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想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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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記得長孫華錦?

什麽叫做不記得了呢?

水清漪滿目迷茫,她怎麽可能會不記得?可心中隱約的明白,他所說的‘不記得’與她記得的事情,不相同!

電光火石間,水清漪捂著小腹道:“我……我的孩子,難道是他的?”這句話,說得極為的艱澀,前世不好的記憶,撲麵而來。這個孩子的來曆,不明不白,她不知是她與長孫華錦的,還是長孫華錦給她安排的人的?

畢竟,他做過這樣的事情!

他們同床,也隻有新婚之夜的應付。

水清漪捂著頭,亂了亂了,全亂套了。

她心裏深深的明白,有些事情,她忘記了!可她心裏又升騰起了另外一種疑慮。難道她重生前,有一個靈魂占據了她的身子,代替她活著,改變了事情的詭計?

水清漪覺得荒謬。

可她重活卻是事實,不代表心裏所想不可能發生!

花千絕看著她神色痛苦淒楚,眉頭緊蹙,她這模樣儼然是沒有忘記了長孫華錦。對長孫華錦似乎深藏著怨與恨。

究竟發生了何事?

之前他帶著她離開的時候,她與長孫華錦依依不舍。怎得隻不過半月之期,便有著巨大的逆轉了?

“你腹中的孩子是誰的你不知?”花千絕隱約覺得水清漪與長孫華錦產生了誤會,若是以往,他必定會慶幸,而後將水清漪占為己有。可如今,花千絕落寞的看著自己的右腿,握著扶椅的手驟然收緊,心中生出了恨!

恨自己的無能!

水清漪渾身抑製不住的顫抖,臉上的血色盡失。驚慌的詢問著花千絕:“你知道的是不是?你快告訴我!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嫁給他之後發生的事情了。”水清漪雙眸裏氤氳著水霧,惶恐不安,一瞬不順的看著花千絕,將所有的希望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花千絕此刻不敢與她對視,那雙過於清澈的眼睛,此時蘊藏著痛苦,濃烈得令人撕心。

花千絕觸電一般移開視線,手背青筋根根鼓動。他這一刻,全然忘卻了當初將她帶到西越時的部署。不忍心傷害她,告訴她與長孫華錦極恩愛。她對長孫華錦的怨與恨,恐怕有誤會在其中。可到嘴的話,卻成了:“你嫁給他的時候疏離了我,你與他之間的事情,我不怎得明朗。但是你腹中的孩兒,的確是他的。”

水清漪木然的點頭,夠了!隻要孩子是他的就夠了!

這證明了她還是清白之身。

水清漪渾身的力氣都仿似被抽空了一般,背靠在牆上,仰頭逼回了眸子裏的水霧。冷靜了下來,對花千絕道:“我讓人進來給你收拾東西……”

“你走吧。”花千絕拒絕水清漪。

“可是……”

“不用再來!”花千絕雙手拖著右腿搭在踩踏板上,轉動著輪椅,到了床榻邊。側頭看著水清漪道:“你還不走?”

水清漪緊了緊拳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回到府邸,水清漪命人準備箱籠。花千絕不來攝政王府,她便搬過去。

落霞看著心裏著急,郡主與陳公子有婚約,怎得能去大皇子別院?若是傳出去,授人口舌,敗壞了清譽,如何是好?

含煙卻是沒有這些個心思,一心聽從水清漪的安排,不消片刻,便將東西全都收拾好了,擺在了正屋裏。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道:“郡主,可要帶一些個侍衛去?”

水清漪頷首,畢竟在荒郊野外,凡事小心些好。

落霞拉了拉含煙的衣袖道:“含煙,不能由著郡主的性子來。”

含煙不以為然的說道:“我隻是一個奴婢,不能夠僭越了主子。依我之見,郡主恐怕與大皇子是舊識,指不定到時候郡主嫁給了大皇子了呢?”

