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殺雞儆猴,生產

蕭珮昨夜回府,特別想吃韭菜餃子,到今晨的時候,廚房做了韭菜餃子,她又不太想吃,吃喝了羊乳與饅頭。

“母親曾說過我想吃什麽,便讓廚房做。昨夜裏吩咐巧兒交代廚房做韭菜餃子,可起床時又不想吃了。並不知韭菜餃子最後的去向!”蕭珮眼底閃過一抹寒光,單手撫摸著小腹道:“母親這會子來問罪,可有將整件事情來龍去脈調查清楚?芳姨娘吃了餃子腹痛,隻怪她運氣不佳,恐怕是有人想要動我腹中的胎兒,我換了口味避開了這一劫。”

鎮西侯夫人看向康嬤嬤,康嬤嬤低垂著頭,並沒有看到鎮西侯夫人的視線。

“珮兒,你早知餃子被動了手腳?”鎮西侯夫人探究的看著蕭珮,捏著帕子的手緊了幾分。

“母親該問廚房裏頭的人才是,是誰給芳姨娘送了餃子去。”蕭珮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康嬤嬤,冷聲道:“您氣色不好,我送您的那支百年人參吃了麽?清兒昨日送了兩支,給您帶回去?”

鎮西侯夫人臉色微微一變,蕭珮在用人參的事情提醒她,有人偷梁換柱,敢違背她的命令將假的人參送給蕭珮,斷然也敢在蕭珮的吃食裏動手腳。而蕭珮沒有食用那些個餃子,下藥之人理該將餃子扔了才是,可卻給芳姨娘送去。

心思百轉千回,莫不是那下作之人,不是爭對蕭珮,而是鎮西侯府?

心一沉,眉頭緊蹙,猜測著是誰與鎮西侯府有仇怨。卻聽到蕭珮不冷不淡的說道:“一片真心不一定能換回一片真心。有的時候,不過是將真心喂了白眼狼罷了。母親切身體驗過,心中極不痛快。可心地是好的,對待奴仆下人依舊是極好的,想必他們如巧兒一般忠心我一樣的忠心對待您。”

鎮西侯夫人聽出蕭珮話中的深意,她從來不曾懷疑過身旁的心腹對她有異心。可蕭珮卻在暗示她身邊的心腹極有可能是白眼狼,就如同鄭媛一樣。

想到此,鎮西侯夫人心中一片寒涼。鄭媛她從小就抱養在身旁,當成親閨女一般的對待,可最後呢?何況,身邊之人,都是毫無血緣關聯的外人。

“母親,您怎麽了?可是身子不適?康嬤嬤是您的陪嫁,比巧兒忠心多了,這也是您的善心換來的回報。”蕭珮轉眸看向康嬤嬤,扯唇道:“康嬤嬤,你說是不是?”

康嬤嬤如芒刺背,額頭上滲出了大滴的冷汗,從鬢角蜿蜒而下。撐在青石地板的上的手掌,微微顫抖。訕訕的說道:“是……是!”

鎮西侯夫人心中起疑,蕭珮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康嬤嬤。眸光一轉,莫不是……目光陡然一冷。

“可不是?康嬤嬤對母親忠心耿耿,儼然把自個也當成了侯府裏的主子。這樣不見外,難道不忠心麽?”蕭珮遞了個眼色給巧兒,聲音冷了幾分:“敢在主子麵前端架子擺譜,饒是我將軍府再不拘泥禮數,也無人敢這般做!”

鎮西侯夫人眼底迸發出冷芒,憶起方才她過來的時候,康嬤嬤與巧兒扭打成一團。便明白了過來,恐怕是康嬤嬤依仗是她身邊的老人,擺著主兒的譜。

若蕭珮是個拎不清的,豈不是將康嬤嬤的作為,記在了她的頭上,認為是她指使的麽?

“夫人……奴婢冤枉啊——”康嬤嬤嚇得靈魂出竅,她沒有想到蕭珮平時性子魯莽,說出的話來卻是一套一套,有理有據。

“庫房鑰匙,母親因信任你,一直放在你的身上。那一支假人參,難道是母親在我走之後,改了口?”蕭珮的話令鎮西侯夫人動怒,簡直是笑話,鎮西侯府也是百年公卿,豈會舍不得區區百年人參?

