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落楓這樣說,於小魚哪兒還有不明白的?
難怪她要把孩子過繼給別人!
難怪她來找自己的時候會說那些話!
那不是像遺言,根本就是遺言!
當初兩人因案件相識,於小魚打心眼裏欣賞落楓,覺得她是這個時代裏少有的堅韌之人。
可沒想到……
再見既是訣別!
定了定神,於小魚才輕聲問道。
“什麽時候的事?”
“到了萬悅城沒多久大夫就診出來了,和當初的遭遇有關。當時落楓想了許久,才決定來郡主這裏,想在最後的時日裏為郡主做點什麽。雖然落楓一無所長,但總有事情是我可以做到的。”
落楓說的傷情,於小魚聽的也有些動容。
當初落楓被梁家父子殺人奪子,產子後還投了河,再後來又被梁高當堂咬斷了手指……
這些事樁樁件件都是她的病因,也是她的劫數。
還有她親手把自己的孩子送了人!
表麵上看她是為孩子尋了個去處,可實際上呢?
天知道她當時又是怎樣的痛?
有些人生來就喜穿黑衣,因為這樣受了傷旁人也看不出來,而且他們喜歡躲起來舔舐傷口,不願讓人報以同情之色。
可越是這樣的人,就越發容易令人心疼。
於小魚一動不動看著落楓,整顆心都因為這個過於堅強的女子揪了起來。
“巫倫,她真沒治了麽?”
於小魚開了口,問的卻是巫倫。
巫倫滿臉難色的搖了搖頭。
“這種崩漏滯下之症若是早些或許還有辦法,可現在……”
“嗬,庸醫。”
艾長忽然輕嗤出聲,語氣中滿是不屑。
巫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當即就跳了起來憤憤不平地指著艾長叫囂道。
“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敢罵我是庸醫,來來來,我們再過上幾招。”
艾長眼皮輕掀冷哼出聲。
他也不和巫倫囉嗦,站起來就開打。
這些日子艾長心裏一直窩著火,若不是打不過於小魚,他早打出府去了。
現在巫倫送上門找抽,他當然不會留情。
很快,巫倫就被打得鼻青臉腫,偏偏趴地上的他還時不時發出幾聲極為舒爽的聲音。
這聲音聽得艾長也是一陣頭皮發麻。
“小魚妹妹,這人怎麽回事?”
“呃,這個不大好解釋,以後你就明白了。對了,你剛才罵他庸醫,難道你有辦法救落楓?”
“我沒有,但師父有。你忘了?他手裏可有一枚起死人肉白骨的丹藥!”
艾長忽然提起了白玄門那位極為孤僻的師尊。
於小魚立即拍了拍自己腦門。
“對啊,我怎麽忘了這個?不過那老家夥摳搜得很,把那丹藥看的比眼珠子還緊張,你有辦法拿到?”
“沒。”
於小魚瞬時無語了。
小哥哥鬧呢,沒辦法你提這個幹什麽?
不過艾長的話也讓於小魚留了心。
她和艾長從老家夥手裏拿不到那東西,但有一個人能拿到啊!
那人驚豔絕倫、貫古通今,一生溫文爾雅、與世無爭,這種攸關性命的事他應該會答應自己吧?
見於小魚神色有異,艾長立即猜到了她想幹什麽。
他蹙眉搖頭勸道。
“那人遠在平夏,雖然你和平夏王朝的五王爺有此等關係,但遠水救不了近火,落楓姑娘也隻有三月可活,你當真要去?而且就算你去了,那人也不一定答應你,畢竟納晟源……”
“他會幫我的。”
於小魚語氣篤定。
自己是不了解平夏王朝,也不知道他們這群皇親的關係如何,但隻要是自己想要的,納晟源就一定會盡力。
見勸不動於小魚,艾長也隻能輕聲歎氣。
“唉,你打算何時出發?”
“我盡快把徐家的案子結了,這裏……”
“這裏你放心交給我吧,我向你保證,你走時什麽樣,回來就是什麽樣。隻要我在,靜王府定能安然無虞,還有落楓姑娘我也會替你看護好。”
聞言,於小魚深深看了艾長一眼。
“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於小魚說的真心實意。
艾長卻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那樁事別再提了,你曾說過若不是你,我連最後的念想都不會有。所以我並不恨你,小魚妹妹,我希望你還是我那個小師妹。”
這句話艾長說的極有深意。
於小魚卻聽懂了。
“等我回來,一定還你清白。”
兩人這番雲裏霧裏的對話聽的落楓和巫倫一頭霧水,不過他們並沒多問,特別是落楓。
此際,她眼眶裏已滿是晶瑩。
她哽咽著問道。
“郡主,為落楓做這麽多值麽?”
“哪有什麽值不值的?你是我朋友,我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朋友兩字瞬時令落楓淚如雨下。
那早已萬念俱灰的心底裏驀然間就生出了那麽一點光亮和溫暖。
一個時辰後。
於小魚出門直奔靜王府而去。
因為答應過於小魚要等她給回話,所以紀錦凡暫時就住在了於安雁的覃苑裏。
於小魚來的時候她正和於安雁在吃飯。
遇上這麽大的事紀錦凡哪裏還能有胃口,她抬眼間正好瞧見於小魚進來,便急忙放下碗筷強顏歡笑道。
“郡主妹妹可用過飯了?”
“嫂子你別管我,我吃了才來的。本來我應該等納晟源回來再來,可想來想去又覺得沒那個必要,有些事嫂子心裏不早就有決定了嗎?”
於小魚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如果沒有昨晚和納晟源的那番對話,於小魚心裏多少還有點糾結,可現在她明白了。
紀錦凡和於小魚最大的問題不是綠茶而是他們之間的不對等。
這種不對等的感情就算沒有外因介入,又能持續多久?
倒不如幹脆些!
聞言,紀錦凡本就蒼白的臉越發白了幾分。
她自嘲的勾起唇角輕聲問道。
“嗬,郡主妹妹也覺得我應該和離?可你不是說讓我等消息麽?”
“昨晚的事婩妃沒同你說?”
於小魚不答反問,紀錦凡再次輕嗤出聲。
“嗬,母妃當然不會同我提。她連父王那邊都不願讓我去知會一聲,又怎會告訴我?昨夜你們見到了白楊?”
於小魚點點頭。
她目光輕輕掃過欲言又止的於安雁,將昨夜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半點沒有隱瞞。
末了,於小魚才語重心長的勸道。
“你既然不願被舊禮束縛,又何苦在他身上抱希望?倒不如幹脆點,斷了這個念想。萬雪伺候他多年,又為他生下萬穎,可他連正眼都沒瞧過她們,嫂子沒必要把自己也活得那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