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遇美少年
一直以來,我深知自己的平凡,和成千上萬過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一樣,我們彼此都不知道對方是誰,心裏在想什麽。
可是,我卻一直很好奇,那些陌生的,帶著各種表情的臉的背後,會有些什麽樣的故事。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會和我一樣,又或者,大凡女人都會有這樣的怪癖:常常為經過自己身邊的某一張臉,編造上一整個起因經過結果完整劇情的故事。
我叫洛西,洛陽的洛,西方的西,今年二十四歲。
某天下班回家的時候,我因為腳上第六個水泡破掉而疼得不得不蹲下來從包裏拿出邦迪貼上。
我很悲哀地想著,自己早上是如何樂悠悠地把兩隻腳塞到這雙鞋子裏麵去的。曾經在msn上寫過一句簽名:美麗鞋子與慘烈傷口——我是深深知道這個道理的,但還是總經不住誘惑。
於是更悲哀地想到,其實是因為我還沒有足夠的經濟能力去買一雙又美麗又不折磨腳的高檔鞋子。
彎著身體自哀自憐地貼著膠布,漸漸地,滋生出一絲異樣感。
那是眼角的餘光在視線的邊際處瞥到的一樣東西:一雙精致並且線條極其優美的黑色男式皮鞋,在不遠處靜止著,鞋尖的方向,正是對著我。
當然,那是一雙被人穿著的鞋子,並且鞋子上麵米色的休閑褲熨燙得很是標準,兩條褲線以漂亮的直線垂貼著,讓人相信褲子與鞋子的主人應該有些風度。從我現在的姿勢看去,我猜想,這人的視線,應該停留在我身上。
有種故事,我是沒有興趣在腦海裏編構的,那就是,假想關於自己的羅曼史。
假想浪漫的相遇,假想風波四起的戀情,然後是幸福美滿的happy ending,這種故事,自我十四歲起,就不再想像過。
我把手中剩餘的邦迪放回包裏,然後不動聲色地掏摸到一把中型瑞士軍刀,單手拔出了最大的那枚刀鋒,吸一口氣,慢慢起身。
忘了說,我是經常因為加班而半夜回家的廣告人,一個女子,就算對容貌不太自負,多少也有點自我防衛意識。
抬起頭後,我稍稍一愣,藏在包裏握住軍刀的手微微地有些鬆開了——在我身前大約一米左右的地方站著的,竟是個美少年。
我原想過,對方可能是個無聊的有錢中年大叔一類,看我這苦命的上班族女子整理糟糕鞋子的窘境看得自得其樂——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個看起來還不滿十七歲的少年,而且竟然,竟然是個異國美少年!
在路燈下,我看見他雪白的皮膚,略顯蒼白的嘴唇,淡金而接近銀色的蜷曲短發,眼瞳是具體說不出的某種深色,但有著很美的琉璃般的透明感,纖長的身體與四肢,上身還吊著兩條老式的西褲吊帶,活脫脫是個從古董西洋畫裏出來的美少年模特。
我朝他微微一笑,雖然心裏麵想著好可愛好美麗,好想家裏養這麽一個娃娃似的小孩兒玩兒,臉上卻是無比正直的神色,當然我也不會真的誇張到像言情小說裏一樣期待這是一隻讓我撿回去收養的寵物。 我站在原地,依舊保持著原有的距離看著這個臉上帶著淡淡憂色的美少年,基於國際人道主義精神,開口用英文問道:“你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那少年怔怔地看著我三秒,搖頭用有些小舌音的語調回答我:“不,謝謝你。”
接著,居然就扭頭走掉了!
走掉之前能不能告訴我從剛才的剛才到剛才,你看著我發呆做什麽?
奇怪,我是不是遇到離家出走的青春期情緒不穩定憂鬱少年了?
歎口氣,對這種詭異的情況,我還是謹慎地一路在哥舒夜帶刀的狀況下走回了家。
鎖上家門,稍微舒一口氣,父母自然是早就睡了,我把刀收好,稍微收拾一下,便換上寬鬆的印度短袍和長褲,開始練習瑜伽。
雖然被同人女好友嘲笑過,這種把身體拗來拗去的健身方式絕對是練習小受的柔韌性,但不管多晚回家,我還是堅持做一個小時的練習,對於一周七天無底線式的廣告公司加班慣例,這是很有效的讓自己的身材不呈現鴨梨造型的方法。
況且,瑜伽,對於我鎮定心神,真的很有幫助。
按照腹式呼吸的方式緩慢地由口中吐氣,做完最後一個收式,我睜開眼睛,正對著窗戶的坐姿,讓我在第一時間看到了敞開的窗台上坐了一個人。 托了才做完瑜伽心神寧定的福,我沒有立刻張嘴尖叫,暗自表揚了自己一下之後,我看清楚了,這個一點都不怕我家十一樓高度也不像小偷,正大光明安安穩穩坐在窗台上不知道打量了我多久的家夥,竟然就是方才在路燈下走掉的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