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為後宮互掐遺留的後遺症,於祁這一生膝下就隻有三子,但他的女兒們卻多不勝數。

公主一多自然就產生了內卷。

卷來卷去,除了幾個和親和特別拔尖受寵的有封號,其餘人隻怕連名字於祁都記不清。

更別說於小魚了!

她從來都不和後宮打交道,也不參與那些什麽看花賞月的宮宴,所以能讓她喊得出名頭的公主就更少了。

定定看了眼前宮女半晌,於小魚才不溫不火地開口問道。

“你說的是哪位公主?”

“是九公主。”

宮婢不敢抬眼去看於小魚,依舊低垂著頭回道,雙肩卻微微發顫。

可見她此舉也頗有些冒險一搏的意味。

“九公主?”

於小魚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她說的是哪一位?

眸底不由浮出了一抹意味深長。

和那些不受寵的公主們一樣,九公主生母隻是宮裏一個不起眼的美人。

某次被於祁臨時興起寵幸後就被遺忘了,而那美人也在生下九公主後沒多久就領了盒飯。

因是個女娃生母又沒地位,所以九公主不僅沒被安排給其他嬪妃教養,甚至連名字於祁都沒正式給她賜一個。

隻能按排序喊做於九!

於小魚能記起她,還是因為於連八卦時和董婩說起後宮當年的那些醃臢事。

他提及了那美人被淹死時的慘狀,又順帶感歎了幾聲於九後來的悲慘處境,原身唯一能記住的也就隻有這麽多。

微微沉吟後於小魚才問道。

“九公主現在人在哪裏?”

沒辦法,於祁下線後左丘額就已經對他後宮進行了清理。

該殉葬的殉葬,沒殉葬的多半也都被送去了皇族祖廟裏做姑子,他總得替後來的帝王清掃出塊場地才行。

可惜於河壓根就沒機會用上這塊場地。

宮婢連忙低聲回道。

“公主現下就在宮中的大佛堂,原本也是要被送去祖廟的,隻是後來宮中生變所以才留了下來。”

“嗯,她倒是運氣。”

於小魚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十分中肯的說道。

按左丘額的做事風格,這些公主他自然一個都不會留下,於九之所以還留在宮裏沒送出去,估計是因為存在感太低才被安排在了後麵幾批。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運氣!

畢竟一入祖廟就是有去無回,她哪裏還有和於小魚搭上話的機會?

見於小魚和納晟源真要去大佛堂,殷峴急忙說道。

“這種事你倆去就好,我還是先回去盯著點巫倫,省得那頭沒人他又不消停。”

“行。”

於小魚幹脆地擺擺手讓他回去了。

大佛堂原本是前朝宮中嬪妃們固定的禮佛之所,但因著於祁重道輕佛所以這裏的麵積一縮再縮,變成了如今的一個小院。

而他那些後妃們也都投其所好,基本不會涉足這裏。

長期以往之下這裏根本就沒比冷宮好多少。

於九在小院裏翹楚以盼許久,終於盼來了於小魚的身影。

她連忙迎了上去。

“小魚妹妹!”

於小魚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的九公主,不由多打量了她幾眼。

於祁這脈基因還不錯,各個子女都長得眉清目秀,隻是此際於九那秀麗的麵容上明顯多了幾抹蒼白和憔悴。

於小魚笑道。

“嗬,九公主不必多禮,按理說我應該給你行禮才對,怎麽能受你這禮呢?隻是眼下兵荒馬亂的,咱們就不講究這些虛禮了行不?”

“妹妹說的是。”

於九扯扯唇角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見她這樣於小魚心裏當即就有了譜。

這位倒是能屈能伸……

格局還不錯!

從品級上來說自己這個郡主可矮了她不少,但自己那故意仗勢壓人的話人家一點都不介意,顯然是個很會審時度勢的聰明人。

於小魚也不囉嗦,三兩句客套話後她當即直奔主題。

“不知道九公主找我過來是為什麽?”

“泫王世子登基了。”

“嗯,今天一早登基的,有什麽問題嗎?”

於小魚還真沒明白於九這話的意思。

如果她是不滿葉十三登基為帝,那她應該更不滿於河上位的事。

但以她現在的處境……

她根本就沒有半點話語權!

於九聞言輕笑了一聲,指了指一旁的石桌說道。

“嗬,小魚妹妹要不坐下來再說?我知道泫王世子登基其實同妹妹有脫不開的關係,但妹妹就沒想過他有沒有能力擔起這個責來?咱們青蓮國說句不好聽的話,早已是名存實亡之局,葉十三便是窮盡心力恐怕也無力回天。”

“九公主意思是有更好的人選?”

於小魚故作不解地問道。

她怎麽可能連這麽簡單的自薦都聽不出來?

這位之所以挖空心思把自己請到這裏來,為的就是博她自己一個錦繡前程。

可她憑什麽?

是她手裏有兵力?

還是她有經天緯地的才能?

倘若都沒有,隻有她剛才表現出來審時度勢的能力和格局,那她就是在自尋死路。

於九也明白自己想要險中求勝並不容易,於小魚根本就不是後宮那群女子可以比擬的,要不她也不會站在如今的位置上。

可她還是想試試!

深深吸了一口氣,於九輕笑道。

“嗬,我知曉妹妹是個有本事的人,也知曉妹妹並無心帝王之位,但我從小學的便是馭人之術,總得試上一試才甘心。人之成敗、國之興亡從來都不是天命,而是人事,我隻能盡我最大努力來爭取,至於成不成將來我都不會後悔。”

“你學過帝王之術?”

一聽於九這話,於小魚也聽出了點門道來。

於九先是對那宮婢招了招手,隨即才笑著點點頭。

“先前太子殿下還在時憐我處境可憐,他見諸姐妹們都不喜同我在一塊,便背著父皇在太傅來時將我偷偷帶過去,時日一久我自然也就將太傅的話都記在了心裏。是不是帝王之術我不知曉,但我知量才而用、不爭小利才是權術之道,而人心則勝於一切。”

於九說的不卑不亢,也清楚解釋了她從何處學的這些東西,順帶還炫了一把她會的東西。

於小魚微眯雙眼。

仔細又打量了於九一番。

真沒想到於高文自己不努力,卻無形中造就了一個隻想幹事業的妹妹出來。

倒是自己走眼了!

“九公主想過沒有,治國可不是紙上談兵的事。”

於小魚話音剛落就見之前的宮婢已經捧著一個木盒走了過來。

於九將那木盒接在手裏微微一笑。

“妹妹不如先看過這東西再說?”

說著她打開木盒。

於小魚瞬時瞳孔一縮。

隻見木盒裏放著的正是之前她在左丘額手裏見過的帝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