被蕭珮這一提點,鎮西侯夫人才恍然。那時候,她看著蕭珮送來兩支人參,一支是假的,一支是真的。而假的蕭珮卻是‘歸還’給她,真的卻是蕭珮送的,這儼然是打她的臉。

康嬤嬤便說蕭珮是因她留下了芳姨娘,且極為維護。適才蕭珮心裏見氣,故意調換人參退回來,發泄不滿。

當時她聽聞後,還頗嫌棄蕭珮,出身將門卻極小家子氣!沒有乃父之風。

而今看來,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

“來人!去搜!”鎮西侯夫人下令,讓人去康嬤嬤的院落裏搜查。

康嬤嬤身子抖得如篩子,目光含恨的瞪向蕭珮。

蕭珮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

康嬤嬤頭皮一麻,有著不好的預感。似想到了什麽,渾身一個激靈,手腳冰涼。怒目圓睜的指著蕭珮道:“夫人,奴婢冤枉!世子妃這是瞧著奴婢得罪她,刻意報複奴婢。她定是早先有所準備,這才故意忤逆您的傳喚,隨奴婢去您的屋子,使喚這刁奴與奴婢爭鬥,故意讓您瞧見。恐怕她在奴婢的屋子裏藏有百年人參,構陷奴婢啊!”

蕭珮並沒有爭辯,隻是冷冷的站在一旁。

鎮西侯夫人不為所動,鄭媛的事情讓她心裏有陰影。想起康嬤嬤這些年來服服帖帖的伺候,心微微鬆動,可鄭媛這些年何嚐不是乖巧懂事?她染了風寒,不眠不休的在榻前伺候,狠下了心腸。

不到一炷香的時辰,護衛拿著一個油包紙過來。當著鎮西侯夫人的麵拆開,裏麵還包裹了幾層,裏麵躺著四五支人參,根根都有百年年份。更令人可氣的是另一個護衛,拿著的一個包袱。裏麵全都是金銀玉器。

鎮西侯夫人目光死死的盯著那個包袱,裏麵的東西她極為熟悉,便是每日放在她妝盒裏的飾物。撿出一支紅瑪瑙珠釵,拔下頭上一模一樣的瑪瑙珠釵,一對比,便發現頭上佩戴的是假的!

“啪——”

鎮西侯夫人臉色青白交織,兩支金釵砸落在康嬤嬤的腳邊,氣的渾身發抖。

“夫人,這是栽贓陷害奴婢的!”康嬤嬤麵色如死灰,被這一幕嚇得肝膽俱裂。慌忙跪在地上磕頭求情!

就在這個時候,管家領著一個典當鋪子裏的掌櫃的過來,對鎮西侯夫人說道:“夫人,這人一早拜年在門口鬼鬼崇崇,東張西望。後來聽聞他向門仆打聽康嬤嬤,隨即想到您遣人搜查康嬤嬤的事兒,便留了心,從他口中套出話。今兒個是每月約定的日子,來收康嬤嬤典當的物件。”

掌櫃的看著不怒而威的鎮西侯夫人,嚇得一個哆嗦,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草民……草民是與她約定好了的……”手指著康嬤嬤。

康嬤嬤臉劇烈抽搐著,她是偶爾從庫房偷一兩件物什,每回都是采買的時候,偷偷去當鋪典當,壓根就沒有與他約定上府取東西!

心裏明白是冤枉的,可看著掌櫃的從身上取出的字據,無從辯解。

鎮西侯夫人看著掌櫃手上字據的落款處,赫然是康嬤嬤的字跡。她並不識字,所以簽字都是畫兩個叉。而這並不為人知曉,顯然這掌櫃的不是構陷她!

“康嬤嬤,你可還有要說的?”鎮西侯夫人隻覺得痛心。

康嬤嬤咬緊牙關,絕望的閉上眼,喃喃的詛咒道:“你這個毒婦,不得好死。你肚子裏的孽種,也不會有好下場……哈哈……”康嬤嬤發髻散亂,猙獰的大笑。

她知這是蕭珮對付她的局,她隻偷了庫房一些物件。蕭珮為了讓夫人定她的罪,將夫人所有的飾物全都換成了贗品,將真的藏在她的屋子裏。並且收買了她典當物品當鋪裏的掌櫃,出來作證。

她何德何能,讓蕭珮如此煞費心思!

