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走來,宛如在黑暗中前行,眾人心頭久久地盤繞著陰冷壓抑的氣息,驀地走到了光明所在,心情之驚喜,實在無法用語言描述。
張岩神情複雜地望著眼前的山穀。
空曠,卻不大,沒有樹木,卻遍地說不上名字的花朵。淺草嫩綠,花香醉人,宛若沙漠綠洲,世外桃源。一陣風拂過,竟有蝴蝶翩翩飛舞其中。
“這就是那玲瓏浮屠塔現世的地方?”陳貝貝臉色恢複了一貫的淺笑嫣然,看來對於這個山穀的出現,的確欣喜的很。
張岩點了點頭:“不會錯了,當日我就是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看到的空中異相。”
和嶠褶皺臉皮一哆嗦,難得地笑道:“原本老夫還以為是個凶險萬分的所在,卻不料會是個鳥語花香的地方,嘖嘖,這一路擔驚受怕的,哪會想到如此順利。”
孟東野整了整衣冠,哈哈笑道:“和兄所言極是,是我等僥幸啊。”
李少君等五人麵麵相覷,就這麽到了?小獵人的作用已去,這些元嬰期的怪物恐怕要向自己下狠手了。這一刻,李少君等人見到這山穀的歡喜不翼而飛。
陳貝貝笑吟吟地看看李少君等人,又看看默然的張岩,朝龔遂說道:“龔長老,這山穀不大,我們一齊搜尋吧。”
“貝貝師姐,我們分頭行動不是更快麽?”裴慶看起來很高興,一邊貪婪地望著山穀秀色一邊隨口回答道。
“全聽貝貝小公主安排”龔遂眉頭一皺,又朝裴慶輕喝道,“裴師侄,勿要隨口亂說話。”
“我曉得了,龔長老。”裴慶一驚,探回頭望了望和嶠等人,恍然大悟。分頭行動容易被人各個擊破,卻是自己疏忽了。
裴慶手一指李少君等人和張岩,連忙說道:“那這些人怎麽辦?”
陳貝貝妙目閃過奇怪之色,淺笑道:“目的地已經到了,我們哪還管人家的去留呀。讓他們自己抉擇吧”
裴慶一滯,不再言語,原本他想著,大家的意思是把他們全部給殺了,隻留自己等人與和嶠兩人爭奪靈寶,卻不料自己的貝貝師姐,竟是要放他們一馬。想不通就不想,隻要貝貝師姐說了,那就聽她的吧。
這時,和嶠朝孟東野使了個眼神,搶先朝穀內奔去。
“我們快走,別讓這倆老東西搶了先機,找到靈寶就麻煩了”陳貝貝美目一凝,急聲說道。
恒月宗五人也急急地朝穀內而去。
隻剩下李少君五人和張岩了。
“他們,他們沒有理會我們,哈哈。”閆桂白淨的臉上一片興奮。
“猜不透啊,本後悔著不來了,這下終於可以放心了。”刑長空一捋長須也是高興異常的樣子。
“哼,你們還想不想得到那寶貝了?”餘滿堂清瘦的臉上看似波瀾不驚,其實心裏也長長舒了口氣。
眾人一愣,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皆都訕訕一笑。
“餘道友,憑我們五個人,都不是任何一方的對手,恐怕去了什麽也得不到吧。”閆桂沉吟了一陣才說道,“若是再惹了他們,那…”
“哼哼,我看呐,你是怕了,散修就是散修,都是一群吃軟怕硬的家夥!”李少君冷笑譏諷道。
“別拌嘴皮子了,大家聽聽餘道友有何妙計。”付東流揮手止住二人談話,神情嚴肅。
餘滿堂悠悠一笑:“付道友過獎了,餘某隻是就事論事而已,談不上什麽妙計。”
頓了頓,續道:“我隻知道,他們不會殺你我,也不會阻止你我進穀,至於原因嘛,直覺。”
李少君臉色一冷:“直覺?笑話!你怎麽不靠直覺把玲瓏浮屠塔給找出來?”
餘滿堂平淡地掃了一眼李少君:“我若是把它找出來,就歸我餘滿堂如何?”一副異常自信的樣子。
李少君麵色一滯。卻不敢冒然答應。
“既然死不了,還能夠找到靈寶,付某同意餘道友的看法。”付東流眸中精光一閃,麵露微笑。
“諸位打算如何?是隨餘某進穀呢,還是現在就退出?”餘滿堂望著刑長空等人說道。
刑長空微皺眉頭,一臉沉重,說道:“餘道友確定能找的到?若是真能找到,刑某也同餘道友走一遭。”
“餘某可曾欺騙過諸位?帶領大家走到現在,餘某何時說過大話?”餘滿堂麵有不愉之色。
“這倒也是啊,可閆某也有個疑問,這山穀如此之小,若靈寶真被我們找到了,怎麽避過那些外來的修士?別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閆桂緊鎖雙眉,喃喃說道。
餘滿堂輕淡一笑,“廢話不多說,餘某既然這麽說了,對此自有定奪。若不願去,餘某不勉強。”
李少君等人,稍一衡量,咬牙答應了。
餘滿堂見狀,淡然一笑,朝張岩說道:“小家夥,陪我們再走一趟如何?”