做奴婢的,誰人不想自個伺候的主子往上爬?她們的身份雖然依舊是奴婢,卻也是水漲船高,那些個夫人小姐對她們也會稍顯敬重些。

落霞欲言又止,低垂著頭,眼角餘光斜睨了水清漪一眼。想到先前的懲罰,落霞閉上了嘴。

含煙見落霞不再打算規勸了水清漪,臉上揚著一抹笑意:“郡主,咱們可要與王爺說一聲?”

水清漪皺了皺眉,父王他對她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說與不說都一樣。何況,花千絕的情況,很不妙。水清漪害怕他會做出一些無法預料的事情來,憂心忡忡的說道:“暫且先過去再說。”

一行人匆匆去了別院,可別院裏除了看守的七十老叟,已經人去樓空。

他是曉得的。

水清漪怔然的立在雪地裏,任由風雪肆意的吹刮,霜風吹打在臉上猶如刀割。水清漪卻是一陣木然,花千絕在躲著她!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離開他半步。

他那頹喪的模樣落在水清漪的心裏,令她心裏極為的不安,生怕他會做出傻事!

“含煙,你下令下去,讓人去尋!”水清漪清冷的聲音在風雪中格外的寒涼,隱隱透著一絲顫意。

含煙微微一怔,她下令讓人去尋?

這樣大張旗鼓的去尋大皇子,必定會傳入陳家的耳中。她聽聞當初郡主可是嫁過人的,如今又與大皇子糾纏不清,怕是不妥當。畢竟,她如今有這份顧忌,因為大皇子不喜郡主,否則也不會躲避了郡主!

含煙後悔了,早知如此,她就該聽從落霞的話,一同阻攔郡主。

“郡主,侍衛都掌握在攝政王和魅王手中,魅王如今不知去向。若要利用人手尋找大皇子,必定要得到攝政王的手諭。”含煙心想出來的時候,郡主沒有告知攝政王,心中想必是有顧慮。若是要尋人,經過攝政王的同意,郡主也不會‘胡鬧’下去。

更何況,由攝政王頒發口諭尋人,傳出去,也不會損了郡主的聲譽。

水清漪知曉含煙的心思,略微沉吟了一番,便點頭應允了。

一行人回到攝政王府,水清漪方才下了馬車,便瞧見陳子衝從府邸裏出來,微微一怔,立在原地,目不轉睛的望向他。心裏猜測他的來意!

陳子衝是聽聞了她尋花千絕的事,這才急忙趕來。

她雖然忘記了長孫華錦,可他卻沒有料到她還記得花千絕。並且,關係比他想象的還要親厚!

陳子衝一襲寶藍色錦袍,並未著大氅,可見出門極為的匆忙。水清漪嘴角微抿,不知為何,露出一抹譏誚的淡笑。陳子衝玉白的麵頰,呼嘯的寒風中,已然變得泛青。

“有事你便吩咐隨從給我送口信,何須自個跑一趟。”水清漪讓人從馬車上將攝政王的大氅拿給陳子衝。

暖和的大氅裹在身上,陳子衝這才發覺他已經凍僵了。眸子落在肩上的大氅上,心裏注入了一道暖流。仿佛融化了冰凍的血液,能夠感受到血液緩緩的流動,身子漸漸的回暖。

“不妨事。”陳子衝眸子幽深仿若古井,幽幽的看著她,許久,沒有聽見她開口。陳子衝心底暗歎了一聲,到底是她心中無他。修長白潤的手指輕輕的拭去她青絲上的雪花,溫聲道:“你要尋大皇子?我已經派人去了。你身子骨弱,外邊天寒地凍,寒氣入侵傷了身子骨不好。”

水清漪點了點頭,心裏想要問他,為何不告知她有身孕的事?也想問他,她成過婚他不介意?

可這些疑問,到了嘴邊,水清漪卻是無論如何也張不來嘴。

“謝謝。”半晌,水清漪這才道謝。

二人相對無言,陳子衝心中倍覺無力。覺察到她對他愈發的疏離淡漠,心裏開始不安,不知她是否想起了什麽?這才這般待他。

眼睫顫了顫,落在上麵的雪花落進眼底,一片冰冷的涼意蔓延全身。陳子衝逾越的握著她的手,觸手的溫軟柔膩,令他心裏稍稍安定。驀地,手中一空,陳子衝的心仿佛也隨著手心的空落而空洞。一顆心,慢慢的向下墜落。

甚至,聽到了破碎的聲音。

水清漪下意識的拿著帕子擦拭著手,仿佛上麵有髒東西一般。而這個動作,刺痛了陳子衝,低垂著頭,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澀笑。

她竟是這般的厭惡他?

