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和她在一起了……”西麗雅喃喃自語著。

難怪,朝聖晚宴上,他和薇薇安那麽親密,那麽聽薇薇安的話,如果那時不是薇薇安叫他住手,說不定已經把我拖出去了吧……

西麗雅眼前出現了撒加拽著自己時的表情。

鐺,麵具掉在了地上。

西麗雅掩麵而逃。

“你怎麽了,我的女兒?”看到西麗雅捂著臉從自己身邊跑過去,卡裏特愣住了。開始在花園裏,卡裏特看到西麗雅像著了魔一樣從自己身邊跑開,很是放心不下,在裏貝索把特萊倫接回去之後,也跟了過來,結果又看見西麗雅跑開,不禁很是納悶。

“她受了什麽刺激嗎?”卡裏特摸摸腦袋。

“喂,西麗雅,別跑那麽快,別蒙著眼睛,小心腳下!”卡裏特也顧不得多想了,連忙追著西麗雅而去。

……

薇薇安放開了手,倒退幾步,木然的看著這個讓她心動,也讓她心痛的男人。眼眶酸澀無比,卻再也流不出淚。

淚水也流幹了嗎,這場辛苦的單戀。

單戀……

原來我隻是在單戀著他,像個傻瓜一樣,一直都是一個人在跑著,你不屬於我,我隻是,在自尋煩惱。

我不知道,你念著的,是她的好,我不知道,你隻願,讓她依靠。

可我……

在你麵前,付出了所有最美的笑容,付出了所有最深的思念。

原來,這對你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你不喜歡我,我一直都不知道。

你喜歡的是她,我現在,知道了。

薇薇安眼前一黑,向後倒去。

邦克一閃身出現,扶住了薇薇安。

“明白了嗎。”邦克輕聲道,“愛與被愛,這是一條難以逾越的線,幸福和痛苦,都隻是你的選擇。”薇薇安蜷縮在邦克的懷裏,低低的哭聲傳入了邦克的耳朵。

“學會長大吧。”邦克拍拍薇薇安。

然後,他看了看撒加,像是感覺到了什麽,眉間顫了一下,“他體內的那股力量似乎更清晰,但也更奇怪了。”

是突破了,但這樣的方式,邦克從來沒見過,很詭異,也很可怕。

也許,因勒夫說得對,這個年輕人,真的是帶來厄運的凶兆。

邦克看著那巨大墳墓一樣的廢墟,心裏突然產生了一股寒意,他隱藏起了氣息,也沒有和撒加說話,帶著薇薇安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那一刻,邦克心底真實的想法其實是:恐怖。

對,恐怖,他甚至不想再看這個像是從墳墓裏爬出來的男人一眼。

……

撒加站在原地,活動著四肢,用力的聞著。

他現在,五感中,除了模糊的嗅覺外,就隻有觸覺恢複了一些,又用力聞了幾下,似乎找到了方向,轉過身,僵硬的走了起來。

走了一會兒,突然踩到了一個東西,摔倒在地。

撒加伸手摸了幾下,碰到了一個東西……

撒加心裏一顫。

雖然觸覺很麻木,但這個東西對他來說很熟悉,也很重要。

麵具……

他的麵具。

麵具人的麵具。

撒加站了起來,將麵具收進了懷中,繼續走著。

這裏是王宮裏的“死地”,卡裏特下令,不準任何人靠近,所以,撒加沒有遇上任何人。

驀地,他撞上了一堵牆。

呆了一下,胸口突然產生了一陣煩悶,狂躁的情緒油然而生,他低吼一聲,揮拳打去!

轟!

牆破了個洞,撒加從洞裏走出去,來到了霍坦丁人群熙攘的街上。

突然有這麽一個人出現,街上的行人都嚇了一跳,膽子小一點的跑開了,膽子大一點的站在遠處看熱鬧。

撒加什麽也感覺不到,隻是憑借一點點的嗅覺尋找著方向。

這時,一顆石頭朝他飛來,咚的一聲砸在他腦門上。

啪!石頭瞬間裂開,變成了碎渣。

“哇!打不死啊!”一群小孩紛紛拍手大叫。

“再來!”

“乞丐!乞丐!”

小孩們叫著,並用石頭砸著撒加。

撒加沒有反應,隻是不停的僵硬地轉著脖子,不一會兒,他的腳下已經堆了一層碎石……

說實話,撒加現在真像個乞丐,披頭散發,赤著腳,穿著破爛到家的大袍子,渾身是灰,髒到了極點,身上還散發出陣陣惡臭。

小孩們不停的用石頭丟他,也不停的喊:“傻大個,打死你,臭乞丐,丟死你!”

