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衝刷著小醜的油彩,衝刷著米諾臉上那滴畫的很誇張卻真實存在的黑色眼淚。
泰坦之王巴塔亞的靈停在了米諾麵前,百米多高的身軀就算有些透明,也顯得威武無比。拿寺靜靜站立在巴塔亞的肩頭,破爛的法袍帽子蓋住了他的臉。
“想知道為什麽嗎?”拿寺的聲音很輕,卻清晰的傳到了米諾耳朵裏。
米諾抬起頭,那滴黑色眼淚已經不在了,被真實的眼淚取代。
“因為那不是你的真實。”拿寺道,“每個人心裏都有傷痛,就像一個無法觸碰的死角,那是無法抹去的,也是無法去麵對的,所以,當我們想去麵對時,本身,就是在對自己說謊。就讓那死角留在黑暗裏吧,不用去將它暴露在陽光下,那樣心會承受不了的。”
米諾粗重的呼吸著,眼神中的雜亂卻漸漸褪去。
“你一直在麵對它,也一直在矛盾的掙紮,你以為那是真實,其實,那隻是你心裏害怕提起的傷口。你不是很好的掩飾了它麽,光鮮亮麗的活著,充滿自信充滿魅力的活著,可你的內心,終究還是無法釋懷,時間越久,你越恐懼。”拿寺道。
“恐懼……原來不是真實。”米諾站了起來。
“所以,你的矛盾讓你不再真實,你用虛偽的麵具掩蓋了小醜的眼淚,就算是張笑臉,也畫著一滴眼淚。”拿寺說完這句話,雙手拇指食指相扣,念起了靈言……
米諾閉上了眼睛。他明白了。
為什麽不能真實的存在,為什麽不能真實的笑,真實的悲哀,為什麽非要矛盾?多虛偽啊,那人性……
所以,最真實的元素啊,你拋棄我是對的。
元素之神的悲歎……
原來是為了我,為了人性。
生命消失前的刹那,米諾笑了,真實的笑了。
“我有名字……”
他想起了那個時侯。
……
啪,拿寺輕輕落在地麵。
“真的很強啊,米諾。”他低著頭,沉吟著,“如果我不用盡全力引誘你露出本體,也許輸的人,是我吧。必須用真實來操控的元素啊,米諾在虛偽中感悟了你那麽久的歲月,你肯定厭惡至極了吧,所以,你才會慢慢的離開他。”拿寺深深吸了口氣,“可你還想給他最後的機會,因為你還在懷念最初那個真真切切的他,可人都會變的,得到的越多,改變的就越多,他終究沒有醒悟,終究換來了你的離棄。”
拿寺緩緩搖頭,“法則,真是個奇妙的東西,法則奧義的真髓,真的需要一顆與之相配的心麽?那至高呢,又會如何?”
“他最後時刻,懂了。”晶瑩的白光紛飛,斯汀出現在了拿寺身邊。
“魂主。”拿寺行禮。
“至高奧義的真髓不會背離。”斯汀道,“因為和至高真髓相匹配的心,都是最適合的,如果心境有一絲不合,都不會將其感悟圓滿,都會神魂俱滅。”
拿寺微微點頭。
“我記得撒加那時候感悟藏在他靈魂深處的殘酷法則時,也吃盡了苦頭,明明心中充斥著熾熱的情感,卻被那法則奧義的真髓左右,逼得他斷情忘愛。”斯汀抬起頭,“所以他才會那樣恨著命運,恨著想要支配他的命運。”
“您很了解冥尊陛下。”拿寺道。
“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從我們第一次見麵就是了,一直是。”斯汀嘴角輕輕彎了一下,“那個男人,一直都在失去,所以他才用盡全力的去抗爭。”
“那也是他能在最大難度的情況下將六道感悟圓滿的理由。”拿寺讚同。
“也是無數感悟法則的人實力最終停滯不前的理由。”斯汀道,“因為他們的心變了,就算法則不離棄,也不會再和他們一起前進。而至高法則,從一開始就必須用心去感悟它奧義的真髓,嚴絲合縫,不然它絕不可能寄生在感悟者的靈魂中,還會讓其灰飛煙滅,所以,一旦將至高法則的奧義感悟圓滿,它是絕對不會背離的,這也是它被稱為至高的理由。”
“與至高相配的心,都是不會改變的,都是最執著的。”拿寺身體微顫了一下,“我懂了。”
“也許一些人的改變,是背負了太多,是不得不。”斯汀像是隨意說說,又像是刻意在對拿寺說。
拿寺沒有說什麽。
“其實法則是沒有等級的,隻是感悟法則的人讓它變得有等級。任何法則奧義的真髓,都是沒有極限的,心有多執著,就能從它那裏得到多少力量。”斯汀看著拿寺,“我也是在感悟至高輪回時才明白這一點的。”