水清漪察覺到他的目光,手一頓,臉上的表情僵滯,她也不知為何,心中反感他的碰觸。張口想要解釋,轉念一想,她方才做的那樣明顯,任何解釋都極為的蒼白。

“我還有要是處置,你先回府,得閑我再來看你。”陳子衝微微一笑,看出她眼底的懊惱與迷茫,心裏稍稍釋然。

水清漪正尷尬,也不再說什麽,回了府。

直到她的身影被厚重的大門隔絕,陳子衝臉上的笑容斂去,站在不遠處的長隨走了過來,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攝政王府,狐疑的說道:“少爺,郡主怎得識得大皇子?”

陳子衝是獨自一人去的東齊國,他在岸邊救起水清漪的時候,她被花千絕擁在懷中,將她保護得極好。正是因此,她才沒有在洪流的衝卷下受到傷害。

即使在昏迷中,花千絕都極力的護住水清漪,他還是點了花千絕的麻穴,這才鬆開了水清漪。

由此可見,他們之間的關係定當極為的親密。

“去尋大皇子。”陳子衝斂去眸子裏的複雜光芒,這一次,他想要手段強硬一回。

“少爺,您當真要與二皇子做對?”長隨驚呼道。

陳子衝步伐一頓,轉而上了馬車。

二皇子……他不過是將花千絕找出來,與二皇子之間有何衝突?

陳子衝未免夜長夢多,寫了奏折,呈遞給攝政王。讓他與陳家長輩,談論婚事。

龍玨看著奏折,隨手扔在一旁,靠在椅背上,揉著脹痛的額角。

逼婚麽?

“卿卿做了什麽?”龍玨怎得會不了解陳子衝?外表雖然溫和冷清,可卻是極有耐性。他處處討好水清漪,為的是博得她的好感,心甘情願嫁與他。如今,他使了手段,怕是水清漪做了些什麽,讓他不安。

不安?

龍玨笑了,心徹底的落了下來。

陳子衝不安,那麽便是對卿卿上心了。

“郡主要求大皇子搬到攝政王府,被大皇子婉拒。郡主回來收惙了箱籠,去別院照顧大皇子,人不見了蹤影。”龍魂不緊不慢的將水清漪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心中想郡主莫不是愛慕上大皇子了?

並未曾見她對未來姑爺如此上心,卻對大皇子這般緊張。莫怪陳家少爺按捺不住了!

龍玨麵無表情,一頭銀白長發,日光下散發著瑩潤光澤。柔和了他眼裏的淩厲,長歎道:“倒是像她的母妃。”提及心尖上的人兒,龍玨眼底閃過一絲淒清。

龍魂緘默不語,主子心裏想到了王妃,陳家少爺的逼婚怕是行不通了。

果真,龍玨沉吟了一番,淡淡的說道:“卿卿若是點頭,本王便張羅婚事。”

“諾。”龍魂退了下去,手上拿著未批閱的逼婚奏折,送往了落雪閣。

水清漪看著手中的奏折,麵色無異。雙手搭在腹上,閉上了雙眸。

嫁不嫁陳子衝,成了困擾她的難題。

如今她拒絕了,日後總有一天會嫁進陳府,並不會因她這一次的拒絕,而解除了婚約。

可就這樣下嫁給陳子衝,到底是心有不甘。

“暫且擱著。”水清漪還要再好好想一想,畢竟她如今在西越是未婚之人。若是腹部顯形了,到時候她的孩子會受到指點。回去找長孫華錦,那是絕無可能。

龍魂退了下去。

落霞垂眸道:“郡主,此事您要三思。”她在別院門外候著,隱約聽到郡主有身孕的事情。當時很震驚,可想到她聽見的傳聞,郡主在東齊國是成婚了的,可惜攝政王是不承認,這才將人接了回來。那麽有身孕也在常理之中!陳少爺救的郡主,想必是知曉的,那麽他不介意,嫁給陳少爺最好不過。“郡主,您耽誤不得。”

