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翔的心裏直打鼓,其他長老臉色也個個發白,他們還沒有從剛才那一戰中回過神來。一千五百人全軍覆沒,他們的實力,立即縮水五分之一。

看看漫山遍野的屍體,就恍若置身修羅地獄,那些之前搶著要去攻城的長老們此時心中無不是一陣後怕。剛才若是自己……

說實話,二長老做得夠好,有雲陣紗這樣的利器,有身先事卒的勇氣,他們這群長老之中沒有人能夠比他做得更好。可他還是死了,全軍覆滅,不是他做得不夠好,是敵人太強大。

那是什麽符戰碉樓?釋放出的罡雷,竟然像潮水般的,源源不斷,如果他們不是親眼目睹,他們一定不相信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強悍的符戰碉樓。就算有,怎麽可能出現在區區小山界?

這玩意都出來了,你還讓大家怎麽混?

還有那什麽天環月鳴陣,那玩意還能叫天環月鳴陣麽?老兄,不是你一個人玩過天環月鳴陣,你真確定你那是天環月鳴陣?

長老們充滿哀怨地看著金烏城。

大哥,行行好,你這麽凶悍的人物,就不要跑到小山界和我們這些小人物搶飯碗了!

何必呢……

一時間,就連賀翔,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繼續打?看看周圍其他長老,都是肝膽俱裂。就算有長老還有勇氣,下麵的人也不願意,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隊伍士氣降至最低點。

可眾目睽睽之下,如果就這樣掩麵敗退,他又覺得麵子上過不去。

正在賀翔犯難之際,金烏城忽然又有所動作。

金烏城城牆忽然出現許多人,隻見這些人直接從城牆上跳下來。

賀翔眼睛倏地睜圓,不能置信地看著金烏城不斷有人跳下來。

難道……難道他們要主動出擊了麽?

不知為何,他忽然打了個寒顫,轉臉見其他長老,又是一愣,原本圍在他周圍的長老們,全都不見。直到他扭過臉,才在離他三丈遠的地方,看到他們。

每個人都是一臉驚懼。

金烏城的動作,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遠處圍觀的修者們,紛紛把目光投向金烏城湧出的這批人。

隻見這批人,清一色的黑色重甲,動作卻十分輕盈敏捷。待看了一會,眾人不由露出不解的神情。重甲在諸多靈甲中,幾乎沒人使用。因為修者的戰鬥大多在空中,沉重的靈甲,會嚴重影響到速度。靈甲大多質地輕便,鐫刻符陣,以便戰鬥時催動。一般來說,靈甲的防護性並不在於靈甲本身,而在於靈甲激發出來的靈罩強弱。

而這些人身上的黑色靈甲,一看便知質感就極為沉重。

如此沉重的靈甲,隻有煉體的修者才有可能穿得動。看這群人敏捷靈活的動作,還真有點像煉體的修者。

不斷地有披甲修者從城牆上跳下來,他們的動作極快,訓練有素,源源不斷,像流水一樣。城外迅速集合了一批修者,而當這批修者的數目,達到一千人時,圍觀者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賀翔他們更是麵色如土!

誰說金烏城沒有多少人的?

三十六座符戰碉樓需要多少修者來馭使,這個很難算清楚,但絕計不可能低於一千人。現在又跑出來一千名煉體的修者,金烏城到底還藏了多少人?

賀翔連罵娘的力氣都沒有,其他長老也隻有麵麵相覷。

一千名重甲修者迅速地集合,動作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短短一息之內,便完成集合。

一千人名披甲修者肅然而立,鴉雀無聲,所有的聲音全都消失不見。

風吹過,揚起沙塵,帶起枯枝碎葉,在空中打著旋。肅殺之意冷冽如刀,一千人,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眾人心口,讓人不自主地感到呼吸有些困難。

束龍有些頭痛。

首先,老板的任務不能違背。老板讓他們去收繳戰利品,如果自己橫生枝節的話,老板肯定不喜,就他心中,也不願意。

但是,項鏈裏那位大人的話,也不能忽視。作為自己的直係教頭,若是得罪了,以後的日子就等著暗無天日吧。

他忽然心中一動,頓時有了主意。

關注這支黑甲隊伍的人們,分成截然不同的兩派。

一派是譏笑金烏城主昏了頭,竟然折騰如此廢物的隊伍。無論是劍修,還是符修禪修,都十分看重飛行能力。現在主流戰場是天空,這樣一群上了天,慢得像烏龜的家夥,隻能坐吃等死。

而另一派,則是相當好奇。到目前為止,金烏城主的一係列動作,讓人生出驚豔之感。如此一人,又怎麽會犯如此膚淺低級的錯誤?其中必有深意。

中年人和大漢便是屬於第二派。

“先例這種東西,總是難說的。”中年目光閃動,慎重道:“能打破常規的人,才是真正的英傑。”

大漢盯著金烏城外的那支黑甲隊伍。別人或許覺得這支隊伍可笑至極,但他見過真正的精銳,這支隊伍雖然還稱不上精銳,但已經隱隱有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勢。

別人或許對此不在意,但是大漢卻知道,想要形成這股氣勢,並不是那麽容易。

這金烏城主,真是個人才啊!