“拖下去,亂棍打死!”鎮西侯夫人攏在袖中的手緊掐進掌心,別過頭不再看康嬤嬤。

康嬤嬤淒厲的大笑:“你會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夫人,奴婢不能在伺候你,你要小心身邊的毒婦,莫要給她害了……”

蕭珮並沒有看康嬤嬤,而是看向鎮西侯夫人身後一群丫環婆子,其中一人眼底布滿了驚恐,神色呆滯,打著冷顫。蕭珮斂去眼底的精芒,對鎮西侯夫人道:“我身子乏了,母親若無事,我就回屋子裏休憩。”

鎮西侯夫人也沒有心思為芳姨娘討公道,疲倦的擺了擺手,帶著人走了。

香琴想到蕭珮那意味深長的一眼,心中害怕,腳下不穩踉蹌了一下,被一旁的丫鬟扶住:“香琴,你莫要有閃失,夫人與世子妃都在氣頭上,小心犯了錯和康嬤嬤一個下場。”

香琴臉一白,眼角掃向蕭珮,點了點頭。

蕭珮將香琴的一舉一動都收入眼中,心中冷笑。今日除掉康嬤嬤,不過是她常在鎮西侯夫人麵前嚼舌根子,挑撥是非。更明目張膽的在人參上動手腳,非但是假人參,還摻雜了落胎藥。敢對她的孩子下手,她就必定要讓她後悔來這世間走一遭!

“小姐,那個香琴也不是個好的。”巧兒早就瞧出香琴對世子生出了旁的心思,便讓小姐提出將香琴調走。世子也依言將香琴調走,去夫人的屋子裏當值,定是因此對小姐心生了怨恨。康嬤嬤本就恨小姐害了鄭媛,暗中處處刁難。香琴恐怕也沒有少在康嬤嬤的耳旁煽風點火,否則康嬤嬤杖斃她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作甚?

“不用理會。”蕭珮心情舒坦了不少,殺雞儆猴的效果不錯。至於香琴留著還有用處,今日不過是震懾她一下罷了!

巧兒癟了癟嘴,走到屋子裏,想到康嬤嬤陰毒的咒罵,呸了一聲道:“今夜裏奴婢去小樹林裏燒點紙錢。”

蕭珮睨了眼神神叨叨的巧兒,不禁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碎碎念什麽呢?去給我燒桶水,沐浴。”

巧兒揉著腦袋,一溜煙的跑了。

蕭珮看著多寶閣上的一對瓷娃娃,神色恍惚。瓷娃娃是穿著喜服的新郎與新娘,鄭一鳴親手燒製。他說從小的願望,就是娶她為妻。這一對瓷娃娃是她當年離京的時候燒好的,二人交心後,他便拿了出來擺在這多寶閣上。

不過一月的光景,鬥轉星移。

手一鬆,瓷娃娃失重墜落。電光火石間,一道殘影掠來,瓷娃娃落地的瞬間,被他握在掌心。

鄭一鳴看著完好無缺的瓷娃娃,緊繃的臉色一鬆。看著麵無表情的蕭珮,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蕭珮進了內室,鄭一鳴跟了進去,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的背影,想到這些時日二人之間關係冷淡,蕭珮更是對他態度疏離,視而不見。這種結果,超乎了他所想。眼底閃過失望,可更多的是對她親近、依賴、信任的渴望。脫口而出道:“珮兒,委屈你這一段時日。過去了,我會向你請罪。”鄭一鳴無比的眷念蕭珮對他嬉笑怒罵的時光,心中一動,從身後擁住了蕭珮。

蕭珮身子敏捷的避開。

鄭一鳴撲了空,卻不敢再突襲。生怕蕭珮有個閃失,傷著腹中的孩子。觸及她冰冷的目光,隻覺得心裏難受。看到芳姨娘屋子裏的丫鬟過來,逃避似的走了出去,心裏發苦,瞧見這樣的蕭珮心裏生出了委屈。

晴兒給鄭一鳴請安。

“你主子出了何事?”鄭一鳴斂去眼底的失落,目光冷然。

晴兒見怪不怪,笑道:“小姐瞧著世子近日來麵容愁苦,想見一見世子妃,給她賠禮致歉。”

鄭一鳴臉一沉,冷聲道:“管好她自己,莫要多管閑事。”

晴兒並不懼怕鄭一鳴,掩嘴笑道:“小姐早已猜到世子會如是說,讓奴婢給您一句話:‘這女人的心思,你們男人心粗,哪裏能懂?也就隻有女人了解女人!’”