水清漪淡淡的應了一聲。

落霞揣測不了水清漪的心思,也不再多言。

倒是一旁的含煙,性子並無落霞沉穩,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一旁的落霞製止都來不及:“郡主,陳少爺怕是因著您尋大皇子的事情,這才焦急了起來,您如今有了身孕,時日久了,肚子大了,而您還在閨閣裏,怕是會惹人閑話。”

“你們出去,我想靜一靜。”

含煙的話,宛如一柄利劍,刺到了她的軟肋。她的確無法忍受她的孩子,生下來,便是被人指著脊梁骨罵他是個‘野種’。即使是想一想那個場景,她心裏便一陣絞痛。

而就在這時,管家領著一個丫鬟走了進來。

給水清漪請安後,這才指著提著食盒的丫鬟道:“郡主,這是陳夫人身旁的婢子,來給您送補湯。”

“有勞陳夫人惦記。”水清漪讓落霞打賞。

秋心甜甜的笑道:“郡主,夫人膝下沒有生養女兒。與您極合眼緣,將您當親女兒一般。您若這般客氣,夫人聽聞了心裏怕是難過。”

水清漪輕笑了一聲:“倒是我的不是了。”

“奴婢多嘴了!”秋心看著水清漪將湯藥喝下去,心滿意足的離開。

人方才一走,水清漪臉色煞白,跑到了淨室,手指按壓舌根。‘哇’的全吐了出來!

落霞與含煙麵麵相覷,各懷心思的進去淨室,一個伺候水清漪洗漱,一個將裏麵的汙穢清理了。

水清漪眼底閃過寒芒,這藥她極為的熟悉,墮胎的藥物。

諷刺的一笑,果真是待她好呢!如親女麽?

水清漪冷笑了幾聲,恐怕陳家人還將她當傻子呢!懷孕的事情將她蒙在鼓裏,不知不覺的在補藥中下墮胎藥,到時候悄無聲息的落了孩子,他們也便不用替旁人養孩子!

“回了父王,我要解除與陳家的婚約。”水清漪冷冽的說道,眼底閃過戾氣,誰要是打她孩子的主意,她便要與誰拚命!

既然陳家接受不了她的孩子,這樁婚事也沒有存在的必要。她躲過了這一劫,日後嫁進陳家,便是防不勝防了!

“郡主,王爺不會同意!”落霞當初是在攝政王院子裏做二等丫鬟,有些事情心中是明了的。例如陳家的婚事,不是輕易能夠退。

水清漪眼底閃過堅定,勢在必行!

……

水清漪要退了婚事,一夕間,在陳家傳遍。

陳家本就是仗著對攝政王府有恩情,這才強娶水清漪。奈何水清漪已經成婚,陳夫人不肯就此放棄了水清漪這高枝,利用當年赤蛇的事情,重新與攝政王提及婚事。卻暗中又端著架子,她打心眼裏是瞧不上水清漪,若她不是攝政王的嫡女,她是一眼都懶怠去瞧。

可如今倒好,水清漪不領情,退掉婚事!

陳夫人氣得個仰倒,拂落了桌上的茶盞,咬牙道:“一個嫁過人的破鞋罷了!她端什麽架子?若不是咱們陳家信守諾言,又豈會娶了她!她倒好,眼界高,瞧不上咱們陳家!”心中冷笑連連,她倒要好好瞧瞧她們陳家不娶水清漪,水清漪能都嫁進皇家!

呸!

做夢去吧!

秋心在一旁收惙著地上的碎片,勸慰道:“郡主是有些不識好歹,恐怕心裏頭還在想著東齊國的攝政王呢!”

