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回暖

南門萱回到了南門家,她的母親得到消息,站在門口翹首期盼。看著七彩琉璃華蓋翠帷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笑逐顏開的走到馬車旁,便瞧見南門萱臉色陰沉,啪的甩動著簾子,跳下馬車。

南門韻如一怔,打量著南門萱,見她臉色不對,噓寒問暖道:“怎麽了?身子不舒坦麽?還是沒有被選上?沒有選上也不礙事,咱們南門府的富貴,也不稀罕顧家的名頭。改明兒讓你舅舅給你尋一門好親事,那宮門裏就是人吃人的地兒,你也不合適。”

南門萱臉一黑,回頭瞪了南門韻如一眼:“母親是說我樣貌不出眾,進宮也不是個得寵的?”咬緊了牙關,憤恨道:“我偏巧就是要嫁給太子,做皇後!”轉身重重的輾著地上的積雪,發出吱吱的聲音,格外的瘮人。

南門韻如心裏急了,她就這麽一個女兒,不知好端端的,她怎得想起要進宮,要嫁太子呢?而且看著模樣,便知沒有被顧家給選上。

沒有顧家的引薦,這孩子怎麽能夠嫁給太子?做皇後?莫不是魔症了?這天底下誰人不知西越的皇後曆代出自顧家?

南門韻如心思轉念間,眼底閃過一道微光,莫不是她被選上了?

這樣一想,南門韻如焦急的進府,跟著南門萱回了她的院子,揚聲道:“你老實說,顧夫人選中你做養女了?”日後豈不是要喚顧夫人母親,住在顧府了?

南門萱將門摔得砰砰響,沒好氣的說道:“你讓我去顧家不就是想著以我的身份不會被選上麽?父親不過一個六品小官兒,且是庶出,外祖家是人人瞧不起的商賈,怎得會是顧夫人的人選?”

南門韻如見南門萱火氣大,心想莫不是在顧家受到冷遇了?語氣稍稍緩和:“你也莫要介意,如今太子說不準是誰的呢?若是太子冊封了虞貴妃的三皇子,皇後怎得會從顧府出?沒有選上便沒有選上,你若真想要做皇後,母親去與你舅舅說一聲,讓他支持虞貴妃,或者看著這個份麵上,三皇子會納你為妃。”

這話南門萱不愛聽了,冷笑道:“若是三皇子想要做太子,有舅舅的支持,他不娶我們南門家的女兒,妄想娶誰?”

南門韻如捂住南門萱的嘴,嗔怒道:“你這孩子怎得把不住門?什麽話都往外說?你舅舅也不過是在錢財上出力,三皇子少不得要倚重朝廷重臣,咱們南門府有功,卻不能擺在明麵上說!”若是傳到三皇子耳中,他們自持功高,事成後豈能容他們?

南門萱滿肚子的火氣,經過這宣泄,氣也消了。悶悶不樂的坐在闊榻上,擺著臉,裹著狐皮沉聲道:“母親,我與你說一件事。”

南門韻如見南門萱麵色凝重,心裏咯噔一下,莫不是當真發生了大事?

“我在顧府將公主推落水,原是想要栽贓在福安郡主的頭上,卻沒有料到被上官羽那個賤人給抖了出來。女兒險些回不來了,幸好有婢女給頂了罪。”南門萱膽戰心驚,一刻也不曾安寧,總覺得事情不會就這樣了了。

南門韻如臉色一變,這才發現隨著南門萱出門的婢女不曾回府,指著南門萱道:“你這煞星,怎得盡闖禍?”惹的還是南門家招惹不起的人!

南門萱沉聲道:“顧夫人原是中意我,公主出言羞辱我,我怎得能忍氣吞聲?”

事已至此,南門韻如也知不是指責南門萱,而是詢問當時事情的始末,聽到公主至今沒有蘇醒,而且還驚動了魅王。憂慮的說道:“這些時日你莫要出府,老老實實留在府裏。”南門韻如出去的時候,並不放心,差人守著門口。

南門韻如尋思著望了一眼南門萱的屋子,雖然還是一個暴脾氣,卻總覺得南門萱有點異樣。

啐了一口這不省心的孽障,南門韻如去了弟弟的書房。

南門長東見大姐來了,眼底閃過疑慮,南門萱去顧府的事,他大約知曉一些。莫不是南門萱被顧夫人選中了?可見南門韻如臉色不對,起身道:“大姐,萱兒出事了?”