張岩默然,要活命,不得不答應。
付東流望了一眼張岩,才恍然明白餘滿堂的打算,這山穀既然能被張岩找到,那他自然對山穀比較熟悉了,有什麽特別之處也肯定知道不少。
張岩在前,向前麵山穀內走去。李少君等人麵色謹慎地打量四周,山穀內景色怡人,但往往越美麗的東西越藏著厲害無比的殺機。自然不敢掉以輕心了。
這山穀不大,是相對無盡的萬塚山森林而言,就張岩所知,起碼翠山鎮就沒這山穀麵積大。剛才眾人看的隻不過是山穀外緣而已。
過了淺草嫩綠的大片草地,一道巨大的山岩縫隙出現在眾人眼前。
高達三丈,寬可供兩輛馬車並行。不時有溫暖的風從裏麵吹出,夾著醉人的花香,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剛才陳貝貝和嶠等人就是從此進入。
眾人腳下不停,從縫隙穿過。
待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色,眾人一陣低沉地驚呼。
天湛藍如洗,如絲綢般柔美的白雲,點綴其間。遠處,依舊是蔥蔥鬱鬱,直刺蒼穹的高大樹木。不知名的鳥群,拖著五彩斑斕的尾翼,清鳴翱翔著,漸飛漸遠。可眾人卻感到心裏一陣寒意直往外冒。
地上竟然布滿了森森白骨!骨骼無不高大粗壯異常,奇形怪狀,做出各種垂死掙紮的摸樣。一陣陣黑霧繚繞其間,白骨在其中若隱若現。更恐怖的是,這地麵竟然是黑紅色的,黑紅如沙的地麵上,散發出一陣陣陰冷令人心悸的氣息!
眾人驚疑,互相對視,不能言語。這地方空中美若世外桃源,地麵卻陰森恐怖猶如煉獄!
詭異!這是眾人唯一的想法。
張岩目光不再平靜,這地方果然發生了異變,記得自己以前來此的時候,地麵上可沒這麽多讓人頭皮發麻的骷髏的,地麵也不是黑紅陰冷。
本來熟悉的東西驀地變換成如此模樣,張岩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若還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裏,張岩還可以稍稍心安地遊走在眾修真者之間。可眼前的以前變得徹底的陌生了,連綿無盡的骷髏,一望無邊的黑紅地麵,黑霧繚繞漂浮,陰冷的氣息遍布其中,這已經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餘滿堂原本平淡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陰沉似水。
“張兄弟,這地方你可熟悉?”李少君文雅的臉頰驚疑重重。
張岩默默地搖了搖頭。他不想和這些修真者說話,怕自己心裏的厭惡戾氣統統爆發出來。
“啊……”閆桂一聲驚呼,充滿了不敢置信。“怎麽可能?怎麽會這樣?”
眾人瞧去,身後巨大的岩石縫隙,不知道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遼闊不知邊際的白骨,黑紅色的地麵遠遠地與天相接!
他們此時仿佛置身在無邊無際,白骨叢生,黑紅之色的大地中央!
“轟”一聲沉悶的雷電聲響,一道閃電弧光耀在空中,同時一股陰冷嗖嗖的颶風猛地呼嘯在天地間。
眾人被雷聲震得身子一顫,抬頭望去,不知何時,原本湛藍如洗,鳥翼劃空的景色不見了。如墨汁般濃厚的烏雲鋪滿了整個天空,不時有狹長的閃電撕開烏雲,射出冷厲的光。
天上,烏雲滾滾,雷電交鳴;地上,白骨累累,地麵如血。颶風肆虐其中,黑霧遊走飛馳。仿佛置身在淒絕陰森的魔域。
眾人表情很奇怪,緊張,呆滯,驚恐,慌張。
“這地方,這地方是哪裏?你說啊,餘道友,你直覺不是很好麽,你告訴我出口在哪裏,我不要那靈寶了,不成麽?”李少君用袖子擋住颶風,一臉瘋狂地朝餘滿堂大叫。
“不想在一起,你就滾蛋,餘某若知道出口在哪裏,還用你叫喚!”餘滿堂情緒罕見的失控了。
這下眾人臉色變得慘白無比,在這鬼地方,誰知道有什麽恐怖的東西。
李少君冷笑連連,瘋狂之色更勝:“你這老東西,把我們大家騙來,現在告訴我們,你什麽也不知道了,哼哼,哪有這便宜事!”
“餘某可沒有逼迫你來吧,你非來不可,怨得了誰?”餘滿堂平緩了下情緒,麵無表情地說道,“還有,李道友,不想死在這裏的話,你嘴巴最好放幹淨點。”
正在這時,一條匹練般的黑影從地上竄出,狠狠地咬在刑長空的腿上。
刑長空一臉驚駭,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便見一陣黑霧從刑長空身體內湧出。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為一攤白骨。那黑影擊中刑長空後,便以閃電般的速度消失在地黑紅的土地中。
隻一眨眼功夫,一個金丹期的修真者就悄無聲息的死去。
“啊…..”其他人大駭之下連連後退。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也太快了,那黑影的出現事先眾人竟然都沒察覺。直到此時,眾人連黑影是什麽樣子都沒瞧清楚。
愣愣地望著地上刑長空身體所化成的骷髏,眾人臉色慘然驚駭,心裏的寒氣湧遍了全身,手足冰涼。
閆桂喃喃自語:“早知道就不來了……”白淨的臉上竟然一片癡傻的表情。
付東流深深地吸了口氣,朝閆桂肩頭重重一拍,沉聲道:“閆道友,現在可不是後悔的時候,大家振作點。”
閆桂身子一震,清醒了過來,抓住付東流的手,大喊道:“我不想死,我不想就這麽憋屈地死在這裏啊。”
付東流甩開閆桂的手,大喝道:“閆道友,你這樣的狀況,不死也離死不遠了!”
閆桂臉色一變,沉默了,臉上似哭似笑。
眾人都加強了戒備,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張岩看到剛才的景象,也是心裏一突,心髒劇烈的跳動了幾下,謹慎地打量著四周。這時聽到閆桂失控般的叫喊,心裏的不安漸漸消退,竟然有一種莫名的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