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冉沛那敲冰戛玉的聲音入耳,女帝終於揚起了頭,早已是清淚滿麵。
“先生的意思是他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
冉沛肯定的點點頭。
隨即又說道。
“雖不知替你布下此局的人是誰,他卻故意留了後手,若我沒猜錯的話指點你修建漪瀾鎮下鎖魂匣的人,一定就是後來指點二公主建兩儀書院的人吧。”
正在一臉懵的花覓猛然聽到自己被點名,她急忙搖頭道。
“當時那位大師我並未見過,是我三妹去請的。”
“那你三妹應當也是他殺的。”
這句話冉沛說的十分肯定。
他雖精通陰陽術法,但他更是一個繡衣使,對陰謀詭計天生就有一種超乎常人的敏感。
想了想,冉沛回身走向於小魚。
“這是一場局中局,所有人都隻是布局之人的獵物。”
“什麽意思?”
於小魚愕然。
自己抽絲剝繭、去偽存真,好不容易才觸摸到了真相邊緣,可現在冉沛卻說這隻是一場局中局。
這也就意味著之前自己以為的那些真相大部分都會被推翻。
冉沛點頭。
“能做下此局之人對陰陽術法極為擅長,他故意指點女帝在極陽之地做鎮魂之事,轉身又唆使二公主在極陰之地建立書院破了極陽之地的純陽格局,你說他圖什麽?陰陽相對,格局一破便生不出禍亂天下的極陰、極陽之物,所以他本意並不在術法之上。”
說到這裏冉沛再次望向了抱著鎖魂匣的女帝。
“剛才小魚已經說了,當年太妃之子並未死去,所以你也不必再糾結盒子裏的人還能不能再回來。既然你所等之人從未死去,你曾可想過,你鎖的是誰的魂?鎮的又是誰的命?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罷了!”
哐當!
隻聽哐當一聲,鎖魂匣從女帝懷中掉落,蓋子被砸開的同時也露出了裏麵的東西。
一眼,眾人皆是不寒而栗。
隻見那狹小的一方天地內,一個剛出生不久的男嬰正雙手抱腿蜷縮在裏麵。
猶如還在母體內一般。
嬰孩緊閉雙眼、麵目如生,就連肌膚上的道道褶皺都能看的十分清晰,但他囟門之處卻有一個深坑。
雖然已經人為修補過,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摔裂的痕跡。
屍骨越是栩栩如生,越是令人膽寒。
於小魚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該不會以為這就是她那個被摔死在破廟外的孩子吧?天,藍安和就沒告訴她真相嗎?”
一旁,納晟源攬住了她的肩。
“藍安和不會告訴她的,要不藍家用什麽去要挾她?先給她個死狀一樣的嬰孩,可以拴住她的心為藍家做事,再手握一個活著的小公主,這女帝終究隻是個傀儡罷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於小魚腦海裏所有的片段瞬時浮出迷霧,連成了一整片。
原來,事實竟是這樣。
“所以藍安和才會話裏話外將這南越國視為己有,所以他才會在這個時候派人接回小可兒,並許了她帝位。”
“我對那個位置沒興趣!就像你說的一樣,我又不是來扶貧的。”
一旁,衛可撇撇嘴說道。
就在幾人說話間,女帝已經顫巍巍地站起了身。
她一步步走向花覓……
步步生恨!
“是你對不對?我應該早就知道,這幾個孩子裏麵隻有你在故意藏拙!你心思縝密、善於謀算,表麵上事事都順從於我,暗中卻一直在同我作對。你勾結藍家、私交朝臣,還許了花枝諸多好處,是你故意讓花毓去找的那位大師,隻因我曾無意中說漏嘴,所以花毓才會有殺身之禍,所以是你在禍水東引!”
“閉嘴!你算個什麽東西?”
忽然花覓冷聲開了口。
她一改平日在女帝麵前唯唯諾諾的樣子,整個人變得強勢無比。
“你有什麽資格來質問我?你不過是個狗尾續貂的冒牌貨罷了!你何曾對我們有過半點情意?還有臉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哼,你不要臉我都替你害臊,我呸!”
說著花覓狠狠啐了女帝一口。
半點公主的神態都沒有。
語畢,她還不解恨地繼續罵道。
“花毓怎麽死的你心裏沒點數?要不是你故意捧殺她,她會是今天這個樣子嗎?她手上會鮮血累累嗎?還好意思說我禍水東引,我要是能引,我早引你頭上了!”
“二妹。”
一直都沉默不語的花麗忽然開了口。
早已罵人罵上頭的花覓猛然扭頭望向了她。
“嗬,麗公主難不成還有話要說?母皇遭人所害,你身為長公主在明知此毒婦要挨個殘害我們的情況下,卻縮起頭躲在了南風殿裏做縮頭烏龜?嗬,真是好姐姐啊,但凡你早一些開口,阿毓也不會死。”
“可我……”
花麗本就慘白的容顏更為白了幾分。
花覓卻不給她半點辯解的機會。
“可你什麽?你不過是被她打斷了雙腿,她又沒有拔了你的舌頭,難道你還口不能言了?這三年間我去過南風殿多少回,你那一次見了我?你怕死,卻忘了你還有兩個親妹妹在這毒婦的手裏!”
說到這裏花覓已是口沸目赤,她血紅著眼睛掀拳捋袖上前就給了女帝狠狠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打在了女帝的臉上,也打在了花麗的心裏。
她緊抿雙唇,再次垂下頭,淚珠大滴大滴的低落在她雙腿上。
若不是她如此無能,這南越皇宮也不會被假貨把持多年。
若她再大膽一點,興許三姐妹早已達成一致,今晚花毓也不會喪命……
一隻手默默搭在了花麗的肩膀上。
抬頭,竟是花枝。
花枝輕聲勸道。
“這些年微臣也助紂為虐做下了不少錯事,但錯的不是我們,而是始作俑者。大公主,這南越還需要你,你得打起精神來。”
“我知道了。”
花麗聲音哽咽的點了點頭。
那廂,女帝早已被花覓這忽如其來的一巴掌給打蒙了。
她半生叱刹風雲、指點江山,早就忘了這大巴掌是什麽滋味。
如今,花覓卻喚醒了她那些沉睡的記憶。
女帝忽然發狂一般地衝著花覓伸出了手,她長長的指甲立即劃破了花覓麵容。
“小賤蹄子,我今日與你同歸於盡!”
“啊……”
兩個皇族貴人,就這樣毫無形象的大打出手,糾纏在了一起。
別說於小魚吃驚。
在場眾人就沒有一個不目瞪口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