陳夫人仿佛被戳到了痛腳,眼皮子一跳,將手中的茶杯砸在秋心的額頭上,怒道:“作死的賤婢!你這是何意?咱們陳家比不得東齊國攝政王?”話落,似乎意識到不妥,頓了頓,沉聲道:“哼!她倒是想嫁個好的,若是東齊國攝政王將她放在心上,這都半個月過去了,怎得不來尋她?”語氣裏帶著一絲尖酸與不屑。

秋心自小便在陳夫人身旁伺候,陳夫人的眼界向來便高。在這偌大的陳家,已經日漸站不住腳。這才想要借助攝政王的身份,讓她與少爺在陳家有立足之地。甚至,陳家的家主之位!

“她可是察覺了什麽?”陳夫人心底惴惴,撫摸著手腕上的玉鐲。要不怎得那麽湊巧?她將湯藥送去,轉眼間,那頭便囔囔著退親?

秋心心底咯噔了一下:“奴婢親眼瞧見郡主喝了那碗藥……”難道是發作了,這才被發現?

陳夫人如坐針氈,若真是如此,這親事怕真的就要黃了!

想到此,心裏尚未拿定主意,便瞧見陳子衝滿目陰鷙的匆匆走來。陳夫人見到了主心骨,連忙上前道:“衝兒,郡主瞧不上咱們陳家,攝政王府來了書信,與咱們退親。你對她掏心掏肺,她倒是個白眼狼,不顧半點恩情。說翻臉便翻臉!”

陳子衝看著陳夫人保養得宜的臉上,充滿了嫉恨。心中一陣厭煩,冷聲嗬責道:“你對她做了什麽?”目光陰冷的看向一旁的秋心,秋心被陳子衝的目光刺的渾身瑟縮,低垂著頭,不敢看陳子衝。

陳夫人第一次被陳子衝質問,不可置信的指著陳子衝的鼻子怒罵道:“好啊!你翅膀硬了!如今為了這麽個女人,與我這做娘的對著幹!你是被她迷了眼?可惜人家看不上不你!”

陳子衝冷笑道:“你眼下倒是瞧不上她,當初又何必逼迫我娶她?”

陳夫人語塞,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指著陳子衝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這個逆子!這個逆子竟敢頂嘴了!

“你父親為了救她的母親死了!她嫁給你本就是應當的……”

“所以她就要對你唯命是從,對陳家感恩戴德?”陳子衝沒有想到母親是懷著這樣的心思,若是如此,水清漪嫁進陳家,也沒有好日子過!

“是!她就該這樣!若不是她短命的母親,你父親也不會死!這陳家就是咱們長房,何須輪到一個庶子?”說到這裏,陳夫人便恨,恨不得挖出陳老爺鞭屍,看看他都做了些什麽!為了別的女人,不顧自己的安危,讓妻兒在一個庶出的手下討生活!

“你……不可理喻!”陳子衝心裏頭的怒火熄滅,想起了母親這些年的不易。父親當年健在的時候,母親便打壓庶伯,與伯母不對付。父親逝世,庶伯繼承家主之位,伯母處處給母親難堪。

但,這些都不是她刁難為難水清漪的理由。

畢竟,水清漪還有一重身份,那便是攝政王的女兒!

得罪了攝政王的女兒,母親是覺得活得太過安逸了?

“您莫要忘了,東齊國攝政王是清兒的夫君,攝政王都不曾放進眼裏。何況咱們陳家?在攝政王的管轄之下,您對清兒不好,他豈會放過了咱們陳家?”陳子衝臉色稍霽,好言相勸道。

陳夫人也是豬油蒙了心,沒有朝這個方向想。經由陳子衝提點,心中恍然。不由得扇了自己一巴掌,攝政王在西越隻手遮天,皇上都不曾放進眼底,何況區區陳家?

她一心想攀上攝政王府的高枝,卻沒有想過攝政王府裏的人,不是那麽好娶的。

陳子衝見母親醒悟,又怕她犯渾,便加重了語氣道:“您莫要忘了清兒的弟弟魅王。”

陳夫人臉上血色盡失,龍幽太過凶殘了。

“衝兒,母親糊塗了!幸而你及時提醒,否則母親便犯下了大錯。”但是就這樣將水清漪如菩薩一般供著,陳夫人便渾身不得勁。心裏飛快的算計著,驀地開口道:“衝兒,你如今老大不小,母親拘著你這麽些年,與你一般大的都已經娶妻。你表妹也等了你好些年,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姑娘了,咱們不能辜負了她。”水清漪已經不是清白之身,她的兒子守身如玉,到底是不值當。

陳子衝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

陳夫人喜上眉梢,立即讓人著手去辦。驀地,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揉搓著手中的錦帕道:“衝兒,母親吩咐秋心給郡主送了湯藥,放了落子散……”

陳子衝臉色大變,總算明白水清漪為何要退親了!

