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於小魚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有著從未有過的凝重。
“納晟源，我承認我對那個位置也很動心，隻要我點了頭我就能得到最大的權利。可拿到權利以後呢？是享受權利帶給我的暢快，還是要為這天下做事？如果是前者，我不配那個位置！可如果是後者，我也沒那個心力去經營。”
見納晟源唇角微動想說什麽，於小魚又飛快地打斷了他。
“你別忘了於祁是怎麽死的？他不顧百姓死活，天天隻想吃丹長生，但他最後是什麽下場？長生了沒？我可以不信天命，可我不能不信因果。就算左丘額不殺他，他下場也不會比現在更好。我一直都知道你有野心、有想法，但你別忘了我曾和你提過的江小凝，她說有人在偷取這方天道氣運，如果這個世界連天道氣運都被人偷了，你猜最後會發生什麽？”
“小魚……”
納晟源輕輕喊出了於小魚的名字，卻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於小魚臉上露出了決絕的笑意。
“嗬，我不想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來捆綁你，從我們認識開始你想做的事我從來都不阻止你，現在也一樣。你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東西，我自然也一樣，隻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如果我倆以後的目的並不相同，那彼此也最好不要再繼續糾纏下去！”
“我不是說了我可以不做這皇帝麽？小魚，你怎麽都不聽我解釋呢。”
見於小魚如此，納晟源當即慌了。
他忙不迭地解釋著，伸手就要去拉於小魚，卻被後者不動聲色地給避了開來。
“納晟源，如果我現在才認識你，也許會聽你解釋，可我是第一天認識你嗎？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你的心可不在什麽男女風月之事上，你有抱負有理想，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也省得我再繼續拖你後腿。”
於小魚這話並非空穴來風。
從很久以前她就察覺了納晟源背著她做了許多事，甚至還對身邊的人下了禁口令，不讓他們對自己透露半點消息。
但世上哪裏會有不透風的牆？
越是相熟的兩人，其實就越容易察覺到對方的異常！
見納晟源眼眶微紅，於小魚才稍微放緩了語氣。
“我問你，左丘額和於高文到底在哪裏？”
“什麽？”
納晟源本能開口反問道，此際他已經被於小魚的決然給震驚到了。
他從未想過於小魚會對自己這般不留半點情麵。
回過神納晟源語氣艱澀地說道。
“小魚，難不成在你心裏，你同我相處的那些過往都毫無意義？還是說你心裏隻有案件？隻有別人的生死喜怒才是你所在意的？”
“我的興趣和我的感情毫不衝突！我喜歡你的時候不留半點餘地，可如果我不喜歡了……我也不會拖泥帶水。但不管喜不喜歡你，案子我都會查下去，隻要這世上還有醃臢事發生，我就會抽絲剝繭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於小魚說的無比果斷，但她心頭卻隱隱有些鈍痛。
真能做到完全不在意嗎？
當然不行！
隻是自己如果現在退讓，隻怕將來真就沒機會再和納晟源走下去了！
一旦他成為青蓮國的皇帝，那青蓮國就自然而然地會成為平夏王朝的附屬國。
雖然這也沒什麽不好的，但於小魚並不想被皇權一類的東西所支配。
“小魚！”
納晟源忽然拔高了聲音。
許久，他才咬牙重重說道。
“本王要你！這皇帝誰愛做誰做去，我不再參與這裏的任何事。”
說到這裏他像是解脫了一般，長長籲出一口氣來。
“我並不知曉左丘額的下落，閔烏他們到時左丘額已經不在這裏了，但於高文在我手裏！他偽裝成普通百姓想要出城，正好被我的人發現，所以我便扣下了他。”
“謝謝你！”
於小魚這句謝謝很是意味深長。
她感謝納晟源此時做下的決定，也感謝他沒有因為權勢而拋棄自己。
一個時辰後。
於高文被人帶到了於小魚的麵前。
看著眼前蓬頭垢麵、須發皆亂還滿臉慌張的於高文，於小魚不由又想起了最後見他的那一麵。
那時他眼睛裏還閃動著不甘。
可現在……
卻隻剩下了滿滿的求生欲！
“太子哥哥，你無事便好。”
於小魚緩步走到於高文麵前，伸手想要拂去他衣袖上的塵土。
可於高文卻如同受了驚一般……
他整個人往後快速退了好幾步，臉上驚懼不減。
“小魚妹妹，我已經按你說的去找了安平王，可他並不打算放過我。當夜他便派了殺手進入太子府，若不是我警覺，隻怕現在也如同二弟一般……我知道他們已經把三弟貶為了庶人，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過來，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讓我們任何一個人登上那個位置。”
“對不起，當時我沒發現左丘額異常，才會讓你去找他。”
於小魚輕聲道歉。
於高文搖了搖頭，他在意的並不是這個。
“此事也不能怪你，可能在他眼裏我們都不夠聽話，不是他想要的傀儡。對了，你知道於河一直都是他的人嗎？那夜我從安平王府出來，無意中聽到他們在說什麽詛咒之地、寶藏什麽的，還提及了於河登基一事。那時我才反應過來，其實於河是他派在二弟身邊的人，他們故意在捧殺他。”
說到這裏於高文微微頓了一下。
他望向於小魚的目光裏有著一抹疑惑。
“可他們為何一定要殺了二弟呢？二弟同我對他們半點威脅都沒有？我也已經自願讓出太子之位了，他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因為他不會讓你們這一脈有任何人留下。”
於小魚說的極為篤定。
以左丘額做事的風格來說，他通常不會給自己留下後患，所以三個皇子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必死的結局。
“你知不知道左丘額去哪兒了？”
於小魚最想不明白的還是這一點！
他在王城弄了這麽個大攤子，沒道理會因著一點風吹草動就放棄這裏的布局。
於高文繼續搖頭。
“從安平王府出來之後，我便再也沒見過安平王。我是聽聞宮中生亂，所以才想趁亂混出城去，沒想到會落在五王爺的手裏。不過你放心，五王爺沒有為難我，他待我極為客氣。”
“嗯，我知道他不會為難你。不過太子哥哥，我還想再問你一句，你現在還想做皇帝嗎？”
“不想。”
於高文連半點猶豫都沒有就說了出來。
隻有在生死邊緣走上一遭，才會知道什麽權勢、地位都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