木絕之地的邊緣,玄衣男子滿臉黯然,靜立半空不動。

許聽潮背後佛陀忽然停了印訣,緩緩淡去。

“無須再裝模作樣,你這法術不錯,卻如何再能難倒本人?”

玄衣男子身形微不可查地一滯,回過身來,麵色不大好看,忽然一擺手,歎息道:“罷了,不是我的,終究不是!告辭!”

言罷,身化清輝,遁入月影之中!

許聽潮神色一冷,右手一抬,一隻五色氤氳的清光大手瞬息凝成,對準天上弦月撈去!他修行百餘年,何時被同階修士這般戲弄過,胸中積怨怎是如此容易就消去的?

“道友法術玄妙,佩服,佩服!”

大笑聲中,一隻尺許大的玉兔從月影中蹦出,又是幾個竄動就不見了蹤影!天地間的蕭瑟之意也悄然散逸!

許聽潮雙眼一眯,就要駕雲去追,卻忽然止住身形。先前惡氣已經出了不少,他又不打算將此人斬殺,這番再前往糾纏,也不過徒生口角,如何比得上一頭衰弱至極的金剛龍象來得實惠?

當下把雲頭一折,瞬間遁至奔逃的金剛龍象麵前,使出玄門一起大擒拿,兩隻清光大手連連拍擊,硬是將這巨象打得嘶昂嘶昂暴怒不已,一步步退向木絕之地中央!

此刻,那妙品蓮華咒化生的金蓮地已然長至數千丈方圓,依舊在飛速朝外蔓延。金剛龍象再是不甘,也被硬生生地迫入其中!頓時金蓮升騰而起,爭先恐後地往這巨象泥丸宮中鑽去!

嘶昂——

渾身真氣涓滴不剩,金剛龍象如何能夠阻擋,頃刻就被數朵蓮花鑽入眉心,也不知經曆了怎樣的痛楚,分明雄渾的叫聲,聽來淒厲至極!

妙品蓮華咒的威能,不在殺敵,而在度化。許聽潮的打算,竟然是要將這龐然大物收為己用,用來當做一頭代步的坐騎!

昨夜見得這巨象的威風,此刻它又衰弱至斯,許聽潮怎能不動心?隻須收歸坐下,再好生調教一番,即便它蠢笨如牛,什麽也學不會,隻須在與人鬥法之際,放出那金磁重光相助,便是一大勝算!

金剛龍象生得壯碩蠻橫,雖然靈智不高,卻也固執得緊,數百道金蓮入體,依舊慘聲嘶嚎,不肯屈服!許聽潮架了雲頭站在這片蓮花之上,開始不為所動,數個時辰後,卻已眉頭緊皺。

這妙品蓮華咒,不算佛門中的頂級法術,但既然那濟厄和尚留下來當做交換,足見其也有獨到之處,為何度化一頭懵懂古獸都這般吃力?

心念電轉,許聽潮忽然眉頭一動,招手攝來一朵金色蓮花,放到麵前細細查看,片刻後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原來這蓮花乃是吸取了此地的木行靈氣生出,而眼前這頭金剛龍象屬金土二行,金克木,木又克土,木行金蓮入體,也難怪它鬼哭狼嚎半夜,卻依舊不肯屈服。

並非不願服軟,而是不能也!

想通了其中關鍵,許聽潮便停下法術,金剛龍象頓時虛脫一般地倒在地上!

許聽潮也不去管它,伸掌凝出一團五色清光!這清光變作黃白,化成一朵蓮花,顏色再變,成了純金!到得此時,許聽潮才揮手將之拋向癱倒在地的金剛龍象。

這巨象早已筋疲力盡,金蓮入得眉心,象征性地掙紮了幾下,就乖乖地屈服了。

許聽潮隻覺妙品蓮華咒種在這巨象神魂之中,立時就有刻骨仇恨和滔天怒意傳來,趕緊掐動法訣,往這佛咒中注入真氣!陣陣佛光梵唱從金蓮中生出,蕩滌金剛龍象的神魂!這巨象的怒、恨兩種情緒看得見地削減,不片刻就變成了溫馴恭敬!

如此強橫的坐騎到手,許聽潮欣喜至之餘,又是暗暗咂舌!這妙品蓮華咒,當真詭異至極,如此效用,怕是前一刻殺了某人至親,再以此咒“度化”,這人還不得立時感恩戴德,皈依我佛?

想想那濟厄和尚所做的事情,無論是自己和敖珊在幽冥血海與眾虛境劍拔弩張時,厚著麵皮湊上來套近乎,還是暗中算計阮師兄輪回,都與他敦厚慈悲的形象不符!

如此看來,這老和尚傳下妙品蓮華咒,豈非也是不懷好意?許聽潮心生慌亂,片刻便即寧定,當初潛入鬼車界的途中,太虛師伯就曾專門問過濟厄和尚傳下的這兩道法門,自己也盡數說了,他和便宜姐姐欒淩真都表示並無窒礙,大可放心修習。

這法術,卻成了手中一道整治人的不錯手段!

許聽潮忽然想到,是否給那蘇茜也種下一道?麵色變幻一陣,最終還是把這般念頭壓下。

此刻大事已成,心神寧定,許聽潮一揮手,敖珊和蘇茜頓時出現在雲頭之上,見得遍地金蓮,敖珊訝然,蘇茜驚呼!敖珊知曉許聽潮這法術,卻不曾想到全力施展出來會如此壯觀;蘇茜之前以為許聽潮縱然修行了佛門法訣,也不見得有多高明,此刻看來,卻是大錯特錯了!

“許大哥,你當真把這畜生生擒活捉了?”

敖珊雖然一直在許聽潮體內的黃皮小葫蘆中,但外界發生的事情,半點不曾瞞過她的眼睛,如此一問,不過有些不敢置信罷了!眼前癱倒這老象,剛猛無儔,非同一般,等閑元神在它麵前,好似螻蟻一般!如此凶獸竟然成了坐騎,實乃天大的喜事!

許聽潮知曉她的心意,微笑點頭,忽然屈指彈出一團金光,沒入巨象眉心!

這金色光團中,正是五蘊譬喻經的經文,許聽潮也不指望它能領悟,這般做法,隻不過順手而為,給它留下一絲機緣罷了。

做完此事,許聽潮才對敖珊道:“珊妹,你看這方圓近百裏,盡為木絕靈地,棄之荒野,豈不可惜!”

敖珊抿嘴直笑:“許家哥哥貪心不足,就不知有沒有如此好的胃口,將這寶貝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