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亦再回神,周圍的場景全部都變化了,她所視之處隻看到漫天的星辰,而她就就在星辰之中。
大大小小的星子緩緩移動,變化成多個陣盤,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被那些陣盤所吸引,因為她在陣盤裏看到了那再熟悉不過的場景——青雲宗主峰。
星子移動、旋轉,速度時而慢時而快,她眼中的場景又開始變幻,從青雲宗到清虛峰,她隨著星子移動。
沈白亦來到她最愜意的小竹林屋,她的手摸過那一片片竹葉,風聲蕭蕭,她不可置信地呢喃著:“這不是幻境,這觸感是真實的……”
這些星辰陣盤,竟然可以讓人真的回到過往……
她來到水波粼粼的湖邊,看見清虛子正搖著頭捧著一本書在教導徒弟,而坐在其下的師兄師弟們則是無聊地打打鬧鬧,沐言在逗三師兄玩,三師兄則是氣得一頭紅發都要豎起來,清虛子見了搖搖頭和藹地笑。
而沈白亦慢慢走到其中,看著眼前這一切熟悉的過往,心裏又激動又懷念。
“師傅……”她呢喃著,可場景又迅速轉變。
上一秒她還在師傅和睦的教導中,下一秒就來到了魔修攻來的時刻,整個主場橫屍遍野,她孤孤單單地站在最中央,被絕望與悲傷包圍。
過了這麽久,這一天的感受她永遠畢生都忘不了,看著整個宗門都被魔修屠殺毫無反抗之力,掌門師傅隻能用自爆來換取他們的性命。
她的心髒艱難地跳動著,像一根即將斷裂的琴弦,自那一刻她的道心搖搖欲墜。
“再次回到宗門,你感覺如何?是否內心悲涼、絕望和憤怒?”突然有一人站在她旁邊,和她一同看著悲愴的場景。
沈白亦緩緩轉頭,注意到這人正是之前宮殿裏麵的人,聽他字字說到自己心痛處,句句都要割下心裏一塊肉,忍不住反諷回去,“上星君人,你沒了肉體說話還這麽毒舌,不愧為真神風範。”
“哈哈哈。”那人聽到沈白亦如此諷刺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小女子倒是眼尖,是什麽時候發現我隻是一魂魄靈體的?”
沈白亦冷哼了一聲,並不回話,她從一開始在宮殿見這人時就發現了,她是禪修,對一個人到底是死是活敏銳得很。
如果她沒猜錯,眼前這個人可能已經死了快好幾萬年,如今這副樣子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君人以星辰布局,引我眾人來此,有什麽目的?”沈白亦說話帶著刺,這人明知道自己的心結,卻三番兩次讓自己陷入這困境中。
上星君人望著前邊暗沉的天地邊界線,歎了一口氣,聳了聳肩,無所謂道:“我沒什麽目的,隻是這漫長歲月真的太無聊了,總得找點樂子玩,好不容易看見有人來到這遺跡中,我豈能放過這等樂子?”
“嗬嗬,君人好雅興。”
麵對沈白衣接二連三的諷刺,他也不惱怒,帶著笑意淡淡問:“天地之間,肉弱強食,螳螂捕蟬,黃雀又吃螳螂,你身為禪修,在大道上修行數載,為何道心破損,開始懷疑大道?”
他這問題讓沈白衣憤慨,立馬回應:“我當然在大道上修行,可我從小被師傅宗門教導,磅礴天道,應該是公平正義偉大的,為何我宗門師傅師兄第這等善良之人,會遭到如此滅門之災,受如此侮辱?!
如果大道之上都沒有善良慈悲,我等弱小之人就注定被強者惡者侮辱踩踏,那我修行的大道意義何在!?”
上星君人依舊不惱,玩弄著垂落在衣襟處的雪花,無所謂道:“你們常常說大道無情,也許大道就是無情的,大道隻需要追求永恒的力量,不需要感情良善那種脆弱的東西。”
他帶著笑意問:“小女子,若你不信大道,為何又來到上界修行?”
“正因為我不信大道,所以才要追求更強大的力量,報我宗門之仇。”
他繼續問:“可你不信大道,如何修行?”
“呃……”沈白亦沉默了許久,她就站在這雪中,天地之間沒有任何光亮,她一直站在這樣晦暗的雪地裏,沉默著,尋找著。
上星君人見她沉默了,臉上笑容綻放得更大了,嘲諷她:“你們禪修書籍中總說,生處伏殺機,殺中有生意,可在我看來,不過是可憐人的自我安慰罷了,天道之下,人人都是螻蟻,人人皆可毀滅。”
“饒是我,縱使修煉成了真神,倒頭而來落得一縷魂魄飄**在這遺跡裏,也隻不過是個笑話……”
“哈哈……”他自嘲地笑了笑,拂去肩膀上的雪,對著還在沉默的沈白亦說:“算了,回去罷,若道心已毀,就別再苦苦掙紮了。”
他手中捏決,周身星辰緩緩移動,空氣開始扭曲,畫麵即將消散。
“不是的!”可沈白亦在這時候抬起了頭,反駁他:“殺中有生意才不是個笑話,書中說光中見暗,暗中生光。”
“噢?這麽說你有新的見解了?”上星君人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反身過來看她,看見沈白亦原本暗沉的雙眼中突然迸發出了熠熠光輝,覺得好奇不已。
沈白亦看著他,繼續說:“當年我在禪書中讀到這兩句話,一直困惑不已,反思不得其解,什麽是光中見暗?什麽又是暗中生光?那時候我怎麽也想不明白……”
“我剛迎來元嬰雷劫的洗禮,修為大大長進,所有人為我歡呼,我站在光彩明亮的光芒裏,自然就忽略了陰暗處的危機潛伏。
後來上界修行之人勾連魔修,進攻我青雲宗,我整個宗門沒有活路,那時的我身在黑暗裏,每日懷疑自我、懷疑道心,也就忽略了黑暗中的生機與光芒……”
“你這說法倒是有意思。”上星君人饒有趣味地看著她,又接連打擊她,“但你和我說這個做甚,你敬天威,天不憐人,你師傅掌門的自爆難道不是一場笑話?”
“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