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那廂陷入僵局。
告示已經發出去兩日,這兩日內並沒有人來認領。
這是具無名男屍。
這兩日顧凜和虎子以及其餘衙役都在走訪周圍的住戶。
不過這些住戶對此事一無所知。
還是從巷子中抬出屍體,他們才知道發生了命案。
顧凜覺得腳底生泡,胸中憋悶。
衣衫麵料昂貴,不是普通百姓穿的起的。
也就意味著他不是一般的百姓。
蘇鎮百姓沒有人口丟失的情況。
男屍是外地人。
客死他鄉,還沒有得全屍,顧凜想想就覺得男屍可憐。
這個想法一出,他腦海裏便覺得一絲陰冷的氣息一閃而過。
這絲氣息迅速從大腦傳至四肢百骸。
跟鬼打過交道,他太清楚這是為何。
當下,他迅速掏出衣袖中的符咒,警惕的看著四周。
方才明明是豔陽高照的晴天,此時太陽像是被蒙了一層灰霧,影影卓卓起來。
“顧凜,你怎麽了?”
虎子見顧凜如此緊張,不由的問道。
“是不是那日被嚇到了?”
顧凜麵上換上輕鬆的神色,手中卻是攥緊了符咒,絲毫沒有半分大意。
“興許是吧!”
笑話!
若是見過這麽多鬼,在被一具睜了眼的屍體嚇到,說出去林葉不擠兌死他。
此時的天空越來越暗,竟然瞬間像是進入到黑夜。
林葉此時正指導顧禹同習字,看了眼天色冷笑一聲。
還是來了!
“哎呦,這真是怪了!”
虎子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中顯得格外空洞。
被丟進了風裏,瞬間消失。
以至於,在他身側的顧凜並沒有聽到。
“顧凜?”
“虎子?”
顧凜轉身便發現虎子原地消失不見。
此時的他額邊沁出冷汗,快速將隨身攜帶的牛眼淚抹到眼皮子上。
天眼開,並沒有發現鬼魂。
霧氣越來越濃,將顧凜高大的身軀縈繞其中,也將他困在其中。
“我死的好冤枉,死的好可憐......”
聲音傳入顧凜的耳中,顯得格外刺耳。
他還是沒有看到鬼魂。
此刻,左耳邊一陣冷風襲來。
顧凜並沒有回頭。
他知道,這是鬼在吹他的左耳。
若是此時回頭,身上的三盞魂燈能被瞬間吹滅。
到時候,他真的是丟了魂了。
“你不是覺得我可憐嗎?”
突然間,顧凜便覺得心中悲涼的無以複加,胃中翻湧著疼痛起來。
他不由得按壓著腹部,忍住著複雜的情緒。
這難道是林葉說的共情?
此時的顧凜無比後悔。
林葉說過,不能相信鬼話,同樣不能同情鬼。
男屍的鬼魂定是察覺到顧凜對他的同情,這才有了反應。
“後悔了?”
刺耳空洞的聲音又穿了過來。
他竟然能察覺到顧凜的情緒變化。
“哈哈哈哈哈!”
鬼聲又從他的右耳邊傳出。
“此時後悔,為時已晚!”
顧凜便覺得身體不受控製,緩緩的朝前方走去。
而他知道,前方不遠處是街道盡頭。
盡頭,則是那河流。
鬼魂是想讓他跳入河中,偽裝成自殺。
腿腳不聽使喚,如同牽線木偶般。
不能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他還沒有強大。
還沒有進步到能保護林葉。
思及此,渾身充滿了幹勁。
他咬破了舌尖,一股鐵鏽味自舌尖**漾開來。
思緒瞬間清明,找回了身體控製權。
一個轉身,他便將符咒打在鬼魂身上。
鬼魂沒有想到顧凜能逃脫他的控製,一時不防,便被符咒打在了身上。
登時,一抹金光乍現,鬼魂慘叫了起來。
顧凜趕緊動身,想要跑。
虎子聽到了動靜,趕緊朝聲音處喊了一聲。
“顧凜,你在那?”
顧凜唯恐虎子受到傷害,便壓低了聲音。
“別過來。”
鬼魂掙紮著痛呼一聲之後,被符咒打散的左肩瞬間恢複。
見顧凜鬼鬼祟祟的模樣,他有些不解。
“我聽得到,你不用壓低聲音。”
顧凜沒想到符咒對新死的鬼魂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便又掏出一張符咒來。
此時虎子已經趕來他身旁,見他手中拿了符咒,雖然詫異並沒有多問。
再一次打在魂魄身上,又將魂魄暫時打散。
緊接著,顧凜將衣袖中的符咒全都拿了出來,一股腦兒的朝魂魄打去。
符咒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金光乍現。
他拉了把虎子,便朝身後跑去。
“快跑!”
虎子反應極快,甚至比顧凜跑的都快。
剛跑了五六步,顧凜便聽得身後響起怒吼聲。
魂魄瞬間來到兩人的身後,兩人感覺到一股大力,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掃在地上。
許是碰到了牆壁,顧凜慘叫一聲,便吐出一口老血來。
虎子也好不到哪去,他猛得被顧凜衝撞,
一個不小心便撞到了手臂,隻聽得“哢擦”一聲,許是脫了臼。
方才顧凜的舉動顯然是惹怒了鬼魂。
他慘白的麵皮上猙獰一片。
眼睛中流出了兩道血。
“去死吧!”
“且慢!”
顧凜胸膛處傳來的陣痛,掙紮著起身。
見虎子滿臉痛苦的捂著手臂,並沒有其他傷處,便也穩了心神。
“你一介新魂,竟然敢傷官差?”
“我們兩個可是人皇親封的官差!”
他在拖延時間。
拖到林葉發現異常,發現他在死局中。
“你若是傷了我們,恐怕得被打的個魂飛魄散!”
魂魄有一瞬間的愣神,忽又笑了起來。
嗓子中像是吞了隻公鴨一般,讓顧凜好不容易壓下的翻湧再次升騰起來。
“噗嗤”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
“若不是你們二人身上有皇命加身,在我來此的一瞬間,你們便被索命。”
魂魄眼睛中不流血了,唇角便流出來血來。
“得了庇佑是一回事,爺的實力又是一回事!”
顧凜聽著這熟悉的京腔,還是京城人士。
“我說哥們兒,你是京城人,怎會到了江南?”
顧凜出言轉移著魂魄的注意力,緩緩朝癱坐在地上的虎子走去。
據他所知,虎子還是童子身。
而童子尿也是對付魂魄的有用方式之一。
魂魄歪著腦袋想了想,“說來話長......”
還是個話嘮鬼!
這廂顧凜已經來到了虎子身旁,“虎子,尿尿。”
虎子疼的齜牙咧嘴,又麵對如此詭異場景,哪能尿的出來?
他哭喪著臉,傷心又絕望,“我,我有難言之隱!”
顧凜一真無語,難言之隱能有生命之憂重要。
他還想跟虎子掰扯,突然便看到方才還侃侃而談的魂魄好奇的伸過頭來。
霎時間,他一動也不敢動。
鬼臉扯起詭異的笑臉,問顧凜。
“你是不是和這小子商議怎麽對付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