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大程度上於小魚並不懷疑方子柔的本質，隻是納晟源這樣說了，她也就這樣覺得。
於小魚甚至沒有察覺到納晟源現在的言語已經深深影響到了她。
想了想，於小魚轉身就往門外走。
“既然張濤已經提來了，我這就去大牢連夜再審他一次。”
“等一下。”
納晟源急忙出聲喊住了於小魚，他滿臉愕然的問道。
“你不升堂？”
“嗬，升什麽堂？我們做繡衣的沒那習慣。而且陳榮樂的那太師椅太高大上了，不適合我。”
一提及北魂府公堂上那把增高過的太師椅，於小魚真心就覺得陳榮樂心理挺扭曲的。
不過她真沒騙納晟源。
繡衣使本來就是四處巡查辦案、討奸治獄的存在，一旦發現不法問題當場就把案犯處理了，哪裏還需要走升堂問案的流程。
之前升堂不過是走個形勢。
大牢內。
張濤蜷縮在牢房牆角處，和上次見於小魚時哭唧唧滿臉憋屈的神態不同，這次他臉上木訥更重。
見到於小魚和納晟源相攜而來，張濤雖然也起了身，卻並沒什麽恭敬可言。
“大人可是都查清楚了？”
張濤問得十分怪異。
於小魚也不回他，眼睛在張濤身上來回打量了一番後才不答反問道。
“方子柔對你用刑了？”
“嗬，大人又何必惺惺作態？進了府衙大牢還能活多久，本來靠的就是運氣。”
麵頰上有著淤青的張濤輕嗤出聲。
“大人能將小民從尚錦城提到這裏來，想必該見的人都已見過了。小民早就說了自己不是張弛，不知小民何時能離開這裏？”
“你確實不是張弛。”
於小魚肯定的點了頭，但她下一句話卻將張濤所有的希望給打破了。
“但就算你不是張弛你也不能離開。張濤我問你，張平平是不是斑奈？當年你從斑家帶走的那個孩子？”
張濤聞言瞳孔猛地一縮。
他敢讓於小魚來北魂之地查證自己的身份，就是料準了當年的事沒人會說。
可他做夢都沒想到竟然真會有人再次提及斑奈。
張濤心裏已是萬念閃過，他慘然一笑頗有幾分豁出去的氣勢。
“郡主大人果然都已經查清楚了，小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張平平就是斑奈，是斑元嘉夫婦的兒子。”
“所以當時張弛去斑家莊的時候你也去了？”
於小魚雖然是詢問，心裏卻早有了答案。
張濤點了點頭。
“是張弛帶我去的，說讓我去見見他最好的朋友。但小民怎麽都沒想到張弛會忽然間狂性大發，將那兩人殺死，當時小民很慌，害怕張弛也對小民下殺手，便忙不迭的離開了。離開的時候，小民在山間草叢裏發現了斑奈，唯恐他受到傷害這才將他帶了回來。”
張弛這話說的條理分明，可於小魚卻連他的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你在撒謊。”
於小魚甚至不用去捕捉張濤的微表情，就已經聽出了這話語裏的漏洞。
“你和張弛到斑家莊的第二天就發生了慘案，張弛辰時出門，亥時被抓，這中間你都在幹嗎？是趕著去北魂府打點沈仵作，還是忙著安頓斑奈？張濤，你雖然不會武功，但有時殺人是不需要用武力的。”
於小魚現在腦海裏的思路已經完全清晰了。
之前因為受到孔易話語的影響，於小魚還一直覺得張弛都殺不死斑元嘉夫婦，那麽張濤也沒那種可能。
而且這兩人沒有殺人動機。
可仔細一想，斑奈不就是最大的動機麽？
於小魚越界而來，她很清楚華國有一個邊緣群體存在。
那些人在利益驅動下以售賣婦女和幼兒來養家糊口，甚至是大發不義之財。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條奇怪的產業鏈。
但不管多少家庭因此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那些早已黑透了心肝的人哪裏會在意這個？
他們滿心滿眼看見的隻有利益。
不惜鋌而走險。
他們通常會把騙來的孩子要麽轉手賣給別人，要麽就養在自己身邊利用孩子斂財。
現在張濤的行為不就和那些人一樣麽？
“你把斑奈當成了自己兒子養？”
於小魚這句話問的似是而非，張濤完全聽不出她的本意是什麽。
張濤微微琢磨後點了頭。
“小民膝下隻有一女，斑家遭了那麽大的意外，我自然不能看著那個孩子流落在外受罪。把他養在身邊，對他好一點，也算是替張弛贖罪了。”
“嗬，說的可真好聽。”
納晟源終於忍不住插了嘴。
他混不經意的瞥了眼張濤，唇角微微向上勾起。
“你真當你們雲安郡主不識人間疾苦？替張弛贖罪，好冠冕堂皇！且不說你為什麽第一時間帶走斑奈，也不說你替他編造的假身份，我就問你一句，你既然想要替他贖罪，為何還要私下打點陳榮樂和沈仵作這幹人？”
猛然被問到這些，張濤驚愕不已。
他完全想不到就連已經死去的沈仵作都會被再次挖出來。
閉眼再睜眼，張濤知曉自己這次真瞞不住了。
“大人，小民之所以打點他們，是為了讓這案子了結啊。張弛殺人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小民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才會去斂骨有個了斷，但誰知……”
“一派胡言。”
“胡扯！”
納晟源和於小魚同時開了口。
於小魚感覺張濤簡直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她隔著牢門冷冷望著張濤，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如果是想息事寧人或者是將此案了斷，你後來又怎麽會多次去往尚錦城，狀告陳榮樂？當日慘案發生後你首先就去北魂府打點沈仵作，要是沒有你這騷操作，恐怕沈仵作也不會一口咬死了鍋裏煮的就是人肉。你前言不搭後語，行為又自相矛盾，張濤你是瞧不起誰呢？”
“大人，小民……”
沒等張濤把話說完，於小魚又說了下去。
“你當日先讓沈仵作坐實了張弛殺人的事，後來又讓劉文書撕走了一部分張弛的口供，想必被撕那頁上一定有對你不利的信息。再後來，你甚至和陳榮樂商量著找了陽氏替你編了一出彌天大謊，我就好奇你一個平平無奇的小民是怎麽把他們拿捏於股指之間的？”
“最後帶走斑奈時，你還叮囑了陽氏一番。張濤，我相信錢能通神，但我真不信這一些人都是你用錢打動的，你到底是怎麽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