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和憋屈,還夾雜著一絲隱隱的憤怒。
於小魚並沒說話,隻是直勾勾盯著他的臉。
雖然大家同伴多年,但現在這幕卻容不得於小魚用情感來衡量。
事情不可能因為她的相信洛璃就會洗清嫌疑。
但於小魚看了半晌,始終沒從洛璃的臉上看出一絲撒謊的痕跡,反而他的微表情裏充滿了真摯。
也就是說他的話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信度。
於小魚微微沉吟後才對幾位長老說道。
“此人和我同為青蓮國繡衣使,我們共事多年也算知此知彼,他的人品我信得過,這件事恐怕有誤會在裏麵。”
“哼,能有什麽誤會?”
沒等艾長老開口,他身邊另一個矮矮胖胖的老頭就輕哼出聲。
此人姓李,也是當年的忠良之一。
李長老向來性子耿直,他伸手擋住了想要阻止自己的艾長老,繼續說道。
“這人剛才已經說的很明白,整個白玄山上就他一個外人,阮陽帛再是可恨,莫非還能是我們自己人下的手?再說,阮陽帛前幾日便已經應了掌門,答應這兩日就搬下山去,請問誰會在這時對阮家動手?”
說到這裏李長老微微一頓,圓潤臉頰上的肥肉微微顫抖了兩下。
“白玄門成立多年,從未有過內訌之事發生,而且阮家的情形想必你也看過了,那可是血淋淋的滅門慘案啊!小魚,你摸著良心想想,咱們這些人誰會和阮家有這般大的仇恨?大家都是效忠先帝之人,不至於會下這般狠手。”
語畢李長老依舊雙目圓瞪的看著洛璃,眸底滿是仇怨。
於小魚輕咳了兩嗓子才溫聲說道。
“李長老你先消消火,並不是我故意要袒護洛璃!我承認你剛才的話都沒有錯,但有一點也是同樣的,請問作為繡衣使的洛璃和阮家又能有什麽深仇大恨?在此之前他連阮長老是圓是扁都不知道,怎麽可能會特意追到白玄山來滅了阮家滿門?”
見李長老還想說話,於小魚又飛快打斷了他。
“再者,請問阮長老和四師兄呢?剛才我們已經查看完所有的屍體,其中並沒有他父子二人!如果真是洛璃動的手,他怎麽可能有時間把人轉移走?”
說到這裏於小魚蹭地一下將洛璃拽到了大家麵前。
“最後你們再看看,他渾身上下可有半點血痕?一個人武功再是高強,但一口氣殺了這麽多的人,怎麽可能身上連血點都沒有?”
“小魚說的有理,要不我們先問問?”
聽到這裏艾長老終於出聲說了一句。
其他的不說,就於小魚最後說的那個理由足矣說明洛璃未必就是凶手。
沈謹言此際也緩緩走了過來。
她先是對著諸位長老行了一禮,隨即才柔聲說道。
“白玄山上其實並非隻有洛璃一個外人,據我所知,我和那位來自於青蓮國的落楓姑娘都是外人。如今山上明麵上的外人就有三個,誰能保證沒有暗藏著的外人呢?還請諸位長老明辨是非,不要冤枉了好人。”
“哪裏來的小丫頭?這事是你能管得了的麽?”
李長老斜著眼睛瞥了沈謹言一眼,臉上滿是不屑和蔑視。
於小魚神色微微一沉。
“這位是當年的太妃之女,後來被阮長老送去了沈修齊府裏養大,就是見了我師尊她也能喊上一聲酆叔叔。怎麽,難不成李長老如今的地位都已經越過了我師尊了嗎?”
其實於小魚並不喜歡排資論輩,但她更不喜歡李長老這樣倚老賣老。
十八忠良也好。
先帝之臣也罷。
現在不都已經成為了一片浮雲了麽?
至於狗眼看人低,瞧不起誰呢!
李長老神色微變剛想說什麽,卻忽然聽到不遠處的草叢裏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響。
眾人急忙望向了那個方向……
下一秒皆是神色大變!
隻見一個渾身是血的血人從草叢裏站了起來。
他披頭撒發,身上衣衫襤褸,臉上滿是縱橫交錯的血痕。
雖然滿臉是血但於小魚還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
正是在阮家找了許久都沒找到的阮陽帛!
阮陽帛平日裏在白玄山上,可謂是八大護法長老的核心人物,其餘幾人基本都得聽他發號師令。
說是意氣風發也不為過!
眾人何時見過他狼狽成這樣?
艾長老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沉聲問道。
“阮兄你沒事吧?”
說著艾長老就要伸手去扶他。
可還沒等艾長老的手碰到阮陽帛,就見他舉起手指筆直地指著不遠處的洛璃喊道。
“豎子可恨!”
“……”
這一嗓子直接令在場眾人懵圈,於小魚也是小心肝猛地一緊。
難不成阮家的事和洛璃還真有關係?
可剛才自己明明沒從他微表情裏看到說謊的痕跡啊!
洛璃緩緩扭頭望向了血人一般的阮陽帛,聲音冷得讓於小魚恍如從不認識他一般。
隻能看見他那張薄唇微微開合。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阮家落直今日地步,不全是你阮陽帛一手造成的麽?”
擦!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明明人還是那個人,但他身上的氣息就如同瞬間都改變了一般,就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那麽陌生。
這還是自己熟悉的洛璃嗎?
沈謹言也緊緊捂住了嘴,實際上她比於小魚還要更為了解洛璃一些。
可眼前的人卻讓她從心底裏感覺到了一種驚懼。
就如同她從未認識過他一般。
見阮陽帛依舊還指著自己,洛璃聲音更為冷厲如霜。
“阮家如今可就剩下阮元一條獨苗了!你可想好了再說話。阮陽帛,你告訴你眼前的這些人,阮家可是本座滅的?”
這赤果果的威脅聽得於小魚一陣尷尬。
虧得自己剛才還口口聲聲替他辯駁,說自己相信他的人品。
可眨眼之間,洛璃就連自稱都變了。
本座?
至今為止,於小魚也就聽過七曜這麽自稱過,難不成洛璃和他一樣,也是某個國家的國師。
於小魚腦子已然糊成了一團。
阮陽帛雙眼瞪大,目光死死盯著洛璃。
許久,他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自作孽?不可活!是啊,若不是我錯信於你,阮家又如何會滅門?好!你很好!”
笑著笑著,阮陽帛的雙眼之中竟汩汩流出了兩行血淚。
他慢慢望向了艾長老等人,一字一頓的從牙縫裏擠出了最後一句話來。
“阮家滅門,不怪旁人,都是我一步錯、步步錯!我願賭服輸,不怨恨誰!你們,讓他走吧!”
說完,阮陽帛仰天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