南門韻如點了點頭,歉疚的說道:“二弟,萱兒這些年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這一回,這個孽障犯下的錯事,若不處理好,恐怕會禍及整個南門府。”

南門韻如說得極為慎重,南門長東不禁正色,意識到失態的嚴重。畢竟他大姐的為人他極為的清楚,若不是當真有大事相求,斷然不會說出那一番話來。這些年他幫持了她夫家不少,並未得到她一句好,甚至埋怨他。緩緩的落座,捧著茶喝了一口,示意南門韻如繼續。

“萱兒在顧府得罪了福安郡主,攤上了事兒。”南門韻如避重就輕道。

南門長東臉一沉,轉動著拇指上的大扳指,他信南門韻如的話,可能事情不止她說的那麽簡單。

“大姐,你把事情始末說了,我方才好拿主意,該如何解決了。萱兒得罪的人是誰?攝政王的眼珠子,咱們南門家的日子恐怕不好過。”南門長東手背上的青筋鼓動,南門萱闖禍不計其數,他跟在屁股後麵收拾,如今是嫌棄南門府的日子太安逸,這才招惹那攝政王府?

南門韻如眼一瞪,這是不相信她了?

“二弟,你這話是何意?福安郡主挑撥萱兒與瑞敏公主的關係,她也是被咱們嬌寵大的,為人脾性你都清楚,她怎得咽得下這口氣?這才將福安郡主給得罪狠了!”南門韻如掏出帕子,按著眼角嚶嚶哭泣道:“天可憐見的,嚇得小臉都慘白慘白,身邊跟去的丫鬟被福安郡主給整治沒了。若不是萱兒福大命大,人就回不來了!”

南門長東給南門韻如哭的頭大,她話中有很大的水分,擺了擺手:“行了,我知道了。”

“二弟,今日來,還有一事與你說。”南門韻如將自己的打算說給了南門長東聽,南門長東陷入了沉思,畢竟虞貴妃是極受寵的妃子,如今身懷有孕,給她加持了籌碼。虞貴妃也不是泛泛之輩,若不然怎麽能夠壓皇後一頭?不過是品級低於皇後。

三皇子……也不無可能成為太子。

南門韻如睨了南門長東一眼,見說動了他,再加把勁道:“虞貴妃與攝政王的關係非同尋常,攝政王恐怕是支持三皇子。咱們若是能出手幫持,想必攝政王不會出手替福安郡主對付南門家。”

南門長東心神一動,麵上卻不顯半分,沉吟道:“我再考量一番。”

南門韻如臉一拉,不高興的說道:“二弟,我也是為了咱們家南門家好,若是扶持了三皇子登基,日後便是飛黃騰達,不僅僅是一個表麵風光,背地裏被人瞧不起的皇商。”

南門長東隱忍著心裏的不滿,一字一句道:“失敗了該如何?”

“怎麽可能?”南門韻如根本就沒有想過三皇子會失敗,聽見南門長東的反問,難以置信的反駁:“攝政王是站在三皇子……”

“你如何得知攝政王幫持三皇子?”南門長東不想與南門韻如毫無意義的爭辯下去,到底是婦人之見!

朝堂風雲,詭譎莫測。

他摸爬滾打那麽些年,都隻摸到邊角。南門韻如侃侃而談,仿若指點江山,這個西越過按她所說的走!當真是異想天開!

南門韻如被問住,想要再多勸說,卻被南門長東製止住。

南門韻如心有不甘,在這個二弟麵前不敢撒潑,按捺住火辣的性子,轉身離開。

南門長東吩咐人去打聽顧家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當聽了來龍去脈後,南門長東凝思片刻,便讓人備上薄禮,打算去顧府走一趟。

恰好在這個時候,門仆來報,顧府管家來了。

……

風雪收勢,天空漸漸暗沉,將天際的一道霞光沉沉遮掩。

水清漪被龍幽攏在寬大的鬥篷裏,抱著站在鋪著厚厚積雪的屋頂,深深的兩個腳印踩下去,似屋頂白絨毯的積雪裂開,嘩啦啦的墜落下去。

水清漪眼前一道白光,身子跟著積雪下滑。雙手緊緊的抓著龍幽的袖擺,手臂被大力一抓,跌落一個懷抱。

水清漪心驚的看著抱著她的長孫華錦,俊美的容顏在雪光映照下格外清雋迷離。

“小野貓。”長孫華錦低吟道。

水清漪一怔,看著他手背上一道抓痕,水清漪十指絞著娟帕,撇開頭,不敢看他:“誰知你會突然將我搶來,我以為要滑落下去,情急下這才……”

“冒失。”