“法則奧義的真髓,我以前聽達密釋陛下說起過,他是將至高混亂感悟圓滿的。”拿寺明白斯汀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懂法則奧義的真髓。
“難怪你能利用這一點戰勝米諾。”斯汀的目光依舊沒有離開拿寺。
“這也是達密釋陛下告訴我的,他知道神冥劫時我和米諾的一戰,也知道我和他還會再戰一次。”拿寺道。
斯汀不說話了,他要知道的東西都了解了,實際上,從拿寺和米諾一開始交戰的時,他就在了,倒不是有其它什麽目的,隻是撒加不想讓拿寺出意外,所以才讓斯汀守在一旁。
但撒加不會讓斯汀直接插手,因為他很了解實力達到拿寺這種程度之後的自尊心有多強。
“魂主,是冥尊陛下讓您來的吧?您的事情辦完了?”拿寺開口問。
“嗯。”斯汀看了他一眼,“該死的人,都死了。”
“冥尊陛下挺有意思的。”拿寺低下頭,那是他笑的時候的習慣。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表麵很冷酷,實際上卻很為身邊的人著想,這也是為什麽每個跟隨他的人都死心塌地的原因。”斯汀難得說這麽多話。
“那幾座衛城還有人活著嗎。”拿寺問。
“很多。”斯汀道。
“為什麽……”拿寺又問。
斯汀沒讓他問完,直接道:“與其它的人無關,我要殺的,無非是那幾個讓我失去的人。”
拿寺笑道:“冥尊陛下還說……”
斯汀又打斷了他:“他說什麽?”
拿寺答:“他說你會讓樓蘭,籬落,卡莫那幾座希思黎的衛城連一塊城牆上的磚都剩不下。”
聽到拿寺的話,斯汀驀地笑了:“這話是他說的?我怎麽覺得像是赫缺說的。”
“看來感悟了至高輪回後,魂主的想法也有所改變。”拿寺笑道,“我聽說過,以前的魂主可是很……很那個什麽的。唔,這是赫缺大人說的,您想的沒錯。”
“不用說了,惡鬼的嘴裏,從來說不出什麽好話。”斯汀抬手,晶瑩的白光籠罩了二人,“最想殺的人都沒有死。”
……
晶瑩的白光化為美麗的光點,落在八音身上。
很安寧,就像一首柔和的歌謠在安撫著靈魂。
安魂咒——亡靈魔法最高深的奧義,讓慌亂的靈魂重新平和,重獲生機。
很快,八音醒了。
“怎麽會這樣?”這是他站起來的第一句話。
“辛苦你了。”拿寺對他道,“這是冥尊陛下的安排,他是不會讓你死掉的。”
“走吧。”斯汀張開雙臂,打開了“歸魂次元門”,“庵月應該找到他們了。”
……
神恩平原的中央,秩序之巔的禁製外,是另一場戰鬥。
一場惡鬼大人展示完美控製技巧的表演。
嚓,嚓,嚓,嚓。
混亂之刃帶出了四道華麗的光芒,在恢複巨靈神獸本體的狄隆身上留下了四道同樣華麗的傷口。
嗖嗖嗖嗖。
赫缺在空中連續翻身之後,雙腳輕輕點地,然後,他就像一隻水鳥一樣,輕靈無比的飄向了那笨重的大家夥身後。
狄隆狂叫著,強橫的力量控製不住的爆發出來,將周圍的地麵轟的破碎不堪。
可他的力量卻打不到赫缺身上,雜亂得就像他狂躁不安的吼聲。
“嗷!”
狄隆很痛苦。
因為眨眼之間,他的背上已經留下了數十個血洞。
血同時飆了出來,像是幾十條平行的紅線。
“也是紅色的啊,這血。”赫缺將混亂之刃在指間繞了幾圈後,收了起來,接著抓住了狄隆的尾巴,“我還以為你不一樣!”
轟!
狄隆從赫缺肩上被甩了出去,重重砸在地麵,留下了一個大坑。
“沒意思。”赫缺站在坑邊,看著埋在碎石裏那個十米多高的強壯至極的身軀,表情很不屑,眼神很憐憫。
“該不該殺了你呢?”赫缺撇著嘴,“想到底,你也是個可憐的家夥。”
“嗚,嗚。”狄隆霸氣十足的吼聲也變成了嗚咽,灰色而堅硬的毛濘著血,看上去既可憐又可悲。
“你在哼著什麽?”赫缺饒有興趣的把頭靠在了狄隆嘴邊。
“神皇……神皇……我是神皇……”
赫缺眼神動了動,直起身,黑色的鬼火在周身燃起。
然後,他飛了起來,宛如一顆黑色的流星般沒入了秩序之巔的禁製。
不用動手了,因為到了最後都執迷不悟就叫做愚蠢。
愚蠢的人,不用誰動手,他自己都會殺死自己。
這頭為了得到神皇之位的巨靈神獸就是最好的例子。
狄隆的力量從傷口中飛速流逝,眼神越來越渙散。