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見到斑奈的時候,於小魚就知道這孩子其實過的並不好。
要不也不會那麽擅於察言觀色。
可他再過的不好,張吳氏再不對他上心,但他生活是平靜無波的。
現在自己卻要親手打破這個平靜!
於小魚閉眼再睜眼。
沒等她說話,一旁的納晟源已經先開了口。
“張平平如果,我是說如果,張吳氏不是你親娘你也要和她們在一起嗎?”
納晟源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蹲下輕聲問道。
斑奈當即就變了臉色。
“不,你撒謊!她是我娘,就是我娘!”
斑奈大聲喊著,聲音裏竟帶了驚慌失措的哭音。
這終究還隻是個孩子啊!
縱然兩人已經用了最為和緩的方式去和斑奈溝通,但孩子的反應還那麽大,要是親口告訴他,他那悲慘的身世?
於小魚實在開不了口。
納晟源卻斂了笑容,嚴肅的說道。
“你本名不叫張平平,叫斑奈!你有非常疼愛你的爹爹和娘親,隻是他們都死了,你是被張家收養的。孩子,就算你爹娘已死,但他們是真心疼愛你的,不信你看看這個。”
說完,納晟源忽然拿出了於小魚在斑家撿到的那個小撥浪鼓。
小鼓又破又舊,也早已不會響了。
卻成功停止了斑奈的哭喊。
他定定看著小鼓,神情無比迷茫。
“斑奈,張吳氏對你並不好吧?所以你才會去討好她對吧!孩子,你有自己爹娘,你也是有人一直愛著的啊,你爹名為斑元嘉,你娘名為筎飛雙,他們就算是死了也一直愛著你。”
於小魚柔聲說道。
斑奈眼睛還盯著那麵小鼓,孩子眼裏有著懼怕卻又充滿了渴望。
於小魚也蹲了下來。
她雙手輕輕按住斑奈肩膀,見孩子沒有掙紮,於小魚便試探的將他攬到了懷中。
“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你可以獨自麵對生活的。如果你願意,你可以離開張家留在我身邊,我會好好照顧你長大。”
第一次,於小魚動了收養斑奈的念頭。
斑奈終於有了反應。
他嗷的一嗓子就哭出了聲。
“嗚嗚嗚……娘,娘親從沒有抱過我,一次都沒有……”
“我也好想有人抱,有人愛……但沒有!娘親從來隻抱姐姐,她隻愛姐姐……原來,原來我不是她親生的……”
斑奈哭得眼淚鼻涕糊成一團。
於小魚沒有動,她就這樣靜靜的攬著斑奈,任由這孩子在她懷裏哭嚎著……
斑奈本來也有愛他的爹娘,有一個平凡且溫馨的小家。
如果斑家夫婦沒有死的話,如今的斑奈應該在兩夫妻的教導下早已學武了吧?
可他現在……
竟連一個溫暖的懷抱都不曾得到過!
思及此,於小魚忽然覺得張濤太不是個東西了。
你帶了孩子回去,卻隨手就扔給了發妻,從此不聞不問不給一分錢,那你當初為什麽要把孩子帶走?
“小魚,別難過!”
納晟源站起身,大手摸了摸於小魚的頭。
“這孩子若你想養,就帶回去吧。”
“嗯。”
於小魚低低應了一聲。
許久,斑奈終於停止了哭泣,他一邊接過納晟源遞來的棉布擦著臉,一邊哽咽著說道。
“其實我很久以前就猜過我不是娘親的孩子,但我希望我是。姐姐,你們帶我走吧,我願意離開張家。”
小斑奈吸著鼻子,說的很是斬釘截鐵。
他如今已經九歲了,並非什麽都不懂的幼童,張吳氏對他好不好他心裏比誰都清楚。
隻是多年渴求的溫暖一直無法得到,如今斑奈也就放棄了。
於小魚讓人喚進了門外候著的張吳氏。
麵對這個同樣可憐又可恨的婦人時,於小魚隻是淡淡說了句。
“這孩子並不是張濤所出,我們已經找到了他的爹娘,從此他和你張家再無關係。”
“平兒……”
張吳氏不敢置信的看向斑奈。
斑奈卻往於小魚懷裏縮了縮,他不敢看張吳氏。
於小魚蹙眉。
“怎麽,現在舍不得了?如果真舍不得,當初你為什麽不對他好一點?”
“民婦並不知曉他不是夫君所出啊……倘若知曉,民婦也不會……”
“夠了!我不想聽你編故事。我知道張濤對你並不好,也知道你一個人帶兩孩子的辛苦,但這並不是你對孩子不好的借口。張吳氏,張濤現在能不能安然出去都得打個問號,你作為他的妻子,務必將你所知道的事情都托盤說出,至於斑奈這孩子,你就不用想了。”
於小魚一揮手打斷了張吳氏的話語。
隨即,她讓木知把斑奈先帶了出去,然後才又問詢了張吳氏一番。
張吳氏和上次的交代基本一樣,對於張濤其實她了解的並不多,隻知道那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天。
她為他養兒育女是分內之事。
讓人帶張吳氏下去的時候,於小魚特意吩咐人給她拿了兩錠金元寶。
這些年就算張吳氏苛待了斑奈,但如果沒有她給斑奈的一口飯吃,斑奈也活不到今天。
等書房裏人都退了,納晟源才問於小魚道。
“你就沒想過讓孔易帶斑奈?”
“孔易本質上是商人。而且就算他願意,他的妻妾孩子們是不是也願意?我不想讓這孩子再重蹈覆轍,命運多舛不代表他就不能有好的生活,我想他以後會好的。”
於小魚輕聲說道。
納晟源沒有再勸,於小魚願意收養斑奈那是斑奈的福分,可萬一這孩子以後知道了真相呢?
他真就不會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這些都是納晟源所擔心的,其實也是於小魚所擔心的問題症結所在。
目前隨著案件推進,張濤就是殺人凶手的可能性明顯比張弛大了許多,如果他真殺了斑家夫婦,那這孩子該有多恨啊?
殺人奪子卻對孩子不好!
說出來都是個笑話。
隔日,斑家莊那邊最新的驗屍單被送了回來,竟真被巫倫猜中了,斑家夫婦骨頭上均有中毒痕跡。
探頭看著那張驗屍單,巫倫小聲嘀咕了一句。
“我就說嘛,不然一對武功不低的夫婦是不可能那麽輕易被人殺死的,絕對就是暗殺。”
“巫倫。”
於小魚忽然喊了一聲巫倫的名字。
隨即,她很是嚴肅的望向了他。
“如果是你,你有多少種能殺死人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