前些時日,他聽聞水清漪鬆口了,這才敢逼婚。誰知他的母親竟在這緊要關頭,做下這等混事!

“衝兒……”陳夫人心中一陣後怕,生怕水清漪會在攝政王跟前嚼舌根,攝政王會報複她!當初她與衝兒信誓旦旦與攝政王保證,會好好善待水清漪與她腹中的胎兒。

所以,她如今出爾反爾,又有陳子衝方才的提點,嚇得心肝兒發顫。她下的劑量很輕,不會當場發作,不知怎得水清漪發現了!

莫不是她身子骨弱,所以那點兒劑量都受不住?

陳子衝推開陳夫人,警告道:“母親,日後那邊你莫要插手!攝政王動怒,咱們全都沒有好下場!”說罷,匆匆的離開。

陳夫人雙腿發軟,呆愣的坐在太師椅上,怔然的說了句:作孽!

秋心聞言嘀咕了一句,可不就是作孽?這裏想要攀高枝,那兒又嫌棄人家不是清白的女子。若不是強搶著要娶,人家郡主如今是王妃,比嫁進陳家體麵風光多了。

這話也隻敢在心裏說,嘴上卻是安撫道:“畢竟是醜事,攝政王府不敢宣揚出來。”

聞言,陳夫人心裏踏實了下來。

……

陳子衝不敢貿然去見水清漪,她腹中懷有孩子,這一事他是瞞著她。確切的說是沒有想好接受亦或是不接受這個孩子!

誠然如水清漪所想,他能夠接受水清漪已經嫁過人,卻無法接受做孩子的繼父。

他想要一個意外,弄掉她腹中的孩子。可還沒有想好要不要這麽做,母親先他一步動了手。

可聽到水清漪第一反應要退親的時候,他才知曉他有多在乎她了!

這些時日的相處,若是她願意嫁給他,他當真不會在意她腹中的孩子。所以,他慌了!後悔了!當初怎麽就想不明白,等事情發生了才知道她的對他的重要性!

“大皇子可有找到?”

陳子衝隻希望能夠將功補過,尋到了花千絕,他才能夠有臉去見她。

“找到了!在酒坊。”長隨將地址告知了陳子衝。

陳子衝眸光微閃,去了攝政王府。看著水清漪慵懶的縮在榻上,一個眼神都不給他,緊了緊身側的手指,捏成了拳頭。蹲在榻邊,與她對視道:“郡主,我找到大皇子了。”

水清漪這才有了反應,平靜無波的眸子裏仿佛注入了一道華光:“他在哪裏?”倏然坐起身來,目光迫切的看著陳子衝。

陳子衝心頭一緊,喉間略微的幹澀。就算沒有了長孫華錦,還有一個花千絕,對她來說如此的重要。

“你隨我走。”

水清漪收惙好,匆忙的與陳子衝坐著馬車去了酒坊。

酒坊在臨近城門的一條僻靜的小巷尾上,馬車進不去,水清漪步行進去。巷子裏陰暗潮濕,略有些黴味,越深的時候,濕氣越發的重。水清漪極為的不舒服,加快了腳程,眼見著快要到的時候,傳來一陣濃鬱的酒香。

水清漪臉上露出一抹淺笑,三步並作兩步,到了一間茅草搭建的屋子。

一眼便看到穿著一襲墨色錦袍的男子,躺在長凳上,身旁腳下堆著十幾個酒壇子。水清漪走近了一些,濃鬱的酒味刺激著她的嗅覺,胃裏翻湧。看著他滿臉醉意,雙眼仿佛蒙上以一層薄紗,朦朦朧朧,失去了往日的清透,極為陌生的看著她,心裏像是有千萬根銀針在紮刺,細細密密的疼痛向四肢蔓延。

一身錦袍皺巴巴的,透著一股子酸腐味。往日柔順如緞的長發,亂糟糟的,哪裏還有往日的風采?

