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權北語氣沉重的緩緩說出他隱藏了多年的秘密。

“梁元稹早在梁家發達之前就做過了不少令人發指的惡事。當初我流落到邊城之時,滿身惡疾、窮困潦倒,是西市一戶姓於的人家將我帶了回去,但最後梁元稹卻殺了他們全家。”

“滅門?”

聞言於小魚很是詫異。

要知道平夏王朝和周邊幾個國家相比,算得上是繁榮昌盛、百姓安泰的泱泱大國了,可竟然還出了滅門這種惡性案件。

關鍵案件還被捂了下來。

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麽?

對上於小魚望向自己的驚詫目光,納晟源有些不自在地別開頭。

“本王來這邊城不過一載而已。”

“陳老頭該人道毀滅了。”

於小魚由衷說道。

提及那個奉旨跑路的陳守澤,納晟源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折身回去坐了下來。

順手又拿起了桌麵上的棉帕捏在手裏扯來扯去。

可見他此際內心是何等的不安。

將納晟源的反應看在眼裏,於小魚沒有再繼續糾結這個事。

她望向滿眼悲憤的梁權北。

“什麽原因?”

“原因?嗬,於大叔欠了他家十兩紋銀?不,應該是因為梁高看上了淼兒,於大叔的女兒於淼。”

梁權北將於淼這個名字咬的極重。

眉眼間湧出深深的悲痛。

於小魚當即就明白了過來,她低聲問道。

“你和於淼有情?”

“若非出了那樣的事,淼兒本該是我妻。”

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滴淚從梁權北的眼角悄無聲息地滑落,卻沒能逃過於小魚的眼睛。

她心念微動。

“所以你才要為於家報仇,可你為什麽不去報官?陳縣令雖然糊塗了些,但這種滅門之案實屬罕見,他不會不重視的。而且當初梁家應該還沒有現在的勢力,陳老頭不會那麽忌憚他們,應該會給你個清白。”

“姑娘,你覺得我要的是清白麽?”

梁權北語帶譏諷的問道。

隨即,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氣。

“你能想象得到我回於家看見的那幕麽?全家上下一十二口,全部躺在血泊之中,連繈褓赤子都沒放過。我在後院的簷下找到了淼兒,她身無片縷、渾身青紫,已然被人淩虐致死……請姑娘你告訴我,這樣情形下我要清白作甚?清白能把淼兒還給我麽?還是清白能讓於家十二口活過來?”

於小魚當即被梁權北這一連串的質問問的啞口無聲。

梁權北說的沒錯。

在人命麵前清白竟顯得如此無足輕重。

納晟源微微動容。

“可你也不能以殺止殺。”

“為何不能?五王爺,我可沒殺梁家任何一個人,我所做之事全是梁元稹吩咐的。按我們平夏律例,我頂多就是被判個流放,但梁家誰也逃不掉,梁元稹還有梁高,他們會為他們所做的事付出代價。”

梁權北伸出雙手攤開,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上布滿了老繭。

“公孫家給我的是什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難道我還能用筆杆子去戳死他們不成?嗬,我隱藏麵目躺在梁高每日必經之路上,最後梁元稹注意到了我,我才能借著報恩進入梁家……梁家,早該死了!”

“那你是怎麽用口技令梁元稹發病的?”

於小魚最為好奇的便是這樁事。

她實在想不出梁權北是怎麽做到的?

畢竟每個人心底陰影都有所不同,如果不是掌握了人心最薄弱的地方,很難從精神層麵去摧毀一個人。

梁權北聞言笑出了聲。

“如果我說是陰差陽錯,姑娘你信麽?進入梁家後,我夜夜偽裝淼兒和於大叔的聲音去嚇唬梁元稹,沒想到他竟然瘋了,他變得越來越陰邪,還會把自己想象成於大叔,你說這是不是因果報應?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梁元稹那正氣凜然的性格是你於大叔的?”

“和於大叔一模一樣。”

梁權北肯定的說道,嘴角又扯出了詭異弧度。

“再告訴你個更有趣的,梁元稹確實不止你們見過的那兩張麵容,他還會把他想象成一個女子,私下裏曾同我表達過他的傾慕之情……我呸!傾慕?我恨不生啖其肉、飲其血、抽其筋,將他挫骨揚灰!”

“這……”

於小魚語塞,納晟源卻接過了話頭。

“這是因果報應。你就好好待在這裏,本王一定會替於家沉冤昭雪,還他們一個朗朗乾坤。”

“我要那些作甚?”

梁權北毫不猶豫地說道。

納晟源卻是一臉肅穆,沉聲低嗬道。

“公孫權北,你已經在這條路上走很遠了,如今還不肯回頭麽?你忘了生你養你的娘舅,忘了你公孫家的風骨?你還想怎樣,真變成一個惡貫滿盈的殺人狂魔才肯罷手麽?”

“五王爺,就算我是個殺人狂魔也不用你管。”

梁權北毫不示弱的說道。

“本王還就管得著你!”

納晟源猛地一拍桌子,揚聲吩咐木知。

“木知,把他看起來!沒有本王允許,不準離開半步。”

“是,王爺。”

木知一直跟在納晟源身邊,對當年那些事最為了解不過。

他當即應聲,將被於小魚散了功的梁權北扶了起來,手上動作顯得格外小心。

“屬下這就將人帶去虞陌房裏。”

“嗯。”

納晟源揮揮手,眼裏掠過一抹疲憊之色。

旁人不知曉虞陌身份,納晟源卻是知道的,算起來虞陌和梁權北也是舊識。

把梁權北交給虞陌,納晟源相對放心許多。

等兩人走後,於小魚才輕輕扯了扯納晟源的衣袖。

“別想了,今晚好好睡一覺吧。現在這樁案子已經查得七七八八,證據也差不多了,等明天去了丁家,差不多就可以升堂判案了。”

“於小魚。”

納晟源忽然低聲喚了於小魚一聲。

然後他滿眼倦色的看著她。

“本王是不是真的毫無建樹?若非本王,他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王爺你想多了,一個人選擇怎樣的路去走,全是他本人做的決定。旁人一些行為或許會對他造成一定影響,卻不會成為主導!我不知道你當年到底做了什麽,但我想告訴你,就算沒有你,梁權北心理也明顯出現了問題,你沒發現他比常人更為偏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