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懷疑你來處的時候就知道了。”

於小魚聲音很平靜,看著左丘額的目光裏也是同樣的平靜。

一開始她還沒想明白,但後來見到第一個幻境後她就有了猜測,雖然歲數對不上……

可左丘額又是什麽時候成為的安平王?

前後一聯係,於小魚便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現在她隻是在求證事實。

左丘額默了默,才沉聲說道。

“我確實有諸多不得已,可我從不後悔!便是到了現在,也沒有後悔過自己做下的那些事。阿倫會怪我不怨他,在他心裏我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可你守護了青蓮國那麽多年到底為什麽?”

“為什麽?若我說青蓮國便是林凡當初建立的那個天下,你信嗎?百年間皇權更迭,青蓮國不僅要麵對周邊各國的蠶食,還得一次又一次的經曆內部動**,若非如此又怎會從一個泱泱大國變成如今的彈丸之地?我能做的終究有限,守不住他留下的這片江山。”

說到最後左丘額重重歎了一口氣。

於小魚食指搓著拇指問道。

“可你不是被他放棄了嗎?他原本是有能力護住你的,可為了讓你活下來,那宮女卻不得不把你悄悄送出去。這樣你都不怨他?還願意為他守護青蓮百年,這又是為什麽?還有你後來弄這麽一出,你到底在圖什麽?如果不搞那些事情,洛璃原本可以在青蓮國王城安穩長大,按理他還是安平王世子。”

“青蓮國真的安穩嗎?”

左丘額忽然沉聲問道。

沒等於小魚回答,他忽然又笑了起來。

“或許這隻是你們眼中的安穩罷了!可是小魚兒,一個國家並非換個帝王就能安穩。她於九再有本事,又能護青蓮多少年?我妄言一句,不出十年光陰青蓮國必定會被平夏並吞!”

“不會,納晟泉已經答應過她。”

“一個帝王的承諾你也信?那不過是平夏帝王的權宜之計罷了。這些年如若我沒有做那些事,平夏早就一統大陸,哪兒還有什麽青蓮國?”

於小魚聞言沉默了。

雖然左丘額話說的不好聽,但仔細一想卻十分在理。

別說納晟泉是一代明君,就連他那短命的父皇在位之時也輕鬆就穩住了江山動**,要不他也沒本事立下血衣詔。

十八忠良啊!

放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是讓人心驚的實力。

而納晟泉繼位後平夏就更為強大繁榮,文有陳守澤、安拓、丁太傅等人,武則有戰神王爺納晟霖、曄王虞愷複和納晟智等諸多名將。

這份實力如果沒有周邊各國蠢蠢欲動……

平夏想要打下整個大陸簡直不要太輕鬆。

想明白這其中種種後,於小魚唇角也不由浮起了一抹苦笑。

“可這是大勢所趨不是嗎?就算你費盡心力不也什麽都沒得到,還落到現在的下場?王叔,我早就說過對於皇權我沒有半點興趣,我想做的隻是能安心查案。至於查什麽案件,在什麽地方查,這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我懂。”

左丘額緩緩點頭。

他當然明白於小魚的意思,要不當初他對她說的便又是另一番話了。

兩人忽然就這樣都沉默了下來,於小魚也不催他,隻是靜靜站在一邊。

許久左丘額才再次開口。

“其實你們所看見的幻境並不全是事實!我是繼承了他的血脈不錯,可我並不會不死不滅,隻是活得比常人久一些罷了。你知曉為何那宮女會把我送走麽?並非是為了躲避祝古煙,而是他不得不將我送去至陰之地,隻有那樣我才能活下來。”

“所以你是被送去了南越國?”

於小魚瞳孔微微一縮。

左丘額點頭,聲音更為陰沉暗啞了幾分。

“南越地處大陸最南端,那邊的人自來擅蠱,原本就是巫蠱兩族遷移前的所在。他將我送去那裏,除了讓我活下去之外也是為了讓我學到巫蠱之術,隻是他沒想到巫蠱會分家,而我成了蠱術的傳人。等我學成歸來後,卻再也找不到他,坐在皇位上的那人早就不是他了。”

“什麽意思?”

於小魚沒來由的心裏一驚,不由想到了林凡扔掉死之鐮的那一幕。

難道那也是真的?

左丘額顯得有些低落。

“我在南越之際他還曾偷偷去看望過我,可每次他去都會有些細小變化,直至後來他再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說他無情偏偏他執念於祝古煙,可若說他有情……他的手段和狠戾震驚天下百姓,到了最後隻要提及他名字甚至能止小兒夜啼,也就是我回去沒多久後他便徹底失了蹤跡。”

“那你為什麽不做皇帝?”

這是於小魚最為想不明白的地方。

明明是林凡建立的青蓮國,可最後卻是於姓之人掌權,這說不通啊。

左丘額陰森森笑道。

“因為這是他虧欠於家的!”

見於小魚不解,他又解釋道。

“你以為這七煞陣是怎麽來的?本就為林凡所傳,而七煞陣並非一開始就是幻陣而是個殺陣。當年他建立王朝之際,身邊最為親信之人便姓於,最後一戰之時那人除了留下一根獨苗之外,率領著闔家老小悉數獻祭了性命,也因如此林凡才成功扭轉局勢,有了後來的青蓮國。”

“既然他交代青蓮國不姓林,那也沒必要姓左對不對?何況這些年來我所護的並非青蓮皇族,而是那片國土上的百姓,隻要我在我就會盡力護住他們,不讓他們成為亡國之奴。”

於小魚沉吟半晌後才輕聲說道。

“可你所希望的不一定就是百姓所希望!我說句不好聽的話,百姓們並不在意那個皇位上坐著的是誰,他們隻在意能否吃飽穿暖,能否家人平安。王叔,我敬你這一生為青蓮國所做,可我還是要說一句,你落到現在也是咎由自取。”

“嗬,沒錯,都是我咎由自取。”

奇跡般的左丘額竟然沒有反駁於小魚的話,還貌似愉悅的笑出了聲。

“當年我答應他的承諾沒做到,會變成如今這樣,我毫無怨言。但是小魚兒,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盡力保住洛璃性命?雖然他體內並非是他原本的魂魄,可他畢竟是在我身邊長大的,我不想他也如同阿倫一般記恨於我。”

說到這裏左丘額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我這種血脈本就注定了子嗣艱難,好不容易才得了他們兄弟二人,還都是借助了外力,所以我不想失去他們任何一個。”

“這種事王叔都沒親力親為?”

聽到外力這兩字,於小魚也震驚了。

他這麽大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