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盈門 188章 貓膩
188章??貓膩
龔婧琪和龔遠秩不笨。一看朱姨娘母女的表情便知人家此刻看見自己就好比一根刺落入眼裏,托辭退了出去。龔婧琪心煩意亂的去拿起自己的嫁妝來繡,繡了幾針,將手指刺破,嫣紅的血珠將漂亮的百合給玷汙了,暗想這不是一個好兆頭,傷傷心心地哭起來。
見沒了外人,朱姨娘拉著明菲的手,流著淚道:“大*奶,你們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我可是把所有能為你們做的事都做了,你們可不能不管我們……”
明菲拍著她的肩頭:“姨娘,盡人事知天命,如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最最要緊的就是不要鬧將出去,方家不行,還有其他人家嘛。”
朱姨娘聽了她後麵一句話,眼睛一亮:“是呀,方家不行,還有其他家。隻要不是馬家那種人家就行。”
龔妍碧聞言,心如刀絞,雙目失神。淚流不止。
朱姨娘絮絮叨叨地告訴明菲,根據她打聽到的情況,那馬家錢的確還是有點,家世也還勉強過得去,但這個人卻是個大胖子,胖得走路都要人扶,走幾步喘幾口,說話還結巴,翁姑又厲害,周圍人家都不肯將女兒嫁他家。也不知道龔二夫人是從哪裏刨出這個人來的。
朱姨娘委委屈屈地道:“我們二小姐雖然不是嫡出,卻也是老爺的骨血,龔家正正經經的小姐,不說榮華富貴,總得般配。她嫁得好些,大爺和大*奶日後也多個體麵的親戚走動。”
明菲聽她說完,笑道:“沒事,我記在心上了。隻是,下一遭如果再這樣,對二妹妹的聲譽影響的確是很大的。”
朱姨娘低下頭垂淚道:“如今老爺不在家,夫人不把他的話當事,我們能怎麽辦?還請大*奶幫忙出個主意?”
明菲歎氣道:“我比姨娘還沒折。嬸娘有多不喜歡我,你不是不知道,上次分產的事情你也看在眼裏,老爺的態度你也曉得,我除了能幫二妹妹多打聽打聽一下,實在是沒其他法子的。”叫她出主意?朱姨娘的黑主意毒主意一準比她厲害多了。
掌燈時分,龔遠和與龔遠科總算是回來了。龔遠和抹著汗道:“方家答應算了。本來就隻是提親而已。又沒什麽約定,也不曾收過他家的東西。開始那樣鬧,隻是覺得自己被欺負了,失了臉麵,所以氣不過。但要再做親,是萬萬不能了,方七此人平時看著溫和,一旦認起死理來,九頭牛都拉不回,此後就當此事從不曾發生過就是。”
好好一場親事,就這樣黃了,龔妍碧哭得死去活來。一直以來的期盼此刻全成了泡影,怎麽叫她不難過?龔遠秩少不得去陪小心去討好,卻被她揮舞著枕頭趕出去,朱姨娘大聲訓斥道:“沒規矩!你以後還要靠著你弟弟,不然嫁不出去可怎麽辦?”說完又哭。
龔遠秩聽朱姨娘這擠兌話,又是汗顏又是難過,扶著頭想,如何才能防止龔二夫人不亂來?
明菲與龔遠和見天色不早,言道自己還沒用晚飯,告辭而去。龔遠秩將二人送至大門處,隻見龔遠季提著個畫眉籠子,撮嘴學著雀兒叫,身邊跟兩個小廝,一搖三擺地走進來。隔得近了,好大一股酒味兒汗味兒。
龔遠和皺眉道:“你這是去哪裏來?”
龔遠季舌頭都打了結:“哥哥嫂嫂好,邵五哥請我喝酒蕩舟去來。”見龔遠和與龔遠秩臉色不好看,將鳥籠子往小廝手裏一塞,一溜煙地跑了。
龔遠秩顧不上龔遠和與明菲,拔足追去。
龔遠和立在陰影裏,看著遠去的兩個異母兄弟,目光沉沉。明菲上前握住他的手:“我們回家洗澡吃飯?”
龔遠和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輕輕拉住明菲,二人肩並肩回了家。吃完飯,龔遠和道:“等過些日子,她們若是再來纏你,你就把上次我們說的那位經曆大人說出來。”
接下來幾日,不知是龔二夫人滿足了,還是朱姨娘母女在醞釀新的陰謀,總之隔壁風平浪靜。
明菲卻是很忙碌。回到手裏的產業中,有許多是被掏空了,不賺錢的,龔遠和索性將此類鋪子梳理了一遍,?該賣的賣,該轉的轉,該租的租,不合用的人多給了一個月的工錢,統統打發掉。隻留下還賺錢的茶葉、中藥、絲緞等幾個鋪子,接著將大權全交到了明菲手裏,萬事開頭難,明菲少不得打點起十二分精神,認認真真做事。
這日午後,明菲正聽薛明貴回話,白露來回:“奶奶,家裏的三少夫人來了。”
金簪立刻站了起來:“奶奶,她不會是來找麻煩的吧?”這和離的事情,拖到現在還沒解決清楚,她可沒忘記胡氏說過的話,要是這事兒不能順利解決,一定要找上門來的。
“應該不會。”明菲硬著頭皮去垂花門口接胡氏,許下的諾言總要兌現。
胡氏白胖了許多,穿著最時興的蔥綠撒花紗裙,鵝黃薄緞小襖,綰著最流行的墮馬髻,斜插一隻三頭鳳尾金釵,指甲塗得鮮紅,笑吟吟地扶著一個小丫鬟的肩頭,叫人將帶來的時新瓜果交給白露,四處一打量,笑道:“你日子過得不錯嘛。”
明菲將她引入花廳坐下。笑道:“三嫂今日怎麽有空?”