鄭一鳴清雋的麵容,烏雲密布。

晴兒踩著碎步,進了屋子,讓人通傳。

蕭珮本是不見,可一想南宮如煙那樣的美人兒鄭一鳴都坐懷不亂,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讓他養在了外邊。

晴兒上下打量了蕭珮一眼,誇讚道:“世子妃果然是天仙一樣的人兒呢,又有著女子少有的颯爽豪氣。奴婢聽聞世子妃曾經上戰場殺敵,當得上一個女英雄。”

蕭珮眉一挑,慣會拍馬屁。

晴兒一路上撿著好聽的,有趣兒的事情說。即使蕭珮不曾搭腔,巧兒一直給她臉色看,恍若未聞,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淺笑。

芳姨娘身子嬌小,麵容秀麗婉約。站立在槐樹下,長發搖曳,清亮的眸子宛如天上星辰。櫻紅的唇畔,凝著淡淡的輕柔的淺笑。

蕭珮目光一凜,芳姨娘的容貌在京中算是極普通,可身上散發出的溫婉氣質,令人極為舒心。愈看,便愈覺清美。

鄭一鳴是喜歡這樣溫柔似水的女人麽?

“外頭起風了,我們去屋子裏說。”芳姨娘嗓音清麗宛如夜鶯,青蔥白嫩的手搭在高高隆起的小腹上,大約已經足月要臨盆。領著蕭珮走進屋子裏:“本該是我去見世子妃,怎奈身子不爽利,一直不得機會。”親自斟了一杯茶水,動作嫻熟優雅,遞給蕭珮。

踏進屋子墨竹香撲麵而來,蕭珮打量著屋子裏的布置,隻有幾樣簡單的家什,偌大的多寶閣上擺滿了書卷,書案上四處散落著宣紙,上麵抄錄著經書。

芳姨娘順著蕭珮的目光望去,莞爾一笑:“閑來無事,便隻有抄寫經書打發晨光。”走到書案前收惙。

蕭珮看著她體態輕盈,並沒有因為腹部高挺,而顯得笨重。

她舉止談吐,骨子裏流淌出的清高貴氣,彰顯著她的出身不卑微。這樣的人,當真會委身做人外室?

蕭珮心中閃過疑慮。

芳姨娘看著陷入沉思的蕭珮,擱下了手中的經書。示意晴兒出去,就著蕭珮的身旁坐下:“我與你講一個故事。”

蕭珮對她並不排斥,點了點頭。

這一談,沒有多久,半個時辰左右。蕭珮從芳姨娘屋子裏回來,吩咐巧兒收惙包袱,回了將軍府。

……

皇宮

乾清宮中,長孫華錦悠然的坐在軟榻上,玉冠束發,身上穿著玄色朝服,中間繡有四爪龍紋,這是世子服飾。身側堆滿了奏折,正在批閱。身後是一道珠簾,隔開了內寢,皇上正就著小李子公公的手喝藥。

長孫華錦翻閱了幾本,朱砂筆疾飛,不曾思慮,果斷下著決策。眉宇間不見往日的溫和,凝著怒色與寒意。

接下來的幾本,看一眼便擱在了一旁。扔下朱砂筆,靠在軟枕上。

喂完藥出來的小李子公公見狀,湊上來說道:“世子可是乏了?”

長孫華錦搖首,劍眉微蹙,這些奏折都是討伐他的。唇瓣掠過一抹冷笑,他們終是坐不住了!

小李公公是精明的人兒,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就知奏折上寫的是什麽。陪笑道:“世子,皇上曾吩咐奴才。若是有不長眼的東西給您找不順心,大可不必顧忌,拖出去砍了。”跪伏在地上,精細的雙眸睨了眼內寢,壓低了聲線道:“皇上說他早已是在天下人眼中昏庸無道,也不多這一兩項罪狀。”

“聒噪。”長孫華錦眉宇間閃過不耐,他已經一日一夜不曾回府,不知她現下如何了?一甩衣袖,其上繡著的精美暗紋在清冷的珠光下蕩然生輝。

小李子公公瞧著世子朝殿外走去,忙高呼道:“世子息怒,奴才多嘴。您就再等上一兩日出宮!”