“花千絕……”水清漪輕輕的喚了一聲。

花千絕醉眼朦朧的看著水清漪,出現幾個幻影,看不真切。搖了搖頭,專注的看了一會兒。驀地,笑道:“你來了。”

水清漪點頭。

“給錢!”花千絕伸手,蒼白的修長的手指,削瘦粗礪,上麵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刀痕。

水清漪心頭陣陣發緊,不知道他這幾日到底是經曆了什麽!

“你給我付了酒錢,我就跟你走!”花千絕指著店裏的掌櫃道。

掌櫃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叟,可頭發卻花白,臉上的皺紋似桃核,透著一股子經曆風雨坎坷的滄桑。

“小娘子,這位相公在這裏喝了幾日酒,都不曾結賬。小老兒就靠經營這小酒館營生糊口,家裏還有老伴等著銀錢抓藥。”掌櫃的生怕水清漪不會結賬,將花千絕的狀況和家裏的境況都交代了。

水清漪看著這酒坊清冷,的確不易。摸了摸袖口,這才發現她來的匆忙,忘記拿錢袋子了。

陳子衝見狀,忙上前將賬結清。

“回府我讓人將銀子送到陳府。”水清漪不想欠陳子衝,回頭想帶走花千絕,哪裏還有人影?花千絕早已不知去向!

“他去哪裏了?”水清漪焦急的詢問著陳子衝。

陳子衝訕訕的別開了水清漪冷厲的眸子,淩厲的視線仿佛要將他看穿一般。渾身不自在,他進來目光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哪裏關注了花千絕?自然是不知的!

“小老兒知曉,方才這位小相公,他住在東街的破廟裏。”掌櫃的是在他賒賬的時候,跟著過去看了,為的是怕尋不到他的人。他雖然貧苦,卻也是識貨的,花千絕雖然潦倒,穿著卻是一等一的好。他也說了,最多三日,便會有人來結賬。

果真如此!

看眼前二位穿著不凡,心裏疑惑為何那位小相公有家不回,偏生住在乞丐窩裏?

“東街在何處?”水清漪詢問著陳子衝。

陳子衝臉色微微一變,眸子裏幽深晦暗,花千絕倒是愈發的出息了!東街是貧民窟,住著的都是市井閑人與乞丐。

他堂堂一個皇子,即使是個廢人,也不該淪落到這種地步!簡直有失了皇家的臉麵!

水清漪在東街找到花千絕的時候,他躺在稻草堆裏。渾身蜷縮,邊上有幾個小乞丐在逗弄欺負他,他卻隻是將自己的頭埋在懷裏埋的更深了,水清漪看著心裏一酸,上前去,幾個小乞丐看著穿著華麗的水清漪與陳子衝,一哄而散。

花千絕許久沒有動靜,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地上落下的一個*的饅頭,撿起來就往嘴裏塞。

水清漪搶回了饅頭扔了出去,眼眶發紅的瞪著他,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不知你為何寧願墮落與乞兒爭食,也不願意振奮。也不知你身邊的人到底去了哪裏,任由你自生自滅。原以為之前我的一番話你聽了進去,可到底是讓我失望了!眼前的你,不是我所認識的花千絕,根本就不是!”

花千絕嗬嗬笑道:“你也嫌棄我麽?我十五歲前就是過著這樣的生活,甚至還不如。你所認識的是光鮮亮麗的花千絕罷了!而今,我並非花千絕,而是一個連姓都沒有的皇子。不……他根本就不承認我是他的兒子!”花千絕起身拖著一條腿,緩緩的過去,將饅頭撿起來,用袖子擦了擦髒汙,藏在了懷中道:“隻有母妃……無論我如何,她都始終如一。”

“花千絕……”

“我隻是想母妃了,想她了而已。”

------題外話------

今晚二更,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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