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跪。
於小魚便在冉沛棺前跪足了三日!
直到冉沛下葬的那天,她才在葉十三和衛可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到了墓地。
天上飄著瀝瀝淅淅的小雨……
和冉沛被刺的那日一模一樣。
遠遠的,於小魚便看見一個身著鎏金黑裙的女子撐著一把黑色油紙傘站在雨中。
她嬌媚豔麗的眉眼間沾染上了一層濃濃悲傷。
“小魚。”
女子緩步而來,喚出了於小魚的名字。
於小魚那早已幹了的淚水又在瞬間流淌了出來……
“紅灩!”
一把抱住眼前的紅灩,於小魚放聲大哭,如同一個無助的孩童。
她肆意哭著,渾身都在顫抖。
紅灩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就連掉在地上的油紙傘也顧不得去撿。
衛可默默彎腰撿起了油紙傘。
“紅灩,是我們大意了,若不是我那日使性子,凶手也不會把時機拿捏的那麽準。而且冉沛之前就已經提醒過我們,是我們太輕敵……”
“其實此事不能怪你們任何人,不過是天妒奇才罷了。我已經送了消息出去,洛璃和燕塔都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至於其他幾人……在陛下將帝王印交給安平王之前,他們就已經是安平王的人了,來或不來都一樣。”
紅灩語氣極為淡漠。
她向來都視十三繡衣為自己的親人。
但親人如果沒有一心向著自己,那不要也罷。
對情感本來就比尋常人要淡漠許多的紅灩,能來冉沛的葬禮,已經說明她把冉沛看的很重。
她再次拍了拍於小魚的後背。
“世間所有事皆有定數,沒必要把自己搞的那麽慘。這次我來除了送冉沛最後一程,還有一件事要找你,你先別哭了,冉沛這場劫其實很多年前冉家就已經算到了,可不也一樣沒能避過去?”
見於小魚使勁揉著眼,紅灩又輕輕歎了口氣。
“唉,他對你的心你知道,我們也都知道,但從頭到尾他對你說過一句喜歡嗎?肯定沒有!因為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命中有這一劫,他怕他給不了你承諾和相守,所以才會一直憋著沒開口。他寧願看著你幸福,也不要你再為他落淚,難道不是嗎?”
紅灩聲音很低。
於小魚也想起了冉沛最後的話。
“小魚,答應我,不哭……”
“對不起,我明明答應了他的……”
於小魚抬手去擦眼睛,淚水卻是越擦越多
紅灩再次低歎一聲,從懷裏摸出了一塊布巾遞到她手裏。
“你一直說過要往前看,可你現在卻放不下你心裏的傷。小魚,你別忘了你可是繡衣使,許多冉沛沒能做完的事還等著你去做。”
“你就讓她好好哭一場吧!”
小蘿莉拽了拽紅灩的衣袖。
這樣的傷若是不能痛哭一場,隻怕會把人憋壞的!
最後這句話衛可沒說但紅灩卻懂了。
她拉著衛可和葉十三走到了遠處,幾人就這樣默默看著這邊,更遠處則是冉沛的棺材入墓!
天地間,陰雨裏。
於小魚跪在地上放聲大哭,聲嘶力竭,她將所有的遺憾和不甘都留在了這片雨水裏……
兩個時辰後。
墓土終於回填完畢,於小魚也徹底哭幹了淚。
紅灩、衛可和葉十三在目送冉家人都離開後才走了過來。
伸手替於小魚理了理腮邊散亂的發絲,紅灩低聲開了口。
“小魚,你不能回靜王府!前幾日陛下已經召了安平王他們一行人入宮,商議要將你送去平夏和親,雖然我們都知曉你和那平夏五王爺有情,但以這種方式過去,不管於你還是於青蓮國都不是什麽好事。”
“安平王就什麽都沒說?”
於小魚抬起眼,眸底盡是淡漠。
紅灩唇角浮起一抹冷意。
“他心裏有的可不是咱們,你說他會為你說話嗎?隻要他覺得這青蓮國的百姓們還能安穩度日一天,咱們這位安平王就不會有任何動作。反正繡衣使看似還存在,但實則卻已經分崩離析了,等洛璃和燕塔一到,咱們不如陪你一道去平夏王朝,總比繼續待在這裏受這份鳥氣的強。”
“你們要去平夏?不行!如果都走了,安平王一定會找靜王府麻煩的。”
“想什麽呢?泫王世子不還在青蓮國嗎?一切交給他就行。”
猛然被紅灩點名,葉十三還在一臉懵。
他指著自己鼻子滿臉愕然。
“為什麽又是我?於小魚和你們都走了,就留我在這裏?你們不是吧!”
紅灩唰地一下望向了他。
“我還沒找你麻煩呢,你給我說這些!我問你,那巫倫到底怎麽回事?他拿著你的信物找到了我,非說是你讓他來的,你們到底在搞什麽?”
“……”
聞言,別說葉十三懵。
就連於小魚和衛可都是一臉愕然。
巫倫竟然真的找到了紅灩,還扯了葉十三做名頭?
就很秀啊!
葉十三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事你問我幹嗎?你得問於小魚!那家夥是她的麵首,我……”
“這我管不著,反正他拿的是你的信物。你趕緊把人給我帶回去,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廢了他!”
紅灩神情倨傲地說道。
被幾人這樣一打岔,於小魚心裏的悲傷多少淡了點。
她扯了扯紅灩的衣袖,唇角浮起一抹苦笑。
“巫倫確實是郡主府的人,他找你是因為他中了情蠱,隻有你能替他解。至於情蠱要怎麽解,我也不是很清楚,等回頭你再問他吧!但是這樣悄悄摸摸的離開青蓮國轉而去平夏,也不是什麽好辦法,我還是得回去一趟。”
“你要去和親?”
小可兒倒吸一口涼氣。
之前她就和於小魚開過玩笑,還說什麽不管是和親還是讓納晟源來青蓮國都無所謂,但其實這其中的差別很大。
和親和直接嫁過去的區別也很大。
一旦點頭和親,就等同於無形中低了對方一大截。
哪怕青蓮國沒人在意,但這種不對等的婚姻於小魚打心眼裏就不願意。
沒多久,於小魚便去了安平王王府。
這已經不是於小魚第一次來這裏了,但每次來這裏時,她的心境都不一樣。
聽到雲安郡主登門,左丘額眸底也閃過一抹愕然。
“請她進來!這個時候她應該知曉,即便是本王也不能改變什麽。咱們這位皇帝啊,嗬嗬……”
左丘額輕笑了幾聲,隨即往八仙椅上一坐。
眼底飛快掠過一抹鄙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