長孫華錦聲音極淡,聽在水清漪的耳中卻仿佛帶著無盡的暖意,霎時溫暖了這滿目蒼涼的冬夜。

“你們太幼稚!”水清漪心裏燒得慌,站得離他遠一些。可卻忘了這是屋脊,並不是平地。身子向後傾倒,伸手抓著長孫華錦的手,受驚的跌進他的懷中,不待她站穩,長孫華錦抱著她翩然落地。對著龍幽道:“日後可不能任性,顧慮你姐姐的安危。”

龍幽臉上覆上一層薄冰,冷冷的看了長孫華錦一眼,冷哼一聲,甩袖離開。

水清漪拉著長孫華錦的袖子,輕聲道:“若不是你逼急了,幽兒會如此失了分寸?”

“他追搶娘子有錯了?”長孫華錦淡淡淺笑,幽幽的語氣裏竟有些酸。

水清漪驀地笑了,她也不知為何而笑,隻覺得心裏有一道暖流,流向四肢百骸。今日在顧家,她覺得南門萱極為的眼熟,隨後看著他充滿柔情的目光,將她視若珍寶的目光,令她覺得理所當然,仿佛他就該這樣待她。

水清漪目光平和,靜靜的望著他。

夜色下,他長發如瀑,幽邃的瞳孔映著月色,寧靜悠揚。靜靜地、專注地,凝視著她。他的瞳仁裏映照著她放大的臉,仿佛能夠清晰的看見她麵頰上擴散的笑容,芙蓉麵色,燦若紅霞。

她眼底的嬌嗔與歡喜,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從他的眸子裏窺出,她仿佛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人兒,無所遁形。

這一刻,她想,她是歡喜的。

因這個稱呼。

水清漪這些時日,時常想起一些與他在一起的溫馨片段,不全麵,卻依然能夠讓她清楚的明白那個時候他們兩個多麽的琴瑟和鳴。

最近他為她所做,讓她漸漸的接納他。

水清漪想到此,惦著腳尖,湊到他的耳旁說了一句,見他怔忡的望著她,嘴角微揚,寧靜如琥珀的眸子裏滌蕩出淺淺的笑意。仿佛相處的時日裏,他幾乎都是這樣無奈的笑容。

“記起就好。”長孫華錦釋然的一笑,漫長的等待,令他飽受煎熬。幾乎已經認為她不會再想起,她卻突然給了他一個驚喜!

“我若想不起來呢?你還能纏我一輩子?”水清漪衝口而出,隨即,驚覺在說了什麽,緊抿住了嘴。這句話說的自然,曖昧香軟,情不自禁的飽含了她對他的眷念。

她不記得過往的那段情深的事,記憶停留在刑場。可對他的情依舊是不能忘懷,他的默默守護,令她逐漸的釋然。

恍然回首間,發現對他的情依舊如故。

長孫華錦揉了揉她的頭,眼底流露出奇異的光彩,抱著她進屋。

水清漪一怔,見他不打算回答,也不再追問。依著她對他的了解,他自然是不可能纏著她一輩子,極有可能用非常的手段,讓她對他重新認知,從而再度接納他。

想通了,水清漪心安的靠在他的懷中,雙手圈著他的脖子:“你今日舉止太過孟浪,指不定她們會如何言傳,我的名聲這回全都給你敗壞了。”

“你在意?”長孫華錦抱著她的臂膀收緊了一些,眸子裏透著無奈。

水清漪搖首:“我如今身在閨中待嫁之人,這樣說總歸是不好。”

“意思是你還想要嫁人?”

水清漪從他語氣裏聽出一絲危險,驀地睜眼道:“不是我要嫁人,而是福安郡主如今‘待字閨中’,她要嫁。”

長孫華錦看著她眼底一閃而逝的狡黠,一腳踢開門,將她扔在榻上。

水清漪嚇得驚呼。

長孫華錦眼底掠過一抹冷意,看著她翻身爬到榻尾要逃。身手敏捷,抓住她的腳踝,欺身將她壓在榻上,不能動彈。

“鬆手!你快鬆手!會壓著我肚子。”水清漪揮舞著雙手,推搡著他。

“我會小心。”長孫華錦心裏燃燒著一團無名之火,聽到她還想要嫁人,就想將她狠狠的收拾一頓,讓她意識到錯在何處!

“不……”水清漪小腹已經微隆,她害怕他會失了分寸,傷著孩子,極力的想要說服長孫華錦。可長孫華錦哪裏還會給她機會?三番兩次,都懸崖勒馬,今日如何是不打算放走她!