長孫華錦駐足,蕭大將軍站在門口,見到長孫華錦道:“西宮已經得到消息,在大肆搜找。”

“不必理會。”

“這樣下去不是一回事,早些解決了!”蕭大將軍嗓音粗礦,隱隱有著燥怒。若實在忍不得,直接動刀動槍就是!

長孫華錦轉回內寢,李孝天半睜著眼,氣若遊絲。

“你冊封大皇子為太子,早些瞑目。你累,都跟著你受累。”長孫華錦直言不諱,李孝天不過是憑著執念,吊著最後一口氣。

李孝天唇角顫了顫,想要開口說話,卻極為的費力:“不……不……需要……再多一……一個傀儡……皇帝。”重複的走過他這悲慘的一生。

長孫華錦看著他眼底的滄桑與悲涼,緘默不語。大皇子除了幾個擁護的朝臣外,並沒有力量強大的母族。

李孝天扯了扯僵硬的臉,一字一字的說道:“你要信守承諾。”

長孫華錦嗯了一聲,李孝天便陷入了昏睡。

長孫華錦看著這金碧輝煌的寢宮,偌大的宮殿,隻住著帝王一個人。冰涼、寂寥,充斥在這空寂的大殿。眸眼裏閃過一抹幽芒,輕歎。帝王又稱孤王、寡人,注定了終此一生是孤家寡人!

“世子?”小李子公公見長孫華錦望著那鑲金錯寶的龍椅出神,下意識的喚出聲。

長孫華錦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作為帝王背負太多,注定有許多的不如意。

清兒,她定是不喜。

“賢王入宮,去了長公主的寢宮。”小李子公公被他那淡淡的一瞥,心裏陡然升起不可遏製的寒氣。磕磕巴巴的補充道:“太後娘娘也在。”

“你下去。”長孫華錦揮退了小李子公公,踱步至軟榻前,看著打開的討伐奏折,提著朱砂筆,重重劃下一筆,力透紙背,帶著殺伐之氣。

……

西宮

太後端坐在描金闊榻上,臉色沉鬱,掩不住的憔悴。緊咬著一口銀牙,恨不能咬碎了。

千防萬防,卻是錯漏一著。

“那個廢物何時與長孫華錦勾結了?”太後一掌重重的拍在案幾上,這十幾二十年,長孫華錦病臥床榻,不曾出過府。更別談與李孝天有見麵的機會,就算寥寥無幾的幾次,都是有他們在側。

“恐怕當初玉媚兮進宮,也是長孫華錦的眼線。”長公主神色陰冷,眼底閃過陰險狡詐的光芒。“就算沒有尋到那個人,也無關緊要。畢竟,長孫華錦困死在這宮中,想要助那人,有心無力!”

太後心中不安,與李亦塵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不妥。”

太後沉吟道:“那個賤人如今有了七八個月的身孕,獨身一人,還能逃到哪裏去?掘地三尺,都要找出來!”消息倒是靈敏,待他們的人去的時候,已經人走樓空。不禁冷笑,倒也是個心思巧的,誰會想他會把人藏在了國寺裏?她的眼皮底下!

李亦塵讚同太後的提議,將人找著再說。

長公主似是想到什麽,突然開口道:“鄭一鳴二十幾年,身邊一個通房也無,突然蹦出一個外室,且也是懷有身孕。重要的是那個外室,由長孫華錦牽線介紹。”

太後否決道:“鎮西侯府探子來報,府醫給檢查了幾次,胎兒是足月,還有四五日就要臨產,與那個賤人相差了二個月。以鄭一鳴對蕭珮的心思,斷不會因為一個與他無關的賤人,幾次嗬責她。甚至幾次進宮替蕭珮求見太醫,因外室身子不適拋下了她。”蕭珮與鄭一鳴的矛盾爭鬧,都是一個女人心寒的體現。“不像作偽啊!”

