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潤腥巴巴的泥土之上，立著一個不斷蠕動的龐然大物，兩人再細細看去，才發現這鬼穢之物原本就沒有形狀，那些蠕動的東西是其他消失修士的皮囊肉體，不同的皮囊粘在一起，才會顯得如此粘稠惡心。

有了實體，要擊敗這鬼穢之物就簡易多了。

沈白亦看著那不斷蠕動的肉體，猜測這鬼穢應該是依靠瘴氣來迷幻困入其中的修士，等到他們一次次陷入幻境迷失頭腦之後，再利用瘴氣變幻成觸手吸盤的模樣吸幹他們的靈力，最後再像現在這樣吞食他們最後的身體。

“那衣服……是雲建的！”雲晟在那一團蠕動的東西上看到了熟悉衣物，心中怒火滔滔。

即使雲建平時總是對他冷嘲熱諷，但兩人好歹也是同胞兄弟，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一個鬼穢給吞食掉！

他握緊腰間的劍，狠狠刺了過去，雲晟身法靈巧，持劍首先削掉了那東西周圍的肉塊，然後不帶絲毫猶豫猛得刺向最中心。

被肉塊掩埋的東西裏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嘶”聲，像是這東西的慘叫聲，它劇烈抖動著，周圍滲透出鮮血。

再過了一會兒，整個龐然大物都不再動了，那些模糊的肉塊沒了支柱，全部化作一塊一塊掉落下來，露出裏麵那東西醜陋的麵目。

沈白亦靠近，發現最裏麵原來是一株奇形怪異的食人花，它的花蕊很奇特，長得和人的心髒一樣，發出她之前聽到的“撲通撲通”聲。

這“撲通”聲越來越弱，那花蕊被刺出一個大窟窿，血液流光了，食人花很快就沒了氣息，周圍餘留的一點點瘴氣也很快消散了。

雲晟收回劍，哼了一聲，“這食人花不知道在這遺跡中存活修煉了多久，怕是活了上萬年了吧，居然都可以煉製出瘴氣那種邪惡東西來迷惑捕殺獵物，不過說來到也奇怪，它居然這麽脆弱，我一刺就死了。”

沈白亦蹲下來，用法杖拂開地上的屍塊，順著食人花的莖摸到它的根。

她對這食人花一擊就到並不意外，畢竟需要用這些旁門左道來迷惑獵物的東西，本身一定很弱，所以才需要費盡心思修煉出層層迷障。

“看，那些瘴氣正是從它的根上麵冒出來的。”沈白亦指著地麵上的根，上麵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小孔，小孔裏還在冒著一些瘴氣。

食人花的根莖鑽進地下不知多少米，沈白亦的神識在這裏隻可探三尺，想了想於是讓雲晟那會鑽地的靈獸去查看這花的根莖到底通往何處。

“一株花能修煉成這樣，要麽是得了好機緣，要麽是根莖吸收了不少靈氣，我們找到它吸收靈氣的地方，也許就能找到入宮殿的道路了。”

雲晟重重地點頭，拍了拍肩膀上的靈獸，他那靈獸十分乖巧聽話，跐溜一下就鑽入了地底。

“往這邊走！”雲晟指著一方。

“這邊，這邊。”

雲晟走在前麵帶路，沈白亦走在後邊防止還有其他東西作祟，這路途不僅遙遠還曲折得很，若是之前那些迷障在的話，他們盲走是絕對走不出來的。

不知走了多久，遠處有流水“汩汩”聲，兩人抬頭望去，在他們上方的是一座池子，水流聲正是從裏麵發出來的。

這池子周邊青石鋪作石階，階邊上立著無數珍奇異獸的石像，全部栩栩如生，而池水上呢，氤氳著濃白的霧，霧氣飄散，蒸騰成九條飛龍的模樣，壯觀得很。

兩人還沒靠近池子，都能感受到其中濃鬱的靈力波動，沈白亦猜想那食人花正是吸食了這裏的水才能修煉得如此快速。

雲晟呆呆地望著那飛騰而起的九條飛龍，嘴裏念念有詞：“這是傳說中的九飛龍池……這宮殿原來是上星君人的洞府啊……難怪，難怪！”

“什麽？”沈白亦沒聽清。

雲晟正經地咳嗽了一聲，潤了潤嗓子，又鄭重道：“我也隻是在父親收藏的冊子上看到過，傳說上星君在很久之前已經修煉為真神，飛升至九天之外，可不知為何他的洞府居然還會出現在這裏……”

“也許是好幾萬年前仙魔大戰，隕落至此吧……”說罷，他跪下來，尊敬地朝著那九飛龍池拜了拜，那是弱者對強者的仰望。

沈白亦麵色淡然，內心卻升起滔滔巨浪，成為真神……到底是什麽境界呢……

若這真的是真神的洞府，那頭頂的星辰八卦陣也在真神的操控之下麽？

那星辰給她的感覺是那麽熟悉，真神是否可以扭轉乾坤，使人重生回到過往呢……

她心中所想的一切一切都是一團沒有答案的謎題，而她以弱小身軀，竟想飛升到九天之外，解開一切的謎團。

“道友，那池水中好像有聲音……”

沈白亦此時的眼神已經變得堅定，“走，我們上去看看。”

兩人以地下青石做階梯，一躍而起，這才看清了池子裏的全部模樣。

池子的上方明晃晃地刻著三個大字：洗髓池，顧名思義在這水中泡過的人，可洗髓伐骨，泡得越久效果越好。

此時池水裏已經有修士在泡在裏麵了，但臉上都是痛苦難耐之色，似乎在忍受著極其大的痛苦，更有忍不了的修士慘呼一聲，急忙爬了出來，而他身上，鮮血淋漓，全是被刀割破的傷疤。

沈白亦看著那清澈的池水，隻感覺裏麵寒氣翻騰，“看來要洗髓，必要忍耐割肉伐骨般的痛楚，若是能忍受住這般苦楚，必定會有大突破的。”

雲晟見她眼底野心勃勃，如此一大好機緣擺在他們麵前，跳下池水中忍受錘煉就能迎接美好的光明，但他卻沉默猶豫了。

父親說過，一個修士一生隻有一次洗髓的機會，若他這次成不了，那以後就永無突破的機會了，是成是敗，他不敢賭，常年的失敗經驗讓他畏懼。

跳，還是不跳？跳下去可能會成功，也可能不得不接受自己永無突破的命運，若是不跳還能欺騙自己一會兒……

他的心就像被擺在不斷搖晃的天平之上，猶豫之時，隻聽到周旁一道平靜溫柔的聲音，那是沈白亦對他說：“雲晟，你心性極好，隻是體質不佳，我之前見你在麵臨幻境時能快速破解，但身上靈力外泄，想必你是五係靈根。”

“五係靈根修煉需要修士極為專注的控製靈力均勻分布在每一係靈根上，你若能沉住心，捱過洗髓的痛苦，定能擁有這種能力。”

聽著沈白亦再平靜不過的話語，雲晟內心的焦躁在慢慢退去，他看著沈白亦的眼睛，心中一片平靜，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