胡氏道:“我就是來打聽打聽,按理說,老爺早該收到信了,為什麽拖這麽久還沒消息?我聽說驛站昨日新來了一批信,姑奶奶幫我去問問?”她不想再進蔡家的門。
明菲略一思索,叫人套了馬車:“三嫂你我二人一同去。你若是不想進去,就在門外候著。我得了消息就出來同你講。”
胡氏見她不推脫,笑眯眯地跟了她往外走:“三姑奶奶你這個性兒我喜歡。不像你家三公子和四小姐,陰陽怪氣的,自以為自己高人一等。”
二人上了馬車,一同往蔡家方向去。陳氏見明菲冒著酷暑趕來。大為吃驚:“你怎麽來了?”
明菲簡要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陳氏鬆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怎麽了呢。我的確收到你爹的信了,他答應了,不過要我們把你三哥一同帶去登州躲躲風頭,治治病。我還想著忙過明日再讓人去請你們過來商議呢,既然來了你便叫遠和明日一道過來用晚飯。”
餘婆子愁眉苦臉地道:“路途遙遠,途中要是有個閃失什麽的……”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明菲。
明菲見陳氏眼裏並無憂色,知她一定早有主意,也不便多說,隻能道:“母親準備什麽時候動身?如今正是盛夏,不如等到初秋再走也不遲。”
陳氏淡淡一笑:“早走遲走都要走,什麽時候走不是一樣的?我看過日子了,十五那日是中元節不便出門,七不出門八不歸家,我索性就在二十一那日走罷。先走水路,也涼快,走完水路就入了秋,越走越涼快。”
“那二姨娘那裏怎麽辦?”
陳氏挑了挑眉:“你爹爹說,就叫她好生養著,她有你四妹妹專門替她請的大夫,我每個月給她撥雙倍的月銀,想來很快就要好了。”
“我明日和遠和一道過來。”明菲有點想笑,想到胡氏還在外麵候著,便道:“那我先去同三嫂說,外麵怪熱的。”
陳氏道:“你叫她,明日把她家的父母兄長請過來吃飯,咱們兩清。”蔡光儀雖然不答應,但這個情形可由不得他不答應。
胡氏乍一聽聞喜訊,高興得又蹦又跳,別過明菲一溜煙地往家去了。行至半途,經過一條相對狹窄僻靜的街道,街邊圍著一群閑漢,吆五喝六的賭錢,把街道堵了大半。
車夫上前去作揖請人讓路,一個閑漢不耐煩地回頭,晃了晃拳頭:“滾!沒看見爺爺們正在耍樂麽?擋了爺爺的財運,拆了你的馬車!”
胡氏心情好。不想與那些人計較,便叫車夫改道。她身邊一個婆子笑道:“小姐,您看那路邊陰影裏坐莊的人是誰?不是蔡家的四姑爺麽?”
胡氏湊到窗邊一看,果真是邵五。邵五穿了一身天青色的團花圓領袍子,一柄紙扇收攏斜斜地插在頸口,盤腿坐在地上,手裏抱著兩個反扣在一起的碗,嘴裏嚷嚷著,脖子上的青筋鼓得筷子粗細。更稀奇的是,他身邊抱著膝蓋,皺著眉頭,穿雪青色袍子的那個七八歲的娃娃,竟然是龔遠季。
邵五這樣的人,怎會糾集這樣一群閑漢躲到這種巷子裏吆五喝六的賭錢?還帶著這麽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看熱鬧。胡氏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弱質女子,將這些日子來龔家二房與邵家鬧的事聯係起來默默一想,便知其中必有貓膩。
那婆子笑道:“這事兒關係到龔家,龔大*奶對咱們不錯,要不要提醒她一聲兒?”
胡氏冷笑一聲:“你是糊塗了!關龔大*奶什麽事?邵家五少奶奶不屑於與她這幾個娘家姐妹來往的,這龔家二房見不得大房,何況這邵五和這龔四乃是親親的姑表兄弟,親著呢。能怎樣?告訴龔大*奶幹嘛?說不定她去說了,人家還嫌她多事呢。少見多怪,走!”
申正,龔遠和與同僚別過,帶了洗萃跨出府衙大門,隻見看門的衙役望著他擠眉弄眼的笑,“龔大人,怎地這時候才出來?有人等您呢。”
龔遠和與這些人向來交好,聞言也不惱,笑道:“誰等我來?”眼睛四處一掃,就看見自家的馬車停在街邊不起眼處,金簪正挑了簾子往這邊看來。心頭一跳,隨手扔了一錠碎銀給那兩個衙役,快步朝馬車走去,猛地掀開簾子,迎麵撞上明菲笑吟吟的臉,呆了呆,輕吐一口氣,笑得如同百花開放:“你怎麽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