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輝下,那人踏月而來。
他衣袂飄飄、無風自動,精美剔透的麵容上一雙眼眸空靈而寂靜,行走之間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高不可攀的疏離感。
他手裏推著一輛木質輪椅。
輪椅上則靠坐著一個臉色比白紙還要慘白幾分的清瘦女子。
“冉沛……”
於小魚身子微微一晃,差點從屋頂上倒栽下來。
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於小魚折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跳了下去,著急忙慌地往宴席那邊走去。
冉沛像是發現了異常。
他頓住腳步扭頭往這個方向望來,卻什麽也沒看到。
輪椅上的大公主顫聲問道。
“公子可是見了什麽人?”
“沒,一隻野貓子罷了。放心吧,待會兒一切有我,你不必擔憂。”
說完,冉沛繼續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去……
宴席上,納晟源已經等了許久。
當他終於看見於小魚回來時,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裏。
“怎麽去了那麽久?可是遇上了什麽事?”
“冉沛來了。”
於小魚低不可聞地說道。
納晟源微愣,一時沒反應過來於小魚說的是什麽。
於小魚又湊到他耳畔輕聲重複了一遍。
“冉沛就是我們繡衣使裏那個會預見的人,他現在就在這裏。”
“那你慌什麽?”
納晟源不解。
於小魚一邊給衛可和葉十三快速打著手勢,一邊低聲回道。
“嗬,別說我慌,大家誰見了他都得慌,他就是傳說中瞪誰誰懷孕的主。”
“……”
納晟源完全不明白於小魚在說什麽。
但他眼角餘光卻瞥到了不遠處的衛可和葉十三臉色都不大好看。
微微沉吟後他才低聲問道。
“莫不是……你們都欠了他銀兩吧?”
“嗬,差不離!”
於小魚尷尬地笑了笑。
納晟源還是有些不解,繼續說道。
“既是欠了別人銀兩那還給他便是,何必慌張?你欠了他多少,我替你還!”
“擦,快閉嘴!他進來了,可別讓他聽到你這話,咱們還不起的。”
說著於小魚很沒骨氣地就要去捂納晟源的嘴。
但她卻沒悟上。
因為她看見冉沛正衝著這邊露出了一個清冷疏離的笑意……
於小魚瞬時哆嗦了一下。
她本能地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錢袋子。
“小魚,你……”
“沒事咱們還是回去吧,錢袋子傷不起。”
於小魚使勁咽了口沫子才小聲說道,她眼角餘光已然看到花覓挽著葉十三站起了身。
這不厚道的妖嬈貨色!
於小魚心裏暗罵出聲,下一秒卻見小蘿莉也站了起來。
還沒等衛可和葉十三找借口遁走,就聽高坐於上方的女帝冷聲開口道。
“你來作甚?”
“母,母皇……”
大公主花麗聲音顫抖的不行,她低垂著頭完全不敢去看那高高在上的女帝。
女帝目光冷凝地望著下方。
確切的說她是在看站在花麗身後的冉沛。
“你是誰?”
冉沛薄唇微啟,朗聲說道。
“過路找人的。”
噗!
剛坐回座位上喝茶的葉十三鼻孔裏瞬時流出了茶水。
花覓滿臉愕然。
“你怎麽了?”
“喝,急了……咳,咳,咳……”
葉十三這邊的響動立即引來了眾人側目。
冉沛目光從他身上掃過時完全沒有半點停留,倒是在看到滿臉寒意的小蘿莉時他目光微微頓了頓,對她露出了一個微不可見的笑意。
女帝也看了葉十三一眼。
鼻間輕哼出聲。
“哼,粗鄙不堪。”
女帝的聲音雖然不大,卻瞬間讓花覓變了臉色,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最終還是站在了葉十三這邊。
“別將母皇的話放在心上,她今日心情有些不大好。”
葉十三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女帝這才重新將目光落在了冉沛身上。
她上下打量了冉沛幾眼,心裏很快便有了定論,她手指筆直地指著冉沛喊道。
“此人膽大包天竟敢挾持大公主!來人啊,將他拿下!”
“……”
於小魚聞言立即在心裏為女帝默默點了一根白蠟燭。
招惹誰不好,偏要去惹這位?
這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做麽!
見那些侍衛蠢蠢而動,納晟源急忙湊在於小魚耳畔輕聲問道。
“既是你同伴,可要出手幫他?”
“不用,他用不著我出手。”
於小魚也壓低了聲音回道,隨即將納晟源往自己身邊扯了扯。
“再坐過來一點,等下別被血濺到,衣衫難洗。”
“……”
就在兩人說話時,那些女侍衛已然衝向了場中的清冷身影……
正如於小魚說的一樣,冉沛根本就不用人幫忙。
他武功雖然不是繡衣使裏最好的,但他是玄術高手啊。
舉手投足間,隻見幾粒瑩白如玉的珍珠從冉沛袖中甩落在了地上,那些女侍衛們就像是忽然喝多了酒找不準目標一般,手裏的武器竟然對著自己人就直直劈了過去……
瞬時,場中血花四濺!
竟都是那些侍衛互砍出來的。
於小魚單手托腮淡定地看著場中這一幕。
“看見沒,我們都是單個傷害,人家這一出手就是群殺!唉,這輩子我也隻能實名羨慕一下了,這技能……嘖嘖嘖,就真的很牛掰。”
“到底是怎麽回事?”
納晟源壓低聲音問道。
於小魚換了隻手繼續杵著腮幫子。
“他布陣了。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但我知道他一直都會陣法,反正這東西就和殷峴在玄霧穀裏弄的那個什麽玄冥透骨陣差不多吧,不過冉沛現在隻是為了自保不想傷人,不然這裏估計就沒人能站著了。”
另一邊,葉十三也是雙眼發直的看著這一幕。
他一直都以為自己已經初窺了陣法門道。
可現在一瞧,差的何止是一星半點!
人群中,冉沛傲然而立,那些渾身血乎刺啦的侍衛們根本就不能靠近半分。
他單手扶著花麗的輪椅,目光越過眾人望向了早已變了臉色的女帝。
女帝被他那近乎詭秘的眼神一看,整個人不由都有些發虛。
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後靠了靠。
她低聲吩咐道。
“讓弓箭手進來。”
“是,陛下。”
身側的女官正要領命而出,忽然就見一個小宮人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她一邊跑還一邊高聲喊道。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女帝臉色一沉,目光狠厲地望向了那個宮人。
“掌嘴!朕好得很。”
“不是啊,陛下,三公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