李亦塵點了點頭:“月份上相差懸殊。”

蕭珮性子直爽,是個藏不住事兒的人。有什麽事,都是直接寫在了臉上。鄭一鳴在乎她的勁兒,斷不會幾次為了小妾拋棄她。前後轉變如此之大……李亦塵眸光微閃,怕是鄭一鳴無法接受她失貞之事。

長公主緘默不語,眼底閃爍著點點星火,詭譎莫測。

就在這時,宮外的探子來報:“回稟太後,鎮西侯世子妃見了妾侍一麵,回了將軍府。小將軍蕭皓然怒衝衝的將鎮西侯世子痛打了一頓。”

太後便頷首,起身道:“夜色深了,這妖怪也多。哀家先回了!”

李亦塵看向長公主,二人眼底皆是高深莫測。

……

蕭皓然痛揍了鄭一鳴,替蕭珮出了氣,便進了宮。

鄭一鳴鼻青臉腫,一瘸一拐的回了鎮西侯府。鎮西侯從同僚府中回來,瞧見鄭一鳴的慘狀,搖了搖頭:“早些許你給香琴開臉,抬個姨娘你不願意。如今,這滋味兒好受了。”一點同情心都無,奚落了一頓,回了書房。

鄭一鳴傳了府醫,包紮好傷口。躺在床榻上,枕被上都還殘留著蕭珮身上的清淡香味兒,若有似無的鑽入他的鼻孔,頭腦愈發的清晰,難以安睡。

摸了摸高腫的顴骨,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手挺狠的。

可想到蕭珮被丈母娘抽的那一鞭子,倒覺得這一頓揍也不算什麽。起碼,還沒有皮開肉綻。

心裏愈發的擔憂蕭珮,她這狀態回了將軍府。不知丈母娘可有抽她?

忽而,一個激靈,鯉魚打挺的坐起身,悉悉索索的穿好衣裳。打算去將軍府,方才踏出院子,晴兒喘著粗氣跑來:“世子,小姐她要生了!”瞧見鼻青臉腫的鄭一鳴,嚇了一大跳。

“穩婆呢?”鄭一鳴與晴兒匆匆去了芳姨娘的院子。

“已經在小姐屋子裏候著。”晴兒一拍腦門,她應該去請鎮西侯夫人才是。世子一個大男人,他懂什麽?

鄭一鳴腳步一頓:“你先去守著,我去一趟書房。”

“噯。”晴兒想了想,還是沒有去驚擾鎮西侯夫人。

鄭一鳴寫了兩封信,一封送去了靜安王府。剩下的一封,最後還是放在燭火上點燃,燒成了灰燼。

芳姨娘胎位不順,整整疼了大半夜,這才生了下來。

“恭喜世子爺喜得貴子。”穩婆將孩子收惙了幹淨,滿臉喜氣的向鄭一鳴賀喜。

“是男孩?”鄭一鳴看著繈褓中的孩子,皮膚紅嫩,如一隻小貓兒一樣閉著眼睛,極為的虛弱。就連生下來的時候,哭聲也不大。哼哼了兩聲,眼睛始終閉著沒有睜開。

鄭一鳴心裏很微妙,立時想到了蕭珮。她身子強健,生下的孩兒,應當會哭聲嘹亮?

穩婆臉上的笑容一滯,心想不過是個庶子,是男是女不都一樣?“是位小少爺。”穩婆瞧著鄭一鳴緊張的模樣,心裏替侯府的世子妃擔憂,這庶子是長子,她若不能一舉得男,日子怕有些難過。

睨了一眼亮著燈火的屋子,裏頭的女子身子嬌小,可不簡單。旁人是寐生早已是痛得堅持不下去,她卻自個咬緊白巾,大力的揉按腹部。與其說生,倒不如是她推擠出來。光是這份狠勁兒,便不是個能惹的善茬。

鄭一鳴鬆了一口氣。

晴兒滿臉喜色,將孩子抱了進去,給芳姨娘看。

芳姨娘臉色慘白,看著繈褓裏的嬰孩,提著的心落了下來。清美的臉上,露出一抹柔美的笑。淚盈於睫:“可憐了我的孩子,哭得那樣小聲,你是在怨怪母親麽?”濕答答的麵頰貼著孩子柔嫩的麵頰上,心裏一片柔軟。

值得的!

都是值得的!

“小姐,要見世子麽?”晴兒見門口沒有動靜,詢問著芳姨娘。

芳姨娘點了點頭。

晴兒出去喚人,被職守的婆子告知:“方才管家來了信,世子妃身子不適,世子接世子妃進宮尋太醫了。”

晴兒與芳姨娘對視一眼,皆默默的低垂著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