大漢眼中的目光愈發熾熱。

《苦衛》是一種相當極端的魔功,沒有堅忍的心性,根本無法修煉。但若是能夠忍耐痛苦,進境之快,遠超過其他魔功。當初那位王得到《苦淵》後,覺得頗為不錯,但亦嫌其進展不夠快。他可沒有耐心慢慢去培養近衛,於是就作出相當程度的修改。而新成形的《苦衛》,也成為一部速成的魔功,但是其中痛苦,自然也是倍增。

反正對於王來說,他下麵有著無數士卒,哪怕淘汰率驚人,他也完全不在意。

他大概怎麽也想不到,有一天,這部魔功,竟然會給一群修奴來修煉。這群修奴,都是輾轉經過多道手,飽經折磨,能夠活下來的,都是性情堅忍之輩。而蒲妖心中,更是不會有什麽憐惜之類的感情,為了證明其天妖的價值,也是玩命地督促。

今天是衛營第一次亮相。

這支奇怪的隊伍,究竟想幹嘛?

便在眾人疑惑間,隻見嚴整有序的隊形,轟地散開,各隊就像流水般,突然化作數十股細流。隻見他們三十六人一曲,飛快地在山間奔跑。

他們的速度飛快,身上的重甲似乎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而最令讚歎的卻是在如此高速的奔跑中,隊形居然沒有一絲淩亂。

金烏城上,左莫微咦一聲。

長久和符陣打交道,他對符陣異常的敏感。他一眼便認出來,三十六人組成一曲,保持的就是一種戰陣。

心中一動,他打開靈眼。

每個小隊上空,黑氣繚繞,猶如數十條黑蟒遊走其間,殺機四溢。

左莫頓時嚇一跳。

這是什麽戰陣?

此陣殺意之重,左莫前所未見。相比之下,公孫差的朱雀營的戰陣,殺意可遠遜於衛營現在的戰陣。

蒲妖這廝果然留了一手!

左莫摸著下巴,心下琢磨。

束龍額頭不停地流汗,便聽到項鏈裏那位大人不斷地咆哮。

“你們都練到狗身上去了?啊!這才三十六人的小魔殺,你們才修煉成這樣,那一千多人的大魔殺,還煉個屁……”

蒲妖完全沒有半點在左莫麵前的風度,他咆哮如雷,震得束龍心裏發慌,他顯然很不滿意。

很快,束龍的命令傳到每個小隊,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凜。原本就鬥誌昂揚的他們,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每一曲的殺意更加凝實,此時便沒有靈眼的修者,也能看出其中不凡之處。

“好淩厲的殺意!”中年人第一次露出驚駭的神情,他表情嚴肅:“此陣殺意之重,屬下平生僅見!不知誰創出如此凶陣!”

“能殺人便是好陣!”大漢這點倒是看得開,他目不轉睛,盯著黑甲營衛們流轉不休。

殺意凝如實質,每一曲營衛頭頂,都隱約有黑蛇翻騰,令人望而生畏。

之前那些嘲笑左莫的人,此時亦是目瞪口呆,心驚肉跳。雖然還未見這支黑甲衛的攻擊手段,但是光這份駭人的殺意,便足以嚇破許多人的膽。

“果然厲害!”擁有靈眼的左莫,看得更加分明,一旦相觸,那些化為黑蟒的殺意,便會瞬間纏上敵人。每一曲營衛,就像一隻欲擇人而噬的野獸。殺陣中,每一位營衛的瞳孔都化為血紅,散發著恐怖的氣息。若不是他們修煉的是《苦衛》,性情堅忍,如此濃鬱的殺意之下,也早就崩潰。

左莫不禁有些好奇,這戰陣若是遇敵,會是如何光景。他很想去問問蒲妖,但想想,若此時跑去問蒲妖,那廝肯定鼻孔朝天。

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忽然,他猛地反應過來:“我不是叫他們去搜刮法寶麽?他們在那操練幹嘛?”

這一想,再看到滿地的屍體和散落的法寶,左莫頓時大怒,肯定是蒲妖那廝搞的鬼。

多少晶石啊……

他剛想破口大罵,忽然抬眼瞥數十道劍光從天邊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