將她固定在懷中,噙住她的紅唇,堵住她到嘴拒絕的話。目光灼灼,布滿了深情,似要將她煉化成一灘春水。

水清漪緊咬著牙齒,死守城門。

長孫華錦輕輕含著她的唇瓣,淺嚐輾轉,慢慢的啃咬。酥酥麻麻的癢意,水清漪險些把持不住。

長孫華錦對身下這具身體,極為的熟悉。手指不輕不重的掐著她腰間的軟肉,水清漪低吟出聲,他的舌破門而入,纏綿悱惻。

水清漪身子綿軟,被他巧妙的控製住,無法抵抗,被迫的承接著他的熱情。

長孫華錦感受到她漸漸的放鬆,手上的動作並未停下來,手指靈活的挑開水清漪的衣帶,抱著她起身,裙擺如落葉一般飄落。

水清漪的肌膚暴露在冷風中,渾身顫抖:“冷。”

話音未落,便與他一同跌落在床榻上,身下是柔軟的錦被。水清漪如立在雲端,軟綿綿地,舒服的令她喟歎了一聲。

床榻內壁燒了壁爐,源源不斷的熱流包裹著她,驅散了寒意。

看著他寬衣解帶,放下重重的幔帳,水清漪心提了起來,整個人朝裏麵躲去。卻被他長臂一伸,拎了出來。水清漪掙紮了幾下,看著他眸子裏的隱忍,力道小了幾分,沒有辦法對他狠下心腸,冷硬拒絕。

更重要的是長孫華錦動了蠻力,她也逃不脫。

長孫華錦看著她怔愣的躺在他身下,手指在她眉眼上流連:“想要嫁人?嗯?”

水清漪搖了搖頭。

長孫華錦眸子裏的光芒黯淡了下來,低沉的笑道:“準許你有嫁人的念頭,隻不過,那個人隻能是我。”擺弄著她陡然僵硬的身子,撫摸著她的麵龐道:“乖,我教你伺候夫君。”

水清漪宛如凝脂的白皙麵龐仿佛下了沸水的蝦,滿麵通紅,身子朝下縮了縮,埋在他的肩膀裏。

長孫華錦唇瓣輕柔的碰了碰她的額頭,咬著她白嫩近乎透明的耳垂。

水清漪耳朵被他弄得發癢,偏頭躲過,他追趕著不放,隻好轉過頭來,哀怨的看著他。感受到他的躍躍欲試,水清漪眼前一黑,被他禁錮在懷中,肌膚緊密相貼,心跳相連,水清漪莫名的心安,身子完全放鬆了下來,被他帶領著一起沉淪。

屋子外麵,簷角的宮燈在冷風中肆虐飄蕩,而屋子裏一片旖旎,縱情肆意。

落霞站在門口,看著屋子裏的等滅了,心下奇怪,正要推門而入,卻被不知從何處躥出來的含煙給攔住。

落霞皺眉道:“郡主回府你怎得不進去伺候?”看著黑漆漆的屋子,狐疑道:“郡主就寢了?”

含煙點了點頭,隨即搖了搖頭,落霞的注視下,吱吱唔唔的說道:“郡主她……哎呀!夜大人與郡主一同回來,夜大人沒有走呢!”

落霞臉紅的滴血,幸好她沒有進去,迭怪的斜睨了含煙一眼:“你也不早說!”

含煙委屈的撇了撇嘴,這事也不能怪她。

落霞瞅了一眼屋子,望了一眼如潑墨的夜空,轉了身,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

宮中,皇後得到瑞敏出事的消息,震怒!

立即傳顧夫人進宮,把瑞敏一並送進宮,隨後吩咐流芳姑姑傳喚太醫待命。

顧夫人接到消息,心一沉,她的人進宮通知皇後,皇後的人也不會來的這麽快,那麽就是皇後的耳目率先得到了消息?顧夫人不敢怠慢,讓府醫再次給瑞敏切脈,確定無礙後,讓人備了一輛寬敞的馬車,親自護送瑞敏進宮。

皇後親自在殿外等候,見人抬回來了,傳太醫給瑞敏診治。

太醫凝神靜氣,將絲帕蓋在瑞敏的手腕上,驀地睜開了眼,扯掉絲帕直接切脈,麵色一變,連忙起身,跪在地上請罪道:“回稟皇後娘娘,公主歿了,微臣醫術不精,無力回天。”

“你說什麽?”顧夫人霍然起身,不可置信的上前幾步,將手放在瑞敏的鼻端,原先還有微弱的鼻息,如今竟是一點氣息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