一顆石頭砸到了撒加的眼睛上,他微微有了點感覺,於是伸手在臉上抹了一下。

臉上的汙垢擦去了一些,可以大概看出他的摸樣了。

“等等!你們住手!”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從孩子群裏發出。

“怎麽啦,莉莉!”一個滿臉雀斑的小胖子盯著小女孩,“你可是才加入我們的喲,在這條街上,要想跟我們一起玩,就得聽我指揮!”

“不和你們玩了啦!”莉莉瞪了小胖子一眼,朝撒加跑去。

“哥哥!哥哥!你記得我嗎!我是莉莉!克林克茲哥哥的妹妹!”莉莉抓住撒加的大手,使勁搖晃著。

她對撒加印象很深,因為撒加的樣子很有吸引力,也很特別,小孩通常都對讓他們好奇的東西印象深刻。

“你看不見了嗎?那你聽的見我說話嗎?”莉莉一直搖晃著撒加的手。

撒加還是沒有反應。

於是,莉莉隻得使勁拽著撒加的手,往自己家的方向帶。

撒加驀地感覺到有一道很微弱的牽引力在幫他尋找方向,於是本能的跟著那道牽引力,邁開腳步走著。

“不好玩了!以後不帶莉莉玩,你們記住!”小胖子叫了一聲,一招手,孩子們都跟他跑了。

而莉莉,則使勁拖著一個“乞丐”的手,一步一步的,很慢的,走向了這條街的轉角。

……

一座內庭式的住宅。麵積不大,幾間房屋並在一起,圍住了一個幹淨簡潔的庭院。庭院中種植著一些植物,布置著少量圓形花壇,花壇中的泥土有些濕潤,枝葉在寒冬的眷顧下,變得卷縮和幹澀。

這是霍坦丁比較平常的居民住宅,有錢有勢人們通常不會選擇修建這種內庭式的住宅,他們一般為了凸顯出自己的地位,都是住在那種圍住式大花園的莊園中。

這裏是菲利斯街的轉角,轉角過後,就是王宮前的廣場。

菲利斯街是霍坦丁很繁華的一條街,從王宮的後門出來,隔得不遠,就可以看見街尾的店鋪門麵。

“莉莉,你怎麽隨便把陌生人帶回家?天啊,這是我們的恩人,怎麽會變成這樣的!快,紮姆,厄庫爾,和你們的妹妹一起,扶著恩人去休息。”

一夜過去。

中午,這座住宅最邊上的一間房門依舊緊閉著。

克林克茲的母親端著一個托盤,站在房門口,歎了口氣,敲敲門,沒反應,於是推門進去,看到撒加一動不動的盤坐在地上,雙目緊閉,就像冰冷的銅像一般毫無知覺。

“聽莉莉說,恩人看不見東西,也聽不到她說話,連走路的方向都找不到……”克林克茲的母親不由歎了口氣,將托盤放在了撒加身邊,托盤上是一些簡單的食物。

撒加仍然沒有反應,根本感覺不到克林克茲母親的存在。

克林克茲的母親看著他,不住搖頭。

克林克茲的母親叫艾瑪,六年前,她剛生下莉莉,丈夫就去世了,留下了她和三個兒子,以及嗷嗷待哺的莉莉。如今,他們在邦克的幫助下,過上了好日子,但他們窮苦慣了,也沒有享受的習慣,於是隻用了少量的金幣在菲利斯街的邊沿買了這樣一幢住宅,艾瑪沒有請傭人,她的二兒子紮姆已經十五歲了,紮姆的弟弟厄庫爾也滿十二歲了,加上年幼懂事的莉莉,家務也不需要身體不好的艾瑪操什麽心。

“恩人怎麽會變成這樣?”艾瑪從外麵關上了門。

……

很快的,半個月過去了,霍坦丁的時間刻度,也走到了奧丁聖日曆3031年的2月。

奧丁聖日曆是奧菲拉爾大陸神聖的曆法,以年為計算單位,一年十二個月,每個月三十天,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到次年的一月七日,就是一年一度的朝聖節。

已經有春天的氣息了,撲麵而來的微風帶著泥土的芬芳,雖然還有未退的寒意,卻也預示著新的氣象。

早晨,淡淡的陽光一掃寒冬的頹唐。

一輛大型馬車停在菲利斯莊園門口。

馬車很大,有兩節,厚厚的簾子遮住了車窗。

“薇薇安,離開家了,你一個人在學院裏要好好照顧自己。”因勒夫把薇薇安送上了馬車。

薇薇安點點頭,沒有說話,徑直上了車,她穿得很簡單,寬大的褲子,褲腿綁在皮靴上,羊毛背心外麵,套著白色的短外衣,就是是一身霍坦丁普通貴族少年的打扮。

她剪去了長發,大大的眼裏也沒有了往日靈動的神采,臉色暗淡,表情單一。

“唉。”因勒夫歎了一聲,擺擺手,示意可以出發了。

馬車動了,車內,薇薇安的表情變了一下,她知道,這一走,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祝你幸福。”隨著馬車軲轆滾動的聲音響起,薇薇安的淚水濕潤了眼眶。

同時,馬車後麵的那一節車廂裏,厚厚的簾子擋住了一切光線。斯汀還是那件黑色的魔法袍,很寬大,很破舊。

車廂裏依舊看不見光,斯汀依舊安靜的盤坐在黑暗中。驀地,他睜開眼睛,感覺到了心的跳動。

她?

斯汀陰冷的表情出現了變化。

隔得很近,除了那將心刺傷的初遇,這是她離自己最近的一次了。

近在咫尺,咫尺而已。

斯汀感覺到馬車在走了,然後,他的眼睛再也沒閉上過。

他要去的地方,是範澤埃大伯那裏……

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裏,邦克為他提供了大量鮮活的靈魂,以他出色無比的天賦,亡靈魔法的進步非常驚人。

竟然,突破了“極壁”!

二十四歲的亡靈魔導士!

如果真要把“亡靈魔法”這種異端邪術歸為奧丁守則的魔法體係話,嚴格來說應該屬於精神係。奧菲拉爾的魔法分支共有九係,“風、火、水、土、雷、光、暗、精神、召喚”,其中光係魔法又被人稱為光明魔法,除了魔法攻擊力外,還具有很好的治療效果;暗係魔法也被叫做黑暗魔法,是九係之中控製力最強的魔法,同時也很殘忍;精神係魔法是九係中最難的;召喚係是最冷僻的;而風火水土雷則被魔法研究者統稱為元素係魔法。

如果說精神係是最難的魔法,那亡靈魔法就是最難中的最難。

斯汀以二十歲的年紀就可以突破亡靈魔法的“極壁”,達到六級魔力,是個無人可及的奇跡。

天賦,意誌,還有無與倫比的專注。

成就了這個奇跡。

但是,朝聖節前夜,當他見到範澤埃時,這位斯汀稱其為大伯的火係聖魔導,便嚴肅的禁止了斯汀使用亡靈魔法,並給了他初級黑暗魔法的修煉卷軸。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

斯汀的黑暗魔法竟也已經突破了“極限”,達到了四級!

雙係魔法師!

不過在外人眼裏,他就是一個年輕有為的黑暗係中級魔法師,邦克的侄子,魔法天賦很強的天才。

其實,那個黑暗魔法四級,隻是天才偶爾的作品,隨便練練的。

超級天才,這,才是斯汀的定位。

“邦克叔叔的侄子在後麵嗎?”路上,薇薇安想到了邦克臨行前的一天晚上,希望她路上好好照顧斯汀的請求。

“嗬嗬,那個家夥,真的生活不能自理嗎?虧他還是個魔法天才。”薇薇安不自覺的笑了,這段時間,就連貼身侍女麗芙和琪雅,都很難看到她明媚的笑靨。

“他好像叫斯汀吧?”薇薇安想起了那張慘白陰森的臉,不禁打了個寒噤,要不是一起去科莫羅,她已經快忘記了菲利斯莊園裏還存在著這樣一個“怪人”。

還有一個人也很怪。

薇薇安望著窗外,風景變換得很快。

……

“紮姆,你這個蠢貨!”

街道中央,一個騎著昂貴白雲馬的貴族青年滿臉怒容的看著地上的一堆碎片。

“對,對不起,特萊倫少爺。”一個中等身材的褐發少年渾身發抖。

“叫我侍衛長大人!”特萊倫緩慢的從白雲馬上下來,一巴掌打在褐發少年臉上,“媽的,本大人辛苦從索羅國買來的極品熏香油,就這麽沒了,你比豬還笨嗎!”特萊倫油光水滑的臉看上去異常憤怒,抬手又是一巴掌,重重扇在少年臉上。

“對,對不起,我賠給您。”少年捂著臉。

“你賠的起嗎你!”特萊倫一腳蹬在少年胸口,少年退了幾步,沒有倒,反而特萊倫腳下失衡,大頭朝下……

幾個侍衛連忙把特萊倫扶起來,周圍的行人看到這個情況,也紛紛離去,不敢再圍觀。

“誰他媽的把這個廢物招收進我英勇的侍衛隊的!”特萊倫揉著屁股,罵道:“紮姆,你完了,把他給我送進監牢!”

“是,侍衛長大人!”幾個侍衛架起了褐發少年。

“大人,大人,我可以賠給您,真的,我可以賠,不管多少錢,我都賠!”這個叫“紮姆”的少年驚恐的叫了起來。

“不管多少錢?”特萊倫示意侍衛將紮姆放開。

“是,是的。”紮姆連忙道。

“那好,一百萬金幣。”特萊倫瞪著眼睛,“不然你就給我滾出侍衛隊,準備蹲大牢!”

“一百萬